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夜晚 一个人的夜晚也有许多虫声站在身边 它们把草叫得很响，把荷塘 叫得更圆。它们好像在告诉我：一个人 独处不可想到孤单，一个人
看荷花不要全部看完。尤其是站在月下
有着亲密的影子。尤其是
妹妹睡在藕里，还没有出来。想到这些
我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我就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或者五个人
我就像虫声一样亮了起来
亮得很真，亮得很宽
偶尔，还露出细微的闪电
写给骨头们
给肋骨花朵，众多的，细小的，镶满
它的栅栏和记性，增强它的硬度
和抵抗，让后面的心脏永远像不受伤的桃子
让在欢快中泵进泵出的血液
一派霞光。给肩骨重任，再放些山峦
礁石和旗帜在上面，这个世纪
需要担当的事情太多，那儿不能太软
给腿骨雷霆和疾风，再配以
鼓号和闪电，让它排山倒海地行走
给坐骨千斤顶，再把桥礅
和巨树的影子垒在旁边，让它不仅能够撑起
脊柱上的黑夜和黎明，同时
让人性正直，勇气不散。给锁骨
世界上最好的铜锁，在锁孔
塞满秘密，再把钥匙甩进大海，让它锁一辈子
谁也无法打开。给盆骨最美的山谷
谷壁有杜鹃花、凌霄花、夜合花和迎春花
谷底放着毯子、杯子、笛子
让它在群峰弯腰的时候，看见爱情，看见
必不可少的姿势。给羞骨美玉
在暗处也显得明媚迷人。给指骨蜜蜂
点到之处立即泄出春色。给颧骨
胭脂，给骶骨地平线
给髌骨润滑剂，给眉骨远方和风雪
最后，不要忘了：给头骨曙光
让灵魂透明，思想发亮
初晴
雪中的乳草，罩着天空的蓝光，浅浅的
仿佛一些声音的颜色。当朝阳升高
乌鸦镀上金边，事物成了灿烂的样子。这群
穿黑衣的鸟类，像记忆中
不惧怕寒冷的人，立在山前，经历了
三天三夜的风雪。但它们
内心依然温暖，羽毛紧紧抱着天堂
尤其是年龄稍大的那只，微微闭着双眼
眉毛上扬，像一位哲学家
沉思着，估量着，对比着。松枝上的雪
在另一旁，一滴一滴地，融化……
读古书
我并不与纸张平行，也不同痛苦对称
我只是站在紫藤架下，想月光
想湖水仿佛我热爱过的深蓝的人。他们
那种旧式的动作和疼，多像
情感的钉子，又锈了一些。我退到
仰望之外，低头细数蚂蚁般的文字，它们
黑得是那么的沉默。我避不开
美好的光线，躲不过古人的眼神。而人如杜鹃
不叫已经显得绝不可能……
麻雀的记忆
麻雀的脸上，不仅有秋风
而且还有落日和泪水。天空像麻雀
一样小了。麻雀像山歌一样
少了。不知是谁把麻雀的血咳成为野花
更不知是什么原因，让麻雀
刚停在枝头，就开始战栗。无数的麻雀
再也落不下来，只一阵阵地
飞成记忆。但那些跳跃的细爪，却能
常常把我震动，让大地轻轻发响
而侧来侧去的疼痛，如同
麻雀的小脑袋，在旋来转去地四处观望
而我的诗句，始终像麻雀
漂亮的细眼睛，黯然而忧伤地默默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