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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品厂【地下食品厂见闻】

时间:2019-02-22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在职介所的招聘大厅里,那个慈眉善目的老板递给我一张小纸条,我终于找到了上面所写的那条街的28号。我不觉傻眼了,这是一座三层的小楼,楼底的大铁门紧闭着,旁边挂着一个小木牌,白底黑字,上书“××食品厂”五个大字。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工厂,我心里还真没底。没办法,想着口袋里仅剩的10块钱,我只有硬着头皮按响了门铃。
  门里面出来一个人,听我说明来意,那人上楼去领了一个小女孩下来,让她带我去工厂。不知道拐过了多少道弯,穿过了多少条狭窄的小巷,才来到了一片破旧的民居前。这一带都是一些低矮的平房。小姑娘带着我在一座小院子的铁栅栏前停下来。小院子前面是一座垃圾场。垃圾堆得高高的,散发着恶臭,我不得不用手紧紧地捂住鼻子。小姑娘敲响了铁栅门,一条凶恶的大狼狗猛然从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蹿出来,前爪搭在铁栅门上狂吠不止。我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小姑娘却微微一笑,说:“它就是这儿的保安。”看样子,她到这里来的次数多了,狼狗也认识她了吧。穿过院子,来到东面的一间屋子里,她说:“这是你们的宿舍。你先休息一下,准备明天早上7点钟上班。”
  到晚上9点钟,工友们陆续回来了。这间宿舍没住多少人,除开我,只住了老付、小胡和小张三个人。睡觉前,我向邻铺的小胡打听了一下,才搞清楚了这个食品厂的一些基本情况:这个所谓的食品厂其实是一个作坊式的地下工厂,无工商营业执照,无税务登记证,无卫生合格证,生产员工总共才10多个人,另有10多个整天满大街跑的业务员。介绍所给我的那个地址是老板的办公室,也是老板及他家人的住所,包装部也在那里,这个院子只不过是“生产车间”。因为市场竞争很激烈,老板担心他手下的员工从他这里学到了全套技术,出去也搞一个什么食品厂影响他的生意,便把包装部和生产车间分开,让做食品的员工不懂包装,做包装的员工也不懂生产。
  第二天早上,才6∶30分,宿舍外面就有人扯开了嗓子在叫喊:“到点了,上班了!”看我们还没有动静,外面的声音叫得更响亮了。小胡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嘟囔道:“他妈的,老乌龟又在吵了。”昨天晚上小胡告诉我,老板的老爸对工人又小气又苛刻,他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老乌龟”。
  早餐是每人一碗稀饭,一个馒头。稀饭估计是用昨天晚上的剩饭熬的,隐隐闻到一股馊味。
  一上班,小胡就从库房里拎了一大袋干萝卜条,倒进院子里并列排着的几个大塑料桶中,加上水。我当天的主要工作是切萝卜丝,就是把泡好的萝卜条切成萝卜丝。这项工作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其实挺费力。泡过的萝卜条韧性很强,像皮条,我手上的那把刀也不好使,如果不用点力,很难切断。我坚持了一个小时,刚擦了把汗准备休息一下,突然感觉有一束冷冷的眼光在注视着我。我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只见走廊上站了一个矮小干瘦的老头,正盯着我。我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只得又操起刀干了起来。
  这间食品厂的主要产品是一系列的袋装熟食,有五香牛肉干、麻辣萝卜干、豆豉鲫鱼、香辣小干鱼、麻辣鸡翅、香辣豆干、湖南辣鸡腿、口口香花生米等10多个品种。我切的萝卜丝就是用于制作麻辣萝卜干的。
  在水池和宿舍之间的角落里是厕所。由于没有冲水系统,时值盛夏,不少绿头苍蝇在工场嗡嗡飞舞,院子里还时不时有硕大的老鼠出没。我奇怪于“老乌龟”他们对苍蝇和老鼠的存在竟然熟视无睹。我心里在想,就这样的环境还能生产食品?
  那天下午,老付从包装部拉了满满的一车退货回来,卸到院子里的地上时,各种各样的袋装熟食铺了一大堆。
  “老乌龟”把我叫过去,说:“你先把这些东西分类,像麻辣萝卜干和麻辣牛肉都要分开。”他接着从地上拿起一袋豆豉鲫鱼,“很简单,这里面有几种情况,包装破损的,发霉变质的,过了保质期的。包装破损和过了保质期的,把包装拆掉,分类放好,待会儿让老付拉过去重新包装就行了;发霉变质的要弄出来洗一洗,拿到屋顶上晒干了还可以回锅再炒。”我心里在嘀咕:这样的东西炒出来还能吃吗?“老乌龟”看我一脸疑惑,接着说:“别担心,这些东西往油锅里面一放,细菌什么的全都被杀死了,绝对吃不坏肚子。你要给我记住,只要是进了这个院子里的东西,绝对不可以丢掉。”他又抬头对老付说:“老付啊,待会送货过去时跟我那小子说一声,包装袋上的保质期不要印成两年了,要印成三年。唉,如今生意难做啊。”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只得按照“老乌龟”教给我的方法干了起来。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处理那堆退货。我发现,麻辣豆干的包装袋上印有“湖南特产”的字样,厂址均为湖南长沙。在这样的作坊里制造出来的东西,却硬要标明在长沙生产,我感到莫名其妙。其实,这些退货里面有很多长毛发霉的,根本就是不能再返工的东西。看到这些从我手上经过的“食品”即将堂而皇之地摆到各家士多店、小超市的货架上去,我心里就不是滋味。我暗暗打定了主意,挣够回家的路费,我就马上炒老板的鱿鱼。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问炒食品的小胡:“小胡,你在家里是个厨师吧?”谁知,小胡笑着说:“我是狗屁的厨师啊,刚来广东的时候,我连烧菜都不会。你别看我在厨房里面炒东西,其实,那活计简单得很,我看人家师傅炒了两天就学会了,往锅里猛放油,各式各样的调料尽管往里加,大不了起锅的时候尝一下味道,没什么大问题,凑合着也就过去了。”
  我又问:“那些包装袋上面的生产地址为什么都是湖南长沙?”
  小胡苦笑着说:“这边的很多打工者都是湖南湖北人,他们都喜欢湖南风味的小吃,老板抓住了人们的心理,在包装袋上印上‘湖南特产’的字样,再故意把厂址写成湖南某某地方,给消费者造成这种产品是地道的湖南风味的错觉。其实,老板是江西人。”听了小胡的话,我心里沉沉的。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上午,我正在院子外面切萝卜干,门口的大狼狗又汪汪地狂吠起来。“老乌龟”去开了门,一辆农用拖拉机停在院子门口,车上竖着三只大油桶。“老乌龟”让我们全都停下手头的工作,去把那几只油桶从车上卸下来,他自己则去找钥匙开库房的大门。
  那三只油桶里面装的全是食用油。在和我一起把油桶往库房里滚的时候,小胡悄悄凑在我耳边说:“这是外面的黑作坊送来的潲水油,炒货用的,很便宜,这里用的全部是这种油。”我想,难怪那些产品的包装袋里黄澄澄的全是油,原来都是这种廉价的油啊!
  库房外间的地上脏兮兮的,堆了一地的坛坛罐罐,什么辣椒粉啊,花椒粉啊,胡椒粉啊,八角啊,茴香啊,枸杞啊,味精啊,盐巴啊,应有尽有。小胡告诉我,这里的盐巴全是从后面的小杂货店里买回来的没有加碘的私盐。各种各样的怪味再加上有些变质的调料的臭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我的鼻孔,库房里间堆满了一包包的干萝卜条和小干鱼,还有一个大冰柜,鱼啊肉的塞满了偌大的一个柜子,散发出腥臭味。
  从库房出来时,小胡指着外间地上的调味品悄悄地对我说:“你别看这里已经放了这么多的调料,还有一样调料没有放在这里,每次都是炒好的货要起锅时,‘老乌龟’才从他自己的房间里抱出装着那种调料的罐子,往大锅里面加一点点。”说罢,小胡看看四周,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我以前做过的那家食品厂偷偷往产品里面放罂粟粉,顾客长时间食用就会慢慢上瘾,这样可以增加产品的销量。我估计‘老乌龟’用的也是那东西。”我心里一惊,看样子,这些开地下食品厂的老板的心真黑啊!
  一个晚上,大约9点钟左右,院子的狼狗又在狂叫起来。我们都没理会。一会儿,“老乌龟”就来敲我们的房门:“今天晚上加班,大家辛苦一下,有货要卸。”见我们都没有动静,“老乌龟”冲着里面的老付吼道:“老付,你他妈的不想干了是不是?不想干了趁早走人,不要在里面给我装死!”老付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整日咳嗽个不停,拿着一份微薄的工资还一直怕老板炒他的鱿鱼,此时听到“老乌龟”点他的名,连忙跑出去了。我们也极不情愿地跟着出来。
  院子里的灯亮了,开进来一辆农用车,车上装着一车的死鸡。“老乌龟”命令老付去烧开水,让我们把鸡从车下卸下来。开水烧好了,“老乌龟”又让我们给那100多只死鸡去毛、剖肚。收拾停当之后,“老乌龟”让我们把死鸡的鸡腿和鸡翅剁下来,扔到库房里面的冰柜里,鸡脯肉单独放在一只大塑料桶里。做完了这一切,“老乌龟”对老付说了些什么,老付把那只大塑料桶搬上三轮车骑出了院门。我们把一地的鸡毛和鸡杂收拾干净,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了。我们打着重重的呵欠回宿舍时,“老乌龟”在后面扔下一句:“明天早上8点开工,不要睡得太死。”
  第二天,我问小胡,昨晚的那些死鸡是从哪里弄来的?小胡说:“我们老板神通广大,跟附近的一些养鸡场和鱼塘老板混得很熟,有病死的鸡或死鱼什么的,那些老板都往这里送。像昨晚送过来的那些死鸡,老板3块钱一只买进来,把鸡腿和鸡翅加工成湖南辣鸡腿和麻辣鸡翅,光一只湖南辣鸡腿卖出去就是3块钱呢。还有那些鸡脯肉,‘老乌龟’让老付连夜送到外面跟老板有关系的小餐馆,也能赚上一笔呢。你等着看吧,过两天就会有人往这里送死鱼了。”
  过了几天,果然又有一辆农用车往院子里送来了一车的死鲫鱼。我忍着腥臭将鱼开膛破肚时,差点连早上吃的一点东西都吐了出来。
  可能是老天爷看不惯“老乌龟”干的这些缺德勾当,在那车死鲫鱼送来的第三天,天上下起了雨。“老乌龟”催着我们慌里慌张地从房顶上把那些鱼收进库房。原指望这雨第二天会停下来,可到了第二天,这雨不但没停,还下得更大了。那些死鲫鱼都还没晒干,两天没见太阳,已经开始回潮发软了。“老乌龟”的眉头拧成了瘩疙。一连五天,每天都下雨,院子里,宿舍里,到处都可以闻到从库房里散发出来的鱼臭味。到了第六天,天放晴了,“老乌龟”又让我们把那些鱼往房顶上弄。我们走到库房里间时,发现有些鱼肚子里面已经蠕动着小蛆虫。小胡皱皱眉,跑到院子里蹲到地上“哇”的一下就吐起来了。“老乌龟”不管小胡,又逼着我们把那些鱼用清水再洗洗,洗过之后又弄到房顶……
  这天晚上,小胡对我说,每天跟这些死鸡死鱼什么的打交道,尽干些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缺德事,良心上实在过不去,他打算辞工了。
  听完小胡的一席话,我深有同感。我对他说:“其实,我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打算走了,可我身无分文,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小胡苦笑着说:“别想得那么天真了,如果你没有做满三个月就辞工的话,老板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以前从这里走了几个工人都是这样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在这里干了,我可以先借点路费给你回家。”
  我感激地说:“那好吧,我们明天就走人。我回家以后再把借你的钱寄给你。不过,不能让这样的食品厂继续害人了,我们要想办法向卫生防疫部门举报。”
  小胡说:“没用的,以前曾有辞工的工人拿不到工资,到镇卫生防疫站去检举这里的卫生情况,防疫站来人调查,查封了一段时间,但老板凭借他的关系网,花了些钱打通了关节,还是重新开业了。”
  我说:“他不是没有营业执照吗?那我们就先去工商所举报,再去防疫站。”小胡同意了我的想法。
  第二天,小胡去找老板要回了上个月的工资后,我就和他一起拎起了行李直奔镇工商管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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