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海港 退潮了 弹涂鱼和花鲈 从海的缝隙中钻出头来 金色光辉涂满它们的脸颊 我看见刚卸完货物的海湾弓着背
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
远方的鱼鼓响起
长满水草的音节 醇美的音节
借助云墙升起又缓缓落下
而这是单纯的 快乐的迷人的
除了夜晚的星群还在礁岩跳荡
深深的海港很久没有这样平静
五个搬运工像五只水鸟
在半透明的水面低语静听
他们原是这海湾的另一排浪
现在只等着海潮交汇
拉开世界的另一幕墙
在城澳
进入一片白花花的海滩
我看见成千上万的青鲟红花蟹
坏脾气却安于被人宠养
而那些呼朋唤友游动过来的
银鱼 巴浪鱼 大白鲳
它们在阳光照耀的海滨
告诉我自由 白和晶亮
陆与海用一个词交接
浑浊 空阔 有奇异的成味
是谁在片片翻动
这腰缠浪花白的故乡
我转过身去看
青山 大地灰绿色的砖瓦
海洋的另一坨肉另一群宝贝
在一场潮汛与另一场潮汛之间
侧身走过仿佛一条条丰满的鱼
春色渐好却不粘滞
它经过了这个叫城澳的村庄
顺便带走一些旧事物
大海也在颠簸交换如虹
而人和花枝就要完全进入它的深部
这些带着泥土的香味
要带着整个海飞奔
海啊愿你足以把这一切包容
故乡的海岸
我们手拉手
走过水温28度的南方
蓝调子的海堤释放着不同色彩的波浪
一会儿是金一会儿是银
更多时间的白被流水擦去
留下蓝色信号灯和系缆的舢板
在夜光中独自回味
你在我常用的词汇中找到红嘴鸥
一些发光的翎羽
我在你布满海苔的身上寻找红树林
它平息过大海的暴躁
有时我们静止下来
固定在扇贝密不透风的笑里
仰头看满天的星光像丝缎层层
黎明前记忆中战栗的船只
被海风调皮召回
巨大的海涌起被拥抱的快乐
“哦，宝贝，我的宝贝”
你的眼神常常这样柔声叫唤
海螺是可以听到爱的涛声的――
“我已经不能没有你”
海天万里海浪引导着
人们向它的纵深处
看年轻的心在奔腾
帆影雀跃如竖琴
那巨大的扇形的礁岩
要阻隔交相重叠的海水也是徒劳
是的喧闹也好静寂也好
这一生这一条金色的海岸
注定要和你一起走
海已经没有了退路
就像宇宙没有了尽头
合风之后
何时诞生何时消隐
飓风下的洋面汹涌的市镇溺水的妇人
成吨成吨的马匹羊群
依然被潜流裹挟
黑色 白色村庄远近交织
就连月亮也被煮沸
白色军舰何时启航
当海号停歇又是一冬
给我们吃的 穿的用的
这个陌生的野性的汉子
曾经让我们无比感动
什么都不能阻止我们对它的依赖
当它移动 带来永无休止的雷暴
那金色的海岸不再潮润安宁
天空迷惘又冲动
我们也愿意就这样活着就这样死善
但是今夜好像有所不同
我们仿佛看到了我们的祖先
看到光在破碎的船身不住打滑
痛苦像掬起的一杯水
这一瞬间
当海失去了固有的韵律
人们失去了深深的庇佑
海 峡
我用心等待第一个日出
把高高的货轮喊到一起
把粗黑的桅杆装扮成花
如果成千上万的金枪鱼 沙蟹和贝蛤
要提前赶来祝福
那就带上幸福的盐粒来吧
等着我吧我马上就会上岸
带海水的春天的公寓透明而有序
盛载着湿漉漉的婚曲和众多船票
它们结晶了多少汗与泪
又穿越过多少母亲的期盼
而你就要属于我了 亲爱的渔娘
漫漫长夜我再也不要一个人
在沼泽地里东张西望 飞云般徒劳无助
我那果实累累的土地
尽管种过硝烟和篱笆
先是有微光再有了电
接上绝缘的两端
它们在战栗中歌唱――
一切都是为了迎来今日
两个不能分离的人一份甜蜜的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