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砺的乡村充满痛感|让爱充满 乡村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杨荣昌   1982年7月出生,云南武定人。在《民族文学》、《青年作家》、《边疆文学-文艺评论》等刊物发表专业论文数十篇,作品入选十余种重要选本。系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云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云南省秘书学会代表,楚雄州文艺评论家协会副秘书长,首届云南省中青年文艺评论家高级研修班学员。工作及文学成绩多次受到上级表彰,曾获楚雄州马樱花文艺创作奖等。目前主要致力于中国当代文学批评研究。
  陈衍强是一位极具个性的乡土诗人,他的诗歌写作不追逐理念的翻新出奇,不讲求艺术手法的推陈出新,甚至诗歌表现的视域,也仅守在他的云南,他的昭通,他的彝良,甚至他的位卓村。通过对乡土现状的描摹,表达出他作为一名本土写作者的满腔悲悯,也建构了他固守滇东北高原的诗学理想。
  随着现代化进程的推进,乡村与城市之间的矛盾与对立显得更为尖锐,严酷的乡村自然环境和城市化的疯狂扩张,迫使人们普遍以逃离故乡为荣,只留下一堆失去了劳动能力的空巢老人和未成年的留守儿童,使原本贫瘠的土地更加荒芜。“有力气的男人外出找钱去了/才长大的姑娘被劳务输出了/连长得一般的寡妇/也进城给人擦皮鞋了/老得掉牙齿的老家/只剩下年迈的父母/带着上小学=年级的孙辈/白天在去年的土地上/掰包谷/夜晚守着三间瓦房/和两声狗叫”(《农村现状》)乡村只剩下一张张被贫困、苦难舔干了生气的脸,变成了死寂、毫无生机的所在,充满了绝望和痛感。
  然而最让人痛心的,不是乡村劳力的流失致使土地荒芜,而是乡村人外出潮流所引发的另一种伦理危机,“有的带着现金/有的带着活期存折或卡/有的带着夹杂方言尾巴的普通话/有的带着《知青》和《江门文艺》/有的带着话费余额只剩3.7元的手机/有的带着美过的容/有的带着牛仔裤绷紧的下半身/有的带着洗头的手势/有的带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毒瘾/有的带着难言之隐的炎症/有的带着办农家乐的想法/有的带着嫁矿老板的迫切心情/有的带着广东黄脸婆的老公/有的带着不知谁才是亲爹的小杂种/有的什么都没有带”(《打工妹回乡》)。那些对东南沿海的繁华世界趋之若鹜的打工妹,在极度鲜明的贫富反差之下,失去了原本质朴清纯的本色,若干年后回乡,不仅昔日的青涩纯真荡然无存,连心灵也遭到了扭曲变形。这批人带回给故乡的不是诚实劳动、合法经营的果实,而是出卖了肉体与灵魂的血泪钱。畸形的城市给予她们的,是另一种畸形,这种畸形会让更大范围内的乡村人失去对各种诱惑的免疫力,从而导致大规模的精神溃烂。陈衍强对此现象表现出了极大的忧虑,他以冷静的笔触,揭开了生活表层的虚假,让浮华背后的丑陋无处藏身。诗集中反映外出务工者走向歧途的占了一定的比重,从中可看出诗人对世道人心的质疑与反诘:若是失去了灵魂的圣洁,即使赚得更多的财富,又有何益?
  昭通是陈衍强的安身立命之所,也是他诗歌写作素材的主要源产地。这里是云南汉文化传人得较早的地方,但因自然条件的日益恶化,至今仍是落后与蛮荒的代名词。《我的乡村》正是在对这块土地的表现中,勾勒出一幅滇东北高原人痛苦挣扎、乱离纷纭的生存世相。他一反诗人作家对故乡美化的惯常书写,在看似漫不经心的戏谑中,袒露了乡村不为人知的一面,这里鸡鸣狗盗之徒横生,邪恶、欲望如蚊蚋漫天飞舞,乡村权力的肆虐,乡村伦理的溃败,到了让人触目惊心的地步。陈衍强以近乎白描的笔法,将乡村底层的生存情状刻划得极为深刻,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弥漫着一份外人难以觉察的痛楚和悲悯,乡村的落后及乡村人格的丑陋,使他深深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然而作为一名普通的诗歌写作者,陈衍强深知无力改变这种贫穷的乡村面貌,也无力回升乡村伦理的的善良与人性,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以自己充满痛感的文字,为乡村唱一曲人性的挽歌,借以软化读者的心灵,引发读者对乡村现实的关注与思考。
  诗歌是对人心的抚慰,是对坚硬冰冷的物化世界的反抗,陈衍强的侠骨柔肠,还表现在他对亲人的疼惜之情上。“每次她从老远的乡下来县城/都要给我背点洋芋南瓜海椒/其实这些东西/我花10块钱就可在街上买1袋/不是我嫌它们太乡土和廉价/我是心疼她那么大年纪/好不容易种出24种以上的植物/我真的不忍心母亲佝偻的身子/进城看儿子还要加重负担/我也知道除了这些/她再也拿不出别的慈爱/所以它们比黄金还珍贵/看见它们我就看见她的命/一个洋芋一个南瓜一个海椒/都是她用命种出来的/只要粮食和蔬菜还新鲜着/我的母亲就活着/并且在山坡上累着”(《再写母亲》)诗歌写出了诗人内心的纠结与痛楚,平凡得像洋芋、南瓜、海椒一样的母亲,只有通过这些普通的瓜果蔬菜来表达对儿子的爱,而作为儿子的陈衍强,一方面心疼母亲年迈体衰了还要到土地上为他们劳作,另一方面又希望这些粮食和蔬菜永远新鲜,因为这是母亲“用命种出来的”,看见了它们,就意味着母亲还健康地活着。也许每一个诗人都想为自己的母亲写一首诗,都想把对母亲的爱通过诗歌与更多的人分享,但每个人表达的方式都不会一样,有的热烈,有的直白,陈衍强却选择以含蓄的方式,把这份爱推向一种简单而极致的境地。相信每位读者读到这首诗,眼前都会浮现出一位母亲佝偻劳作的身影,这就是滇东北高原诗人陈衍强的母亲,也是普天之下母亲的缩影。
  陈衍强对乡村的感情是复杂的,他多么渴望为他世代所赖以生存的土地唱一首赞歌,这份赞美的欲望在他的部分诗篇中若隐若现,但他又是一个十足的清醒者,无法不为乡村的粗砺与阴霾而黯然神伤,于是在对乡村的情感倾向上,赞美与讽刺并存,爱恋与厌弃交织。诗歌的张办就在于这份矛盾与犹疑。他把心灵沉进了故乡的泥土深处,捕捉来自大地底层的气息,这股“地气”,成为支撑他诗歌写作取之不尽的灵感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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