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那群瓦工 天空正大片大片地陷落 安全帽牵游着一朵朵红云 瓦刀的厉闪 让大地颤抖 用手绷直大脑中那根墨线
然后 一点点把身子掏空
一砖一瓦 一字一句
搁平 放稳 链接 攀升
把虚假扔出时间之外
这臻成的作品 署上谁的名字
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在写 用生命
也用智慧 哪怕并不是
一部时代的杰作
构思 也被构思 雕琢 也被雕琢
吟诵 也被吟诵……
当然最后是完全地被遗忘
在排山倒海的日子里
光芒总是一言不发
天空正大片大片地陷落
大地被抬高多少个海拔
那些显然有些发胖的笑容
就会被粉饰多少次 真的
大 地
问问脚：
知道大地的高度吗?
沿着天空向上攀登
大约一生才能到达
大地收藏起她所有放飞的
风霜雨雪 阳光这才
向我们款款走来
一群努力的人
最后从很高的地方回过头来
终于看见了大地到底有多高
肩着命运寻找生活的人
一生都不明白
大地就在他的头上
幸福就在他的脚下
他梦见……
他梦见自己把自己的骨头
从胸腔里一根根地抽出来 他知道这些
坚硬的话语绝不能随便从嘴里说出
他梦见用手慢慢地捧起一捧泥土
一眼就看见了回家的路 有一双眼睛
比城里的华灯更抢眼
他梦见那么多居民小区噘起楼的唇
去吻天上的蓝 一声声快乐的尖叫
插进记忆再也拔不出来
他梦见邻居的小妹终于变成了一张纸
用锋利无比的薄 劈开了
自己一生的幸福
金钱不动声色就能将青春淹没
她说：别在乎那些结局
火焰下面能不是轻轻的灰烬
煤
十二月逼近
一汽车一汽车的煤
正从山西、河北、河南抑或
抚顺、枣庄、平阳……
源源不断地运往我们的城市
一种强大的力量，即将
帮助我们打开冬天的程序
下午三点
我和同事们，在院子里卸煤
不知为什么，举起的铁锨
一下停在了空中
我害怕：
那些煤块会突然站起来
接着再黑着脸倒下
诉说一次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