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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丑奴】 丑奴儿

时间:2019-01-2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一、沈家中药铺】    沈秀荷呆呆地站在窗前,头上缠绕着厚厚的绷带。   “小姐,买束花吧,这花很新鲜的。”淡淡的花香在病房里弥漫开,随即,有嫩稚的女声脆生生地打破房间里的宁静。沈秀荷微微蹙眉,卖花竟卖到医院来了,不过,比起这几日的烦琐,她更无心去计较这些。
  她淡漠地接过一束花,付了钱。
  她记得两天前。
  济仁堂的药铺店里围满了人,嘈杂的声音肆意蔓延至整个店铺,一屋子的药材被人故意打翻,五花八门地落了一地,那些都是上好的药材。父亲是大上海的老中医,医术了得,这么多年,一直受人敬重,这样的场景在沈秀荷眼里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手里的食盒“啪”的一声掉到地上,店铺里来找麻烦的人迅速将目光转向门外的沈秀荷。
  有人在铺子里骂开:“姓沈的,你害死我们的亲人,今天就让你尝尝丧女之痛!”临安镇上所有人都知道,沈老爷平生最宠爱女儿沈秀荷。果不奇然,沈老爷闻声,微胖的身子速速从桌子下钻出来,摇摆着双手:“求求你们别害我女儿好不好!”
  沈秀荷站在门外,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吵吵闹闹中多少听出了些端倪。说是父亲开的药方子毒死了病人,不单单只是一两人,在父亲这里开过方子抓过药的病人几乎都丧命了。这该如何是好,莫不是药材出了问题?沈秀荷深知,父亲一生虽然胆小怕事,可他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又岂能去毒害人。
  她紧蹙着弯弯的烟眉,刚想开口替父亲洗刷冤情,结果不知道从哪里抡过来一出力道,生生将她撞向了药铺的门板上。脑袋重重地磕在门上,一瞬,鲜红夺目的液体顺着门板流下来,像一跳蜿蜒的小河。
  杀人总会偿命的,兴许是那群闹事的男女怕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一时间,都讪讪地离去了。
  父亲一脸心疼地将她送进医院,医生在她额头上七手八脚地缝了八针。一切清理结束,沈秀荷将脸转向一旁背对着她的父亲,开门见山地问:“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微胖的中年男人扬起一张委屈的脸,还来不及跟他最宠爱的女儿解释,病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开门的声音冲进沈秀荷的耳朵里。她的视线里,多出了三五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威风凛凛地持着电棒齐齐将父亲围住。父亲秉性胆小,他举起双手,露出讨好的表情朝那几个警察求饶:“各位青天大老爷,我真没杀人,我真没杀人啊……”
  彼时,穿制服的警察哪还相信他的话语,一副冰冷的手铐拷在了他手上。沈秀荷慌了,她忍着头上的剧痛,扑向父亲,一边安抚他一边对身边的警察说:“我爸爸不会杀人的,一定有什么误会。”
  两个警察走上来将她从父亲的身边拉开。“沈小姐,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沈老爷要真是有什么冤情,等到了警局再说吧。这两天突然死这么多人,沈小姐,你应该知道了吧?这些人都是你父亲的病人,都是因为喝了你父亲开的药。所以,我们也很为难,抱歉。”为首的警察一脸难堪。
  眼睁睁看着父亲被警察抓去,临走时一个劲地回过头来交代:“秀荷,你不要管爸爸,好好儿养伤。”父亲虽然怕事,但他对自己,从来都是捧在手心里宠的。
  沈秀荷望着父亲的背影,咬着嘴唇,快哭了。
  
  【二、留洋回国的秦少爷】
  沈家的老管家派了阎婶来接她出院,病房中的沈秀荷,时不时抬起来手腕看时间,那块从法国空运回来的女士瑞士手表,尽显身份的高贵。
  这么久了,阎婶怎么还不来,是不是路上出了事给耽搁了?
  沈秀荷扯下包在头上的绷带,提着行礼包独身一人走出去。
  一辆造得相当豪华的马车由远而近在她身后慢慢停下来,马车上的帘子被缓缓撩开,一张菱角分明的脸暴露在空气里。那张脸微扬嘴角,一双目熠熠生辉。他是马车的主人,他向后座的仆人打了个响指。“阎婶,秀荷小姐下来了。”中年女仆连连道是。车里的男主人,笑嘻嘻地拉开车门,一身明亮的洋装荡在大上海熙攘的街头。
  车夫还没来得及停稳,他就迅速从马车上跳下去,从背后靠近正在等阎婶的沈秀荷,一把将她揽进怀中,淡淡的薄荷烟草味在她的鼻翼间散开。沈秀荷一惊,猛然推开这突然扑在她身边的男子。她吃惊地张大嘴巴,指着男子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秀荷小姐,他是和你一起长大的秦少霜秦少爷呀!”阎婶跟在叫秦少霜的男子后面,一语道破,沈秀荷僵硬的脸颊一点一点柔软下来,她再次定神认真地端详着那张脸。秦少霜,和她一同长大的竹马,父亲也是做中药生意的,四年前被他父亲秦伯伯送去了国外留学。她记得当时的秦少霜还是一个矮小瘦弱的男孩子,才短短的几年,再见面时,仿佛改头换面,长成了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米色的背带裤套着一身洁白的衬衣,白色的皮鞋,特别是头上那顶浅色的贝勒帽更显迷人。
  “秀荷,想起我了吗?”秦少霜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当然知道。”沈秀荷抬眸,怔怔地看着秦少霜笑意盈盈的眼。
  阎婶接过沈秀荷手里的行礼包,屈腰行了礼,静静地随在两人后面。
  “秀荷,你爸爸的情况管家已经告诉过我了。今天刚回上海,我就去你家,结果却听说你受伤住院了,是我让阎婶不去病房找你的,我就知道你会下来,想给你个惊喜!”秦少霜一面说一面撩开马车上的帘子,让秀荷坐上去。他知道她从小就喜欢坐马车,所以找人专门替她打造了一辆。
  “爸爸不会害人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一提及父亲,沈秀荷的脸上顿时生出一些哀伤。
  坐在秀荷旁边的秦少霜吸了吸鼻子,他轻轻地皱了皱眉:“秀荷,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马车里散发出一阵幽幽的异香,沈秀荷将目光流转到后座的阎婶手里。走出病房时,顺手带上了那束花。
  “病房里有小女孩卖花,我买了一束,也不知道是什么花,不过真的挺香的。”
  “哦……”秦少霜在这个“哦”字上拖了长长的尾音,半晌,又说,“以后注意些,不是自己的东西少碰,万一遇见了坏人怎么办,国外这些事见多了。”带着少许责怪的语气,沈秀荷笑一笑,摇了摇头,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孩子真的长大了。
  “秀荷,我在国外学了西医,是一种很神奇的现代医学。现在回上海了,想自己开家小诊所。”
  寒暄几句,秦少命车夫起驾,将沈秀荷安全送回沈家。
  
  【三、卖画的女孩】
  警察局封了父亲的中药店,即便如此,这些天来,死去的一些病人家属仍然陆续找来沈家。
  母亲过世得早,父亲被抓,一家大小的事情全部都落在了沈秀荷的肩膀上,她终究只是女子,一人承担不了那么多。
  好在有秦少霜,自从他送她回来后,就一直待在沈家,用兄长的身份护着她。诸多事情,他都争抢着去做。
  “秀荷小姐,不好了,外面有人用木头撞开了大门!他们快冲进来了!”阎婶一脸焦急地撞进客厅。沈秀荷听罢站起身来,正欲去大门外瞧个究竟,就被秦少霜一把扯了回来。
  “让我去!”他将沈秀荷拉进怀里,眉心皱成疙瘩。
  秦少霜走出去的时候,沈秀荷和阎婶也跟在后面。
  沈家大门外,许多人涌在一起。大门一开,臭鸡蛋和烂菜叶就接二连三地飞了进来。秦少霜挡在沈秀荷面前,握住她的双手,沈家大院外就这样乱成一团。
  “各位!先静一静,听我说!”秦少霜别过脸,表情是少见的镇定自若。
  “沈大夫已经被抓了,事情会查清楚的,我们定会还大家一个公道。这里有一些钱,大家拿去先处理好亲人的后事。”秦少霜说完,沈家门外渐渐安静下来。大家接过那笔钱财,纷纷散去了。唯有一道光线,犀利地远处穿透过来,一一停落在沈秀荷和秦少霜身上……
  他扶着她正欲转身进屋,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再次脆生生地响起,秦少霜和沈秀荷还有阎婶,三道目光一并转向后面的声音。
  “少爷,小姐,请你们发发慈悲买幅画吧,我家人都不在了,只有靠自己维持生计。”还是那个柔弱的小姑娘,沈秀荷忽然想起来,在医院的时候她曾买过她的花,看来小姑娘的生活很艰难。
  “少霜,我们买一幅吧。多给她些钱,这孩子看起来挺可怜的。”
  秀荷接过女孩手中的画,细细地端详着。手法虽然嫩稚,不过在她这样的年龄里已经算是很少见的了,画里一幅人像图,独独一张脸,没有其他特色。沈秀荷怔了一会儿画像,跟着秦少霜进屋了。
  
  【四、烧毁的血水脸】
  几日过去,父亲还是没有放出来,沈家中药铺一事在整个大上海闹得纷纷扬扬,好几家报社都找上了门,嚷着要沈大夫的女儿沈秀荷出面解释清楚,可都被秦少霜出面拒绝了。
  秀荷被他接到一间洋房诊所里,前些日子,他一面替秀荷挡风挡雨,一面开设了自己的诊所。现在秀荷在家里待不下去了,他便将她接到诊所里。
  秀荷每天穿着秦少霜的白大褂,戴着蓝色的口罩,倒也能掩饰几分。只是,自从脑袋受伤以后,就时常莫名其妙地犯晕,将东西看错。这些,她从未告诉过秦少霜。
  或许是压力太大,又或许是受伤后留下的后遗症。
  来秦少霜的诊所前,秀荷不忘将那束花也一并带了过来。不知道是什么花,总之散发出来的味道奇香,过去这么多天了,那花儿开得还跟新摘的一样,毫无半点委靡。
  同是在小女孩那里买来的东西,那幅画,她带来了。
  秦少霜的西医诊所生意不错,他医术超群,心地善良,索取的药费极低,很快,就有了小名声。
  秀荷待在诊所里,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思绪一下子又延展到父亲那里。她们家的中药店一直封到现在,里面所有的中药都被拿去检查了。可是检查的结果并没有哪里出问题,警察局查不出原因,难以面对死去的那些病人家属,一时,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将沈秀荷的父亲关在里面。
  “秀荷,刚刚接到电话,有个病人受了些伤寒,叫我跑一趟。你待在这里别出去,我去去就回。”秦少霜提着急救箱,站在门口嘱咐着秀荷。
  她“嗯”了一声,挥挥手:“快去吧!”
  秦少霜走后不久,诊所的玻璃门就被前来看病的病人推开了,沈秀荷连忙起身,从里堂走出来。
  “秦医生出诊了,你先坐一会儿吧。”她不慌不忙地解释。
  “小姐,你不认识我啦?前些天你还买过我的花儿和画呢。”
  一阵异香飘进鼻腔里,还是那种花的味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袋一阵眩晕,她抬眸,想伸手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花。
  但是,瞳孔里瞬间跌进一张被烧毁半边的脸,淌着丝丝血水,另一半已经僵掉了,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麻木不仁。
  沈秀荷的身子颤抖了下,她向后退了一步,手掌撑在桌面上,才勉强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去。
  “你……到底是什么?”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惊恐,她颤抖着手,指着那张恐怖的血水脸,但是眼前恐怖至极的血水脸,根本不听她的言语,自顾自地慢慢靠近她,然后,伸出一双苍白干瘦的手……
  “啊……”沈秀荷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她捂着脑袋,身体滑下来。
  过了许久,所有的声音消失后,她睁开眼。眼前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除了静静地躺在地上的那束香气萦绕的花以外。
  
  【五、往事如云】
  沈秀荷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眼睛缓缓睁开,四周是洁白的墙壁。她睡在泛着清辉的白色病床上。
  “你醒啦,秀荷!”
  她简单地“嗯”了声,以为是秦少霜。侧过头后,才看清楚那张久违的脸。“爸,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她激动地扑过去,伏在父亲的肩上,忍不住低低泣出声。
  “好了,秀荷,已经查清楚了,我们的药材没问题,所有药方子也没问题,现在跟我们无关了。秀荷,听少霜说你晕倒在诊所里,这阵子让你为爸爸操心了。”中年男人的眼里渗出亮晶晶的水光。他拍了拍秀荷的后背,眼底潮湿。
  “爸爸,你怎么找到我的?”
  “是阎婶告诉我的,秀荷啊,少霜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在诊所晕到,是他把你送进医院的,现在又回去为你熬粥了……”中年男子还想说什么,秀荷却捂住了她的嘴。秦少霜的好,她心里当然有数。只是,女儿家的心思,不想让人轻易揭开。
  “爸,我们沈家是不是在外跟人结仇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些怪事落到我们头上?”女儿沈秀荷一语惊人,坐在病床边的中年男人为之一颤,某些记忆仿佛一点一点被撕开,脑袋里出现很早很早之前的那一幕。
  他有一个孪生兄长,中药铺刚开业的那个中午,因为家中有事,他被父亲速速喊了回去。
  走时拜托兄长替他看管中药铺。
  可是,等他来到药铺后,发现内堂里却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女人的一边脸已被严重烫伤。
  寒冬腊月,内堂里生得旺盛的火盆翻到在地上,炭火乱七八糟地滚落一地,好在没发生火灾,只是将女子的脸烧毁了。他一时慌了神,将女子从地上抱起来,从药铺里取来几样中药搅碎敷在女子的脸上,凭着自己高明的医术,他深信将来这张脸定不会留下什么伤痕。
  几个钟头过去,昏睡的女子醒来。看见他坐在床边,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巴掌挥过来,他被打得有些木讷,呆呆地望着她。
  女子满眼泪水,从床上翻下来。临走时,无比仇恨地剜了他一眼:“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让你家破人亡……”
  他不知所措,原本打算等兄长回来问个明白,可是,兄长在那以后突然就消失了,至今音信全无。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让你家破人亡……”
  那句话仿佛还回荡在耳朵里,那深深仇恨的一眼让他浑身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爸,你在想什么?”沈秀荷拍了拍他,一脸疑惑。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恍惚地摇了摇头,轻轻抚摸着秀荷的头发,傻孩子,哪有什么仇人!
  
  【六、父亲之死】
  依旧是阎婶来接她回去,父亲在中药铺整理店铺,准备即将开业。秦少霜在诊所里接诊病人,忙得不可开交。
  阎婶冷冷地走进来,所有在沈家的规矩礼数都没有了,像变了个人一样,跟往常有太多的不同。她的目光里有厚重的凉意,寸寸落在沈秀荷身上,格外不自在。
  “阎……阎婶。”她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阎婶就好像没听见一般,麻木地抢过她手里的东西,沈秀荷好奇地跟了出去。
  脚上的高跟鞋很快就让她吃不消了,她在后面叫住头也不回的阎婶:“等等我,阎婶!”这一声叫喊,阎婶终于停下来,待沈秀荷追上去拉住她的时候。她猛然转过脸来,险些将沈秀荷吓得摔倒。
  “阎……阎婶……你……”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好像有人扼住她的脖子,无法呼吸。
  阎婶的脸,分明就是一张被烧毁的脸。沈秀荷摇了摇头,眼前的景象依旧没有变,阎婶还是这副样子,右脸鲜红的肉翻出来,滴答滴答地流着血水。
  “小姐,老爷死了,死在药铺的内堂,你还不去看看他?”让沈秀荷更加难以置信的居然是阎婶说出的这句话,她冷冷地说着,脸上的血水不住地流下来,吓得沈秀荷魂飞魄散。
  她摇着脑袋转过身,抖着身子朝父亲的中药铺跑去。脚被崴了好几次,她强忍着疼痛在大上海的街上奔跑着,粉色蕾丝边的裙摆逆着风向微微摇摆。
  跑进中药铺,那里围了一群人,沈秀荷失去理智,粗暴地拨开人群,内堂里,微胖的男人扭曲着身子倒在地上,没有一点痕迹,只是那样静静地躺着。沈秀荷走过去,跪在父亲身边,豆大的眼泪滑下来,她将父亲的尸体翻了个身,五官就暴露了出来。围在他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退后了一步。沈秀荷看见父亲的脸也不由得一惊,脑袋仿佛快要碎开。
  父亲的脸,和她看见的阎婶的脸几乎一模一样,同样是右脸被烧毁了,已经辨不出面貌。
  “啊,真是报应啊,害死了那么多人,现在自己也死了,而且和他害死的那些人居然死得一模一样,奇怪了。”旁人嚷嚷着。
  听着闲言碎语,沈秀荷扑到在父亲身上,哭花了妆。此时,她多想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秦少霜能够及时出现,哪怕一句简单的别难过,也会让她好受一些。
  对了,不是还有秦少霜吗?
  沈秀荷擦干了眼泪,深深地望了父亲一眼。她准备去找秦少霜,一起来承担接下来的风雨。
  
  【七、变故】
  秦少霜的诊所里,彼时已经没有太多的病人了。沈秀荷提着从脚上脱下来的高跟鞋,整个人无力地杵在诊所外面,金黄色的波浪卷发慵懒地垂在胸前,白净的脸上是无限的倦意和憔悴。
  她在思索着要如何跟秦少霜解释亲眼所见的奇怪的脸还有父亲突然死去。
  她看着诊所里秦少霜忙碌的身影,忽然间,那抹瘦瘦小小的身子又跌进她的视线里。
  那个小女孩。
  第一次见到那张烧毁的脸,不正是在女孩身上出现的吗?或许,能从她身上找到些什么!沈秀荷提着高跟鞋匆忙追过去。
  “你站住!”她抓着小女孩瘦弱的肩膀,冲她怒吼。
  诊所里的所有目光聚集到一起,包括秦少霜,沈秀荷的突兀出现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是好脾气地放下手里的药袋,朝她走过来。
  “秀荷,阎婶没接你回家吗?”他望着一脸倦意的沈秀荷,温润的手指滑过她的脸,柔声道。
  “你走开!”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怪事,沈秀荷的脾气一度暴起来,平时温柔文静的大小姐在这一瞬间如同爆发的火山,将积压在心底的哀怨全部暴露了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接近我?”她甩掉秦少霜的手,直奔女孩。她摇着她单薄的臂膀发疯一样地质问,女孩露着胆怯的表情,她极力挣扎着摆脱沈秀荷。
  “秀荷,你冷静好不好!苏姚只是个孩子,她父母双亡,只靠卖花维持生活,难道你忘记了。”秦少霜走过来用力扯掉她缠在叫苏姚的女孩臂膀上的手。沈秀荷傻傻地怔着他,眼泪冲出眼眶,她也不知道为何掉泪。
  这段时间,她承受了太多的变故。本是沈家尊贵的大小姐,几乎一瞬让她落魄成一个无家可归的姑娘。特别是面对自己心仪的男子,看见他护着别的女孩,尽管那苏姚还是个孩子,沈秀荷的心底像被捅了个洞,巨大的悲哀涌了进来。
  “你是她什么?”她泪眼婆纱地问他。秦少霜动了动嘴角,无奈地摇头,“秀荷,苏姚经常在这里卖花,有天她因为太饿,晕倒在诊所外面,我救了她。所以苏姚每次经过这里时都要送一束花过来,我知道你喜欢她的花。”秦少霜提及苏姚的花,沈秀荷这才闻到阵阵熟悉的花香。她又看了看苏姚提在手里的花篮子,情绪才渐渐缓过来。
  苏姚躲在诊所的角落里,怯怯地望着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及,秀荷这才缓缓地走近她。
  一阵恍惚和眩晕,秀荷揉了揉脑袋,抬起头来。
  ……
  这哪里是之前苏姚的脸,明明又是那张恐怖烧毁的脸,血肉模糊。想叫却叫不出声,她满头是汗,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心脏好似快跳出来。周围是苏姚的花香,头脑里闪过以前在苏姚手里买来的画。画像间断地蹦进沈秀荷的脑袋里,她痛苦地抱着头,面孔扭曲。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幅画上的面容,但又迟迟想不起来。
  “秀荷,你怎么了,我去给你倒点水。”秦少霜拍着她的后背,眉头皱得不成模样。
  秀荷抓住他的手臂,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久久不肯松开。
  “少霜”她扑进他的怀抱,浮躁不安的心终于得到一丝丝慰藉。她仿佛中了魔障,惶惶不可终日,眼里老是出现那张恐怖的脸,折磨得她身心疲惫。
  秦少霜握着她的手腕,伏在她耳间轻声安慰:“秀荷,我去给你找些安神药,不会有事的,放心。”
  有风从外面吹进来,冷冷地吹散了秀荷金色的卷发。“秀荷姐姐,其实……”苏姚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沈秀荷后面的,秦少霜走后,她换了一副面孔,欣喜地蹦到秀荷面前,将手做成一个喇叭状靠近沈秀荷的耳际处。
  苏姚的声音渐渐低下来,秀荷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茫茫然的,她缓缓垂下手臂,眼神空洞地盯着苏姚的背影。世上有太多的欺骗,原本那颗还残存着少许温暖的心,也渐渐开始变得冰凉。
  
  【八、误伤】
  诊所内堂,秦少霜将药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细心地送到沈秀荷唇间:“秀荷,这是我特意为你熬的安神药,效果很不错。”
  沈秀荷听见他的声音,一把打掉秦少霜手里的药碗,热腾腾的中药弥漫着层层雾气,在她眼底盛开。
  “滚!”她粗暴的尖叫着,声音都快嘶哑。秦少霜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他知道她的苦楚,于是,他上前搂住她纤细的腰,想把他的温暖分给她。
  沈秀荷被再次激怒,她彻底褪去一个大小姐的身份,那张烧毁的脸将他生生剥离成一个平凡的女子。她在秦少霜怀里挣扎着,使出所有力气想要与他分开,可是她越是挣扎,秦少霜的手就将她环得越紧。
  失去理智的沈秀荷挣扎着摸索到一个东西,连看也未看,就拿起来,狠狠地砸向秦少霜。
  “啊……”
  长长的一声尖叫,她终于挣脱,再看秦少霜时。她面前的男子,捂着双眼,鲜红的液体从指缝中流出来,他低低地呻吟着,好似一头微怒的小兽。
  沈秀荷的手里,紧紧地握着那半块碎开的药碗,刚刚碎掉的药碗有着锋利的锐面,只是一个挥手的动作。
  秦少霜的眼睛就没了。
  鲜血顺着他的手指快速地淌下来,染红了他浅色的洋装。
  “少……少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瘫软着身子跪下来,从来没有那样无助过。她只是想推开他而已,并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
  “秀荷,秀荷!”秦少霜闭着双眼,两只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沈秀荷迎上去,泣不成声。
  “秀荷,快!去房间里把剩下的药喝下去,要快!”秀荷不明白秦少霜的意思,可是已经伤害他了,如今自己能做的就是要好好儿听他的话。她走进房间将药罐里的药全部喝下去,苦涩的滋味刺得她一阵接一阵的恶心,眼帘上挂着成串的泪珠顺着睫毛一颗一颗砸在药碗里。
  她将药全部喝掉,转而又折回秦少霜身边。
  “你该让我怎么办?”秀荷将脸埋进他的颈项里,声嘶力竭地喊。“为什么,为什么要跟苏姚一起来害我?你们认识对不对,你们串通好了对不对?”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眼泪了,狼狈地靠在秦少霜身上,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沈老爷平生虽然胆小,但头脑精明,他知道秀荷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来看他的。所以,他捏着那张留了遗言的字条儿,秀荷将他翻过身时,一眼便看见了。
  父亲说,沈秦两家本是世交,可秦家的中药生意这些年一落千丈,沈家的药铺出事跟秦家一定脱不了干系。
  秀荷来找秦少霜,面上是一起承担接下来的风雨。可她内心真正所想的,怕远远不止是这些吧。
  其实秀荷不愿意相信父亲留下的话,可是后来遇见了苏姚。她离开时,天真无邪地说:“秀荷姐姐,其实,是秦少爷派人杀死了你的父亲!”她的心陷入无穷尽的冰冷,若不是秦少霜,他怎么会在沈家一出事之后就速速赶了回来,留在自己身边也只不过是个眼线罢了……
  
  【九、有毒的曼陀罗】
  她就那样拥着血流不止的秦少霜,他像个受伤的孩子一样睡着她怀中。
  忽然间,有人推开诊所的门,秀荷寻声望去,是阎婶,阎婶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沈秀荷认得,那是苏姚。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两个人。怀中的秦少霜微微动了动,他想努力睁开双眼,只是,沾满血渍的眼睛即便是睁开,看不见什么。阎婶瞥了瞥蜷缩在地上的一对人儿,扯开嘴角,忽然笑了。
  “小姐,被伤害的滋味不好受吧?”阎婶在沈家这些年,沈秀荷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可怕的嘴脸。秀荷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看着阎婶的一举一动。
  “是你?”秦少霜从秀荷的怀里站起来,虽然看不见,不过闻此声音,依然猜出了是谁,“秦少爷,你果然聪明,只是,如今你的眼睛瞎了!怕是再也救不了沈小姐了,呵呵。”
  “秀荷,害死你父亲的人是他们!”秦少霜将秀荷拉进自己怀里,生怕阎婶和苏姚再做出伤害秀荷的事。
  秦家也是做中药生意的,从小,秦少霜便跟着父亲采集草药,多少也受了些熏陶。他认得苏姚所卖的花,第一次从医院接秀荷回来时,他就有些怀疑,那种散发着浓浓异香的花必定有着不简单的来历。
  金阳花,味苦而涩,开白色或淡蓝色的花,又名,曼陀罗。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急躁,甚至麻痹神经,闻久了这种味道,还会中毒身亡。
  少霜笑了笑,最终事情的真相还是会暴露出来。至于秀荷眼中的那张恐怖的脸,曾经一度,他并不是没有看见过。秀荷晕倒在诊所的那天,他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幅画,旁边的花瓶还插着几枝在苏姚那里买来的花。他好奇地盯着那幅画,看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睛,困乏地揉了揉眼,惊恐地发现,那幅画上的人像在脑海里倒映成一张烧毁的脸。
  盯着那幅画一分钟,不多不少,再配上金阳花的作用,一定会让人产生幻觉,最终折磨至死。苏姚在大上海各个地方卖过花,来沈家药铺抓药的病人就这样轻易地被害死了。
  秀荷晕倒后,他在医院里为她把过脉,那碗药便是解曼陀罗毒的药,他在国外留学多年,这对他来说根本不难!
  可是,阎婶跟苏姚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加害沈家,这些还未查清楚,没想到事情就变化得那样快!秀荷误伤了他的眼,失去那双睿智的眼,就算真相摆在眼前,他也无法看见了。
  
  【十、尾声】
  十年前,旧上海有女子牵着一个七岁左右的女孩,她走进沈家药铺叫大夫给她抓些治伤寒的中药,药铺里的大夫垂涎女子的美色,将她骗进屋中给沾污了。女子不从,那大夫便将她打晕,一不小心手臂碰到旁边燃得旺盛的火炉,火炉翻下来,里面的炭火不偏不倚地落在女子的脸上。
  铺子外七岁的女孩咬紧牙齿,她年幼尚不懂事,单单只是记住了大夫的相貌,发誓要为母亲报仇。
  不久,那女子脸上的烧伤恢复完好,她潜入沈家,背姓弃名十年只为了等来沈家家破人亡的这一刻。
  她想要的结果,她终于得到。
  
  沈秀荷父亲手中的字条儿,如果秀荷仔细看清楚,那上面的字迹并非出自父亲的手笔。苏姚在外流落的这些年里,她不仅绘出了那幅神奇的画,身为母亲的阎婶还在药铺里拿了沈大夫开的药方子,苏姚模仿着他的笔迹,一笔一画地写出了那些字。
  
  秦少霜躺在秀荷的怀里,全身开始抽搐,他是中了曼陀罗的毒。他之前熬的那药,本来可以足够两个人喝,可秀荷却因为急躁打翻了一碗……
  嫣红的血从秦少霜的嘴角细细地流下来,沈秀荷搂着他哭干了嗓子。她歇斯底里地说,即便是你害死我父亲又怎样,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
  他支撑着最后的力气微微睁开眼,至死,她都不相信他。不过也好,因为爱,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哪怕是误会,哪怕是怨恨,他也觉得满足。
  
  所有真相埋葬。
  
  他沉沉地睡去,脸上是微微上扬的笑。
  她抚着他的脸,悲痛欲绝,靠在他渐渐冰冷的身体上,哭得像个小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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