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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街的动物和孩子们》]上街的动物和孩子们

时间:2019-02-12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2012年4月,“1927剧团”的中国巡演从南方开始,到达北京之前,已经有一些议论悄悄流传开来:尽管剧名中又有“动物”、又有“孩子”,不仅不是一部儿童剧,实际上恰恰相反,剧中哥特式的黑暗、怪诞、血腥和偶或冒出的脏话已经让许多家长绷紧了神经。开场之前会给观众发一种叫做“奶奶软糖”的东西,装在绿色条纹纸袋里,袋口用一枚贴纸封着,上面印着一个神情低落而怪异的男孩。大多数人不假思索就撕开吃掉了,看完戏才明白这袋糖充满冷暴力的黑色幽默,回味一下口齿间的余香,同时也感到几分后怕。演员和背景动画配合得天衣无缝,真人表演扫地,灰尘会从扫帚后面的屏幕上一团团冒出来,一巴掌拍过去,投影上的苍蝇就会粉身碎骨……
  在北京的5场演出首演之后场场爆满,由于票实在供不应求,最后一场,国家大剧院的小剧场破天荒地加了三排座,依旧是一售而空。这令人想起5年前,“1927剧团”意外在爱丁堡艺术节上一炮而红的场面:剧团在演出两天之后就停止了上街散发传单,因为观众已经源源不断地涌来,导演兼编剧苏珊?安德拉德(Suzanne Andrade)的电话铃声就没断过,全是绝望的观众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打来问还有没有多余的座位。评委会一下子颁给“1927剧团”爱丁堡艺术节三项戏剧大奖,一刹那剧团甚至有不知所措的感觉:“我们来的时候有信心不缺观众,我们知道我们的东西会让人觉得有趣,可是没想到连业内人士也这么重视,原以为他们一定会认为我们的表演很愚蠢。”
  很难用传统的戏剧名词去定义“1927剧团”的作品,甚至他们自己也不认为自己搞的叫做戏剧。剧团的创始人之一苏珊?安德拉德有一个戏剧硕士学位,但是她和另一位创始人保罗?巴利特(Paul Barritt)相遇时,她既不搞戏剧,也不喜欢大部分戏剧,而保罗几乎从不看戏。“我们更多的是受到电影、图书和艺术的影响。”保罗说。
  评论家们为“1927剧团”的这部新作《上街的动物和孩子们》挖掘出的许多源头也与狭义的戏剧无关,而是关乎建筑、美术、文学和电影。许多令小圈子的人会心一笑的名字被提到:亚历山大?罗德钦科(Alexander Rodchenko)、爱德华?戈雷(Edward Gorey)、奥托?迪克斯(Otto Dix)、弗里茨?朗(Fritz Lang)……一长串名单里最通俗的或许就是蒂姆?伯顿、大卫?林奇和狄更斯。
  然而,要想清晰地分析出《上街的动物和孩子们》中的种种元素几乎是不可能的。苏珊说,在创作的过程中,“我们曾经迷失在如此混沌而丰富的可能性里,直到最后找到一条我们自己认可的、感觉正确的出口”。这个过程听起来就像是博尔赫斯笔下的“交叉小径的花园”,故事线索每发展到一个分岔口,便诞生一个独立的时空。“我们让每个人物都变成主角来说说话,让每条支线都独立发展,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这很花时间。从第一个主意诞生,到最后在舞台上成形,他们一共花了18个月。“算上之后不断的修改和调整,或许应该更久。”苏珊说。头6个月,出于对默片时代的喜剧电影和马戏表演的喜爱,剧团特地从美国请来一个头发蓬乱、滑着旱冰的小丑,打算围绕他做一个戏。“尽管我们当时只看了他的一场演出,却认定他就是有史以来最棒的表演者。”苏珊笑道。他们做了一些10分钟的小片段,在苏格兰的一些地方试演,观众反应很不错,但是几位主创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或许是这个小丑与我们剧团的气场不合。”苏珊如此解释,“我们被演出掌控,而不是我们在掌控演出。”
  于是一切推翻重来。经历一系列混乱、崩溃之后,“1927剧团”开始回归到最基础的问题:“我们到底想做什么?什么样的东西会让我们觉得娱乐、有趣而卓越?”为了安心创作,剧团在伦敦东区的边缘租了一个废弃的车间,老鼠不时窜来窜去,蚂蚁成群结队地在墙壁的缝隙里做窝。这里离他们位于东区的工作室骑车需20分钟,如果说伦敦东区是城市的边缘,这里就是边缘的边缘。东区聚居着众多艺术家,可是这里一个艺术家也没有,林立着教堂、食品加工厂,居民都是波兰人,买东西只能去波兰超市,说的是波兰语。“这个车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洞,我们把自己锁起来,像是去到了正常世界之外的一个世界,一个来世。”苏珊说。
  这个洞,或许就是爱丽丝掉进去的兔子洞。总之,故事就这样在这个车间里渐渐找到了地点、人物和情节,确立了自己的风格。一个不知名的城市里有一处叫做河口大厦的贫民窟,那是一幢怪兽一样的巨型建筑,不计其数的居民蜗居在其中,仿佛已被吞噬。大厦位于“红鲱鱼街”,这在英文里预示着“错误的线索”,似乎一个一直追踪某桩罪案的侦探,自以为终于找到了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人物,赶到这个人位于“红鲱鱼街”的住址却从此误入歧途。这里的孩子们都是靠“伏特加、罗宋汤和眼泪”养大,豺狼在门外徘徊,女人们只穿豹纹装。女主人公艾格尼丝带着女儿伊维从天而降,天真地想用“一点点爱、鼓励和艺术教育”来拯救这些野蛮的孩子们,而看门人却对她一见钟情。守护整栋大厦的他,唯一的生活梦想就是离开这里。为了“更好的教育、更好的生活条件和Xbox”,孩子们暴动了,占领了上流绅士和淑女们的公园,绑架了市长的猫,最后却被黑色的冰淇淋车带走,关进了由影子保姆看管的监狱,放回家时已经乖顺、呆滞而沉默。
  剥离掉文本里的黑色幽默和邪典意味,故事本身并不新鲜。怀旧色彩的现场音乐,抑扬顿挫的牛津腔英语,哑剧一样的夸张表演方式,具有默片气质的背景动画,每一样单看都平淡无奇,组合在一起之后却碰撞出一种莫名的魅力。有的评论家对此感到困惑:“这样的作品本不应反响那么热烈。”“或许是因为我们做得细致入微,和一种喧闹的时代心理状态。”苏珊试着总结。他们第一部作品的命名也体现了这种面对被判断的犹豫和不确定,题目叫做《在恶魔与深蓝色的海之间》(Between the Devil and the Deep Blue Sea),是一句英文俗语,有左右为难的意思。“因为我们做的既不是一部电影,也不是一部戏剧。”
  然而,有一点苏珊是自信无疑的,她说:“我们找到了一个很棒的方向,将动画和真人表演相结合。”而这并非是逻辑思考的结果,而是自然生长的一个过程。苏珊和保罗第一次合作时,保罗不过是给她画了一些画,配作苏珊讲故事的录音的CD封面。后来,两人合作了第一个演出,保罗制作了一些定格动画,当苏珊站在台上现场讲故事时,在她身边像放映幻灯片一样放映这些定格动画。直到后来有一位朋友来看了演出之后向苏珊提出意见:“我还得一会儿看你,一会儿看你旁边的动画,太麻烦了。”两人开始逐渐尝试把真人和动画放得越来越近。“比如直接把图像投射在我身上。”苏珊告诉本刊,“再后来,我们开始尝试多一点表演者和图像之间的互动,比如开灯、关灯。好几年过去了,我们不断试验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平衡。”
  在苏珊眼里,《上街的动物和孩子们》应该像是一本在舞台上变得立体、活动起来的插画小说。她迷恋中世纪的民谣和传说,一个魔鬼来到一座村庄等等诸如此类的主题,有一种充满童真的邪恶。《在恶魔与深蓝色的海之间》便是这样5个小故事的合集:一只叫做Choo Choo的猫正在痛苦地死去,它在升入天堂之前被车撞过、被狗虐待,还被闪电劈了3次;两个小女孩,她们的亲人在各种邪恶的境况下一命呜呼;一对父母热爱自己沾满脂肪的油锅,在吃光所有东西之后,他们将自己的后代投入沸油。“我们总是为黑暗的角色所吸引,黑暗的概念,人性的黑暗面,是我们不断回到的一个原点。”苏珊说。
  三联生活周刊:为什么把自己命名为“1927年”?
  苏珊:一开始我们就决定用年份给自己命名,因为觉得这很有趣。后来我就挑了1927年。整个上世纪20年代对我来说都很有吸引力,如果能够自由选择的话,我希望自己生活在那个年代。在20年代做一个女人是很有趣的,可以像路易丝?布鲁克斯那样,头一次剪个童花短发的发型。那是一个革命性的年代,同时也是一个堕落的时代,我很有兴趣看着事情如何变得衰落,看着电影从无声变到有声,当然,那正是1927年,各种变动融合过渡的一年。
  三联生活周刊:为什么会安排孩子们起义的口号是要一个Xbox?
  苏珊:也许是因为我在技术方面总是有点落后。“Xbox”是一种象征。年轻人非常热切地觉得自己需要点什么,却又无法确切明了自己的真实需要。有趣的是恰恰在这个戏上演之后,伦敦去年8月发生了那场著名的骚乱,有的评论家便称这个戏反映了时代精神。在我看来,除了巧合之外,那些孩子们在这场暴乱中其实并不真正知道如何表达自己想要什么。在某个层次上,所有人都想要一个iPhone,或者一条名牌牛仔裤,但实际上,你需要的是某种更加深层的东西,这种深度非常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三联生活周刊:我发现你们的旧版官网地址中有“卡巴莱”(Cabaret)的字眼,新版却去掉了,卡巴莱的演出对你们的早期发展影响是什么?
  苏珊:“卡巴莱”在伦敦是一门很兴盛的娱乐产业,许多人都去看这种表演,我们的网址里有这个词会更容易被谷歌搜素出来。我们当时的排练场就是一个卡巴莱的表演场所,也是一个酒吧,在英国这种酒吧很常见,楼下基本都是喝酒的地方,挤满了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喝着酒,玩着飞镖,楼上则是进行歌舞表演的地方。我们排练的时候,周围永远有千百件事在进行,观众的注意力也只是短暂停留,我们做的都是很小的作品,最长不过5分钟,面对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必须在别人休息的间隙完成我们的表演。我们去爱丁堡时很有信心,那几个片段都是之前好几年间千锤百炼出来的,我们知道人们来爱丁堡是想找一点不同的、有趣的东西,而我们的作品肯定能达到这一点。
  三联生活周刊:卡巴莱舞台和正式的戏剧舞台,你更喜欢哪个?
  苏珊:有时我们会怀念卡巴莱舞台,因为观众是如此有趣。他们不是传统上的剧院观众,来的人各色混杂,吵吵嚷嚷,我们很想念那种气氛。突然之间,你就站到了舞台上,必须马上投入表演,还要严密观察观众的反应,进行修改和调整。而在剧院里,你能集中注意力,进行深度思考,把要做的东西加以扩展。在英格兰,剧院里的观众通常更加彬彬有礼,即使小孩也很有礼貌,戏票很贵,来的人也大多收入不菲。我们想做的是,吸引一批观众,拥有一个剧院空间,将二者结合起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作品也会是一种混合。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伦敦西区的舞台很吸引我们,因为西区的观众远比其他国有剧院的观众更加混杂和丰富,我们非常喜欢这样的观众。
  三联生活周刊:这个戏的结尾你们设置了两个选项,“理想主义的结尾”和“现实主义的结尾”,我原以为你们会根据观众的反应随机决定使用哪个结尾,后来却发现每次都是“现实主义的结尾”,为什么?
  苏珊:我们一开始的确是把两个结尾的素材都做了,在实地表演时有几次也使用了“理想主义的结尾”。后来我们发现,无论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人们总是要求那个快乐的结尾,而我们感觉如果这样结尾有点不太对。观众只有失望了,才会带着思考离开剧院,如果只是从头笑到尾,那他们就什么也得不到。不过在悉尼演出时,有位观众在看过演出之后,关于快乐结尾给过我们一个建议,不必皆大欢喜,只让看门人最后和艾格尼丝去看场电影,算是黑暗中给观众稍稍一点光亮。我们或许会在以后的演出中考虑这个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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