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 两朵淡黄的雏菊 在渐渐暗下来的山道上 不为人知地灿烂着 一双眼睛不够 两双也不够 一道眩目的闪电
终于捕捉到这天黑前的
沉沉热力
两朵小花
在城市的灯光里呢喃
它们苍白的小脸
在橱窗里热烈地对望着
像两个情窦初开的女孩
彼此交换
它们曾在山野的初恋
那天黑后的秘密
并非
只有它们自己知道
教 堂
黑眸。如漆
天光的种子
何时
从窗外撒下来
也在充盈
角落的一双球鞋
两只脚尖，蹭满露水的喜乐
万物静美。她微微闭目
似在清点
每天经过我们的马群
蹄尖的霜
不着痕迹
落满了大地的心房
窗外还在下雨
有人提起笔尖探测
那次不可言说的神迹
有人凝望墙壁上的百合出了神
茉莉细节
夏夜。循着香气
我盯上了它们
一帮米粒姐妹傲然向上
叶片托着叶片
星辰眨眼天下
静穆而庄严
嗅近，再嗅近一些
我也看到
根茎伤残的局部
枯涩的叶尖，丛生的杂草
这是最好的一盆
苗圃的小吴理解我犹疑的目光
顺手掐着叶尖和杂草
轻快地将它们比喻为
身体上的白发、斑点和暗处的眼泪
能
够
大一点的，甜一点的，鲜亮一点的
该属于谁
妈妈微笑的目光
在检阅眼前两双脏黑的小手
我们道德的惊慌的手指
即刻合十
像破土而出
抖落一身淤泥的荷花
需要萌芽，生长
需要牵引
需要
用不舍放下来的那只手
够着日后
道德的果实――
那结实的莲心
竟然是苦的
祖母钟
已改变早年
时时刻刻叮咛的古老习惯
墙壁的祖母钟一顿顿慵懒地
打出绵长的哈欠
可今晚突地滴答有力
如初生婴儿心脏的搏动
让我开始走神儿：
照它所言，此时此刻
我不在伸手不见五指停电的黑暗里
分明是一大早
踩响了明亮的雪洼
而刹那摇身一变的午间
正挤身于银行蜂拥而上的柜台丈量银子
就在化妆的暮晚时分
有人哭丧着脸被指证为千年盗墓贼
噢，一场梦的分身术――
源自雪的谬误。我努力掐出和世界的距离
却掐不准它和我的距离有多大
此刻面目模糊的凌晨三点
预言的分针?纪念的秒针?
呼啸的心脏一次次袭击我干涩的眼眶
我已极度疲惫垂下的臂膊
和它九十度强劲的行走不谋而合――
我和它仅是一次撕裂的直角
葡萄园
仿佛行走在树之巅，听他
蛊惑一只鸟雏青涩的深喉――
我会怦然心动，热泪淌了一地
放心!他会再次弯下柔韧的枝条
托我上升，上升
这次，投在他可靠的臂弯里
而爆破的笑声灌满
手指的风帆。我和他
自如行走在
广阔的前线，没有纷涌而上的敌人
情爱、矜持、浪漫、慌张――
紧挨个儿醉眠在酿酒人
秋天的大木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