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桃花源 突然闯进桃花源,一切仿佛都是不真实的,像不同朝代的人相遇在一起。隔着妖娆的桃花。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夹岸的芳草和落红,往来耕种的行人,都潜伏在陶潜的梦里。
我们在梦里忘了人间。在梦里,我一次次地遇见你。我想我是爱上你了。我想把我的一生都挥霍在这里,耕种,捕鱼,纺纱,织布,在袅袅升起的炊烟里,为你写一首旷世的情诗。
我的掌纹,就是沿着我的前世延伸到这里的。我只顾着和你说话,竟忘记了返回的标记和时间。
从前的世界再无音讯。你总是悄悄地为我寻找归途,却不知我一次次放弃了苏醒的机会。
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桃花源里的人家。我们在岁月的桃花阵里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像个古老的传奇,写进晋太元中的日记。
与世隔绝的秘密花园,从此再也不见问津的人。
且留下
那一天我没有按时醒来,因为我的世界已不复存在。心是空的,忘却或许是惟一的药方。不说怀疑,时光也如流水了。
在这冰凉的正月,我在陌生的楼道里躲雨。想起西溪。那片遥远的湿地。夕光中满是芦花,没有路,来往的故事都发生在水上。
去西溪找回自己吧,你的倒影就是最好的线索。
我从未去过西溪,却记住了那个南宋的皇帝。一路逃亡至此。舍不得这一片幽静之地。他几经犹豫,放不下这一方山水,只留下一声轻叹:“西溪且留下!”
且留下。我是否应该在梦里的西溪找回自己?人生有多少个留下镇。留下多少有情人。有多少人终于留在了梦里?
这病一样的雨呵,弄湿了我的心。想起你,我的世界消失在空山灵雨中。
献给伊帕尔汗的情诗
蓝紫色的花海,宛如少年记忆里遥远的星空,星星点点地氤氲开来。
七月的塞外江南。心在芳香中旅行。野花和香草编织成的伊犁河谷。到处弥漫天真的气息。
手捧着雪莲,你身后的圣洁,名叫天山。
还有一种名叫薰衣草的等待,从我踏上这座叫特克斯的边城开始。静默地绽放,一路绵延到天涯。
淡紫的烟云从落日长河上袅袅地升起。那忧郁的呼吸,是不是我的前世沉醉在那拉提草原上的一场梦?
也许,我本来就是乌孙山下一个居无定所的牧人,逐着水草,为了你,将自己流放至此。
因为你谜一样迷人的幽香,我才读懂了伊犁河背井离乡的流淌和小洪纳海石人亘古千年的守望。
你握着紫色的稻穗,骑着天马,在牧歌般辽阔的花田上跑着。跑着。你说:“忘了我的花期、我的盛开吧!”
我蓝紫色的爱宛如少年,邈远,恬静,清雅,带给我平和安宁,和半梦半醒间馥郁的惆怅。
伊帕尔汗,你是我今生最美的病,一场淡到极致又刻骨铭心的艳遇,怎么也挥散不去,戒不掉。忘不了。
不说淮安
路到尽头,暮春翻墙而过。从怀安到淮安,双江分流,人烟散尽。
宫庙已经荒废,门神怒目相视。推开斑驳的柴门,岁月的蜂巢高高在上,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香火和气息。
正中是一排空洞的神龛,只剩下两侧生动的壁画,是另一些无法动迁的神灵。他们多么卑微,像废墟上无名的植物,无声地游离,仿佛从前的降临。
把平生的境遇和人事描绘上褪色的雕梁。在落日的河滩上完成最后一次耕种,把失落的田园托付草莽。
然后他们背井离乡,连同先人的骸骨和未亡人的呼吸,说走了,就不能再回来。
可谁也不说,江水也沉默。采沙船挖空了历史,湿地上风声飘荡。草木留守往事,仿佛追忆,却不被允许。
我走不到渡口,我们走过曲折的古道,谁的墓碑铺成一座过路的桥?
路到尽头,不说淮安。南台岛上的灵魂化身数字,腾出生死阴阳。从家谱里走失的人,再一次写下了荒凉的姓氏。
退思同理
清风惹着竹林。水中的明月不须一钱买。
初一的雨水隐瞒着谜一样的身世。锦鲤的游踪像北方的寒流,轻轻绣在少年的地图上。
老人峰下,船到桥头。局促的时空省略了太多的细节。桃花源只是哀伤的虚构,自然世界也不过是飘逝的幻觉。
不允许婉转。流水般说出的话,是开始。还是结束?在龙井淡淡的茶香中,我将回忆的亭台、长廊环水而建,寄托我“退思”的理想。
九曲回廊锁着多少曲折的心事?无法停留的浮萍,宛如我放不下的江南。我怀揣过时的地图,继续错误的旅程。
他想他是应该退一步好好地想一想了。
他来过,她走了,偶然感到一阵穿心的疼。
自然莆田
睡意迷失的时光,一种说不清的精神状态,像一个人看海,风轻轻地吹在脸上。
冬日的莆田,一切都来得自然而然。一杯清茶传递的借口。我平静的年华,像一枚树叶。落在澄明的茶汤里。
安然于一个人的村庄,空气中飘荡着蒲公英的愁绪。陶瓷杯底多余的沉淀,不过是天然的瑕疵。而你眼下的泪痣,像一个平和安详的倒影,困住我的新年。
就像你在我的周围,我却毫无准备;就像我说不出一句话,记忆里只有余光。只是在这个清晨,没有人打扰,只有回想不起来的梦境……
当我挥手告别,莆田并没有抬起头来。流动的高速路上。满天是静美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