飘流记 ――在小兴安岭大丰河上漂流，写给国彪 想从一次漂流中 提炼出一点儿人生经验 似乎荒唐，因为我们真的经历过
比漂流更惊险的生活
你看，我四十已过，你年近不惑
身体都发福了
每日晨问，必食药片一粒
必闻嘱托一声
世界的挎包勒在肩上
就像我们真的能背起些什么
当一棵树木横梁一样压在头上
躲避，侧翻，落水，这就是此刻我们的
宿命
大东北密林里九月冰凉的河水
就这样亲近了我们
爬上皮艇，让我们重新环顾
小兴安岭藏起来的这湍急的流水
呵，天空碧蓝，河水清澈
夕阳透过林梢，那温暖我们刚刚知晓!
因为我们的奔突，呼叫，欢欣
树木醒过来
山峦醒过来
天空围观了我们的狼狈和镇定
――这演出多么惊悚
想从这林间的漂流，绿色的漂流中提炼
出人生经验
确乎荒唐，在小兴安岭的密林中
在这清澈的大丰河上。此刻
我们肉身沉重。但也是忘我的!
大风――在小兴安岭林区风灾纪念地
大风过后，这小兴安岭的张氏、王氏、
李氏
毁容矢志
背负着腐朽之名
寸步不离这雄伟的山川丈夫!
――那红松躺下，姿态也是直的
面容毫不萎靡!
导游说。前年夏某夜
邪风突起，这千株红松
或被拔起，放倒，或被拦腰折断
我猜想，可能是哪一棵成精的红松
得罪了什么神灵
或是得道的狐狸在善心的树林里
躲避天谴
反正，妖风总有来处
就这样，这里竞成了风景
原来，温和平静和疾风暴雨
都可被参观，被纪念
在这大风劫掠的森林里
我呆呆站立，想等一场大风，吹我
将我如沙粒一样吹送到一株红松下
在那里开始――
我在大森林里的这次轮回
五营森林公园
在浓密的树林里行走
我努力侧起耳朵
想听听大山在说些什么
――这森林肯定是有魂魄的
他时而沉默
时而呼啸!
红松挺拔，在这里我矮小、蹒跚
而当地人自豪地称那株高大的红松是百岁
小伙
对于人与树木
时光似乎是弯曲的
站在嘹望塔
我看见季节在小兴安岭腹背之上
信笔涂抹
东一笔。绿成深碧
西一笔，红若凝血
你收到我的短消息了吗?
我说的是，大森林里，红松有姓有名
小兴安岭的秋天
霜信渐近，山林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