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埃尔金斯《绘画与眼泪》里记录的第十六封信，来自精神病学荣誉教授威勒?D“……我拜访了当地的一家博物馆，在博纳尔一副非常巨大的画作前停下了，这是他通常描绘的场景─―一位观者透过窗户，观望远方的风景。突然，我发现自己泪水不断，一阵强烈的悲哀袭来。
在心情平静之后，思考这次经历，因为我自己就是心理分析师，我能找到的最好解释是：画面体现出一种绝对的静穆与和谐，这与我自己内心的混乱形成强烈的反差，最终迎发了这次灾难性的经历。……”
埃蒂娜?贝尔娜的《现代艺术》里描述博纳尔的一生和他的作品提供了一种宁静、净澈的幻觉表象，从先前对他起决定作用的高更，印象派画家和象征主义画家的影响中解脱出来，作品充满了复杂的色调上的细微变化和丰富的矛盾性，在漂亮物体和私密表象下，能激起人类精神永恒的觉醒；对表现空间的传统方式提出的疑问，使他在20世纪艺术中始终保持着一种带有根本性的影响力。
1.艺术观的独特性及应用
博纳尔艺术的独特性在于，将平淡的居家物事以真切关照的方式构成来表现情感。1938年，他在日记中写道：“内心对美的感觉与自然一体，那便是我要表达的重点。”（杨参军卢家华编的《博纳尔》中写道）。“向往一种摆脱了大自然一切字面意义的伟大绘画”，讲究艺术的主观综合，不受写实原则的束缚，追求感受、形式的创作理念，在作品中追求对空间深度的压缩、平面化的装饰性色彩，通过一种潜在的心理感觉给这种形式赋予了生命，贡布里希提到他们如博纳尔，维亚尔，塞吕西耶等要解决“基本上是由要求运用色调层次暗示深度感跟希望保留我们所看到的美丽色彩之间的冲突所引起的”问题，因此其创立的“纳比派”，被称为上世纪现代艺术的先声。
作为当下而言，当前国内色彩教学主导都是建立在俄罗斯现实主义色彩体系之上，兼顾吸收印象派的色彩体系。这些现状都契合当前美术学专业教学的整体格局。国外艺术院校的教学状况与国内艺术院校的教学现状的整体格局有着很大的落差：传统的绘画教学没落，架上绘画走向边缘化，非传统绘画教学形成体系，架上基础绘画教学的角色与价值观发生了具有历史性的变化。
相对来说，作为传统架上绘画涵盖的色彩教学模式，通常容易轻视色彩自身的表现力，以及忽视训练学生主动组织色彩的能力。在当前的色彩教学中，往往是将风景和静物分开作为两个主题来开展教学，博纳尔教学研究首先是确立一个完整画面的概念，一个有情感的画面空间。课程中将室内静物与户外风景结合在一起进行主题表现，因此打破了风景和静物，甚至人物的教学界限，统一到色彩的本体语言中开展教学。这是一种对色彩构成综合性的思考和组织能力的训练。以往教学会出现学生色彩静物画得很好，但色彩风景就不会画的情况，或者反之，使得习作停留在习作的层面。
现存的博纳尔日记清晰的告诉我们，他是如何把他日常生活的场景，或头脑中直观式的构思，按他自己的说法，是一种“诱惑”，通过简洁的素描记录在他的日记里。从中我们能发现许多他的伟大作品的最初雏形，诸如像田园风光系列或关于玛特在浴室、起居室系列。博纳尔以相当缓慢的进度同时进行好几组画，去过他画室的人说：“他只在白色画布间走来走去”，“等待灵感涌现时，就在这个画布涂上颜色，那个画布画上一笔，第三个画布则是画几条线――，就这样摆上几周，甚至几个月。”在他的画面中反映的最迷人的效果就是对光和色的探索，光线成了他达到自己的理想的媒体，并使观众的感官得到极大的满足。一些零星、模糊而复杂的感受，充满了已经变成了下意识的随机性，成为博纳尔的创作主题，贯穿于他的伟大作品中。海德格尔曾说古语中称为“物”的东西有聚集、招集的意思。博纳尔呈现围绕着家居物事的一切，时间似乎在他的世界里停滞了，家成了一切的源泉。 画布上呈现的正是杨大春“梅洛-庞蒂哲学中的诗意之思或非哲学倾向”一文中讲到的“当我们看着树林的时候，我们会感觉到树林也在看着我们。世界不过是与我的身体及别的身体具有相同性质的东西，它展现的因此不是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单向的认知关系，而是人与自然之间的“可逆的”艺术关系”。
从艺术作品的本源出发开展艺术教学的讨论，我们更能切近色彩教学的本质。并且结合关于色彩的基本要素，如明暗对比度、色相对比度、鲜艳度、色彩面积及比例关系的分析等，提取最本质特点的色彩组合：另一方面分解原有色彩的组织结构，逐条分析形成画面的各个组成部分，重新构建组合成一个新的色彩画面。这就是我们在教学引导学生发现自然界自身的色彩规则，并从中吸取养料，通过解构和重构，在画面上彰显大自然的色彩。这也让课程教学进入到主动的艺术创作。
2.创作手法的教学运用
博纳尔的作画方法便是观察、回想和幻想；他不会让模特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动，而是通过观察模特，幻想出一个形象，从而表达出一种心态。他探索自然界中的色彩和色调之间永无止境的关系，热衷于反映自然界的光。绘画并不忠实于外部光线的再现，而是更注重感情色彩。他采用笔触、手指、碎布屑等多种形式，来创作一个整体，一个记忆中的完美与真实。博纳尔对色彩与调性的微妙关系作了极大胆的探索，传递无比斑斓多彩的效果。
借助博纳尔的艺术分析，在教学中引导学生理解色彩运动的规律与色彩对抗的原理，掌握色彩对比的运用方法，而在具体的材料应用方面，完全鼓励学生尝试综合材料，在体验过多种材料后，每个人可能都能找到最切近自身的工具来表达。这为我们在美术学专业色彩教学方面提供了很好的范例：当你在心中确立表达某种意念的愿望时，如何选择形与色，全由所确立的含义与意念所支配，而且势必导向风格化。在安排美术学专业学生的油画肖像课程中，采用对色彩组合的综合性思考和画面组织能力的训练，让学生有意识的放弃表面描摹，通过两课时的对对象的全方位观察，然后以主观的方式重组画面，要求每个学生抽取自身的独特感受，在绘制过程中不寻求程式化的大关系─―大空间─―塑造─―调整的模式，可以用最个人的方式从最想表达的地方入手，整个班级最终的画面的风格化明显分化。
传统观念认为，强调情感的绘画似乎往往缺乏理性的发问。我们在教学过程中，要求学生置疑每一根线条与每一块颜色，对于以色彩感觉为本体语言的绘画来说，通常是让人忽略的。从而寻找到置疑与感觉的平衡。印象派的色彩固然美妙，但显然缺乏了这个置疑的成分，博纳尔课题研究的启发意义在于，将主题从神话、宗教、异国情调一直往自己的身边拉近，甚至扬弃了印象派户外的追求，视域从远方拉近到身边的生活，感觉与理性间达到一种平衡，从而获得一个完整契合的构成。在专业色彩课程中，通过不同对象的专项训练使得学生以色彩构成要素、表现手段等激发色彩感觉，来实现创新性教学应用，这既是实践性的教学环节，也是探讨创造性地运用色彩的有效途径。它可以使学生在了解色彩的基本理论和掌握配色原理的前提下，充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和手段，超越限制，激发潜能，创造性地运用色彩，从而达到训练的目的。主题性课题训练也是包豪斯取得巨大成功并产生深远影响的关键因素之一。
3.结束语
通过对博纳尔的艺术观和创作手法的研究及教学上的应用，我们可以在美术学专业色彩教学中获得更宽的视域及可开拓的空间，而这些理念不仅仅停留在一门课程里，它更多的是关乎艺术本身。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写苏格拉底回应格劳孔关于美育“……因此我们必须寻找一些艺人巨匠，用其大才美德，开辟一条道路，使我们的年轻人由此前进，如入健康之乡；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艺术作品，随处都是；使他们如坐春风如沾化雨，潜移默化，不知不觉之间受到熏陶，从童年时，就和优美、理智融合为一”。
基金项目： 浙江省教育科学规划2011年度（高校）研究课题 “博纳尔艺术研究在美术学专业色彩教学中的应用” （编号SCG68）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黄河 浙江外国语学院艺术学院美术系主任。研究方向：美术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