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块墓碑都举着名字 就像当年出征时 我们每个人 都举着自己的姓名牌 (至今好多名字 我仍然耳熟能详) 跟出征时相同，队伍
站在山上
只是已没人清点人数了
即使清点
也不会有人答应
疾风吹过劲草的声音
传递出各地的方言
我已听不清
是漫无边际的风语
还是遗失风中的呐喊
大山很静，而鞭炮很响
山冈因陵园变得热闹
我把蜡烛点燃
山坡泛起四月的红晕
雷鸣仍然说着
子弹的狠话
山泉流出了大山的眼泪
一缕清香远去
天空正被闪电抽打
光线低垂，墓碑使我
想起当年读过的
一部书
战争一页早已翻过
而今天
却翻不动
这雨水打湿的一页
请大声说出子弹的名字
那时候，子弹在我手上
太阳在天空温暖照耀
子弹和我的手指
多像一群
安静、金黄的兄弟
当时，风从南向北吹
空气里丝毫嗅不到
硫磺的气味
子弹和我的手指
共同享用血脉的涌流
再后来，我们的呼吸
变成了风，血落成了
雨，火光照亮清明
弹道穿过今生，遁人
来世，风沿途
喊出烈火的乳名……
如今，我的手指
仍然健康阳光
偶尔对世事指指点点
当我指向一朵花
却发现一颗花蕾
多像当年
那颗英年早逝的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