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 我们赖以生存的大地给我们生命水稻 爱情的大地 突然对着她怀里的万千生灵变脸山崩地裂 如同即将沉没的泰坦尼克 樯倾橹摧 楼梯海浪般起伏 高山流下泪水 道路裂开伤口
仿佛骑在愤怒的猛兽背上它咆哮它震荡它要将我们――它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子民
一下子打入十八层地狱 成为暗无天日的石油和岩浆
一座座县城 乡镇和村庄从地图上被抹去
被抹去的还有成千上万一个又一个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孩子
住房变成棺材 家园刹那成为墓地 河流被堵塞成为堰塞湖
像一把达摩克利斯的利剑 代替月亮 高悬在幸存者的头顶
碎砖乱石代替落叶纷飞 多少生命从此阴阳相隔
尖叫 号啕 诅咒 妻子失去丈夫 孩子失去母亲
午睡的孩子含笑中集体被夺去生命 中学老师对着全班同学冰冷的遗体鞠躬
几十个学生再也不能齐声回答：老师好
多少人的梦想被废墟埋葬多少人手脚像树枝般
被折断
那是画向日葵的手建网站的手创造财富的手紧牵着爱人的手 把足球送入球门的腿啊
多少人的脸如同纸一样被撕裂那是在麦地被晒黑的脸 唱歌的脸 被孩子早晨上学亲吻的脸啊
什么是肝肠寸断什么是痛不欲生什么是家破人亡
在灾区 多少军人 警察救援者 幸存者流尽了
这一生的泪水
在汶川映秀镇 钟楼上的时间凝固在2008年5月12日下午2点28分
仿佛要把灾难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在李白故里 举杯邀月的李白花岗岩雕像被腰斩
他倒在地上的残留的右手天问般的伸向天空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仿佛要将人间抛弃的大地它的河流是死者变冷的血和生者的苦泪
它的大山鸟迹杳无 皮开肉绽 泥沙代替瀑布飞泻
但是这绝不是末日我们灾难深重的民族一直在灾难中长大 壮实着筋骨
他既然在地震中醒来 就永远不会睡去他既然已经承担了灾难就决不会再惧怕苦难
擦干了血迹 葬埋了尸体 家园可以变成废墟，但是精神永远不会被震垮
太阳你那金子般的阳光将在明天继续照亮每一条河流每一座高山
照亮从累累伤痕中站起来的汶川 北川 平武安县江油
照亮每一个泪水未干在收割麦子 插下秧苗在废墟中开动机器 恢复生产的男人和女人
在帐篷里打开课本，失去父母的每一个孩子
清扫着瓦砾的清洁工
灾难啊 你照亮了我们共同的名字他叫――坚强
而大地啊 我们永远将在你的怀里生根开花
2008年5月26日于地震重灾区江油涪江二桥桥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