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是个闲人，除了有一身蛮力，别无长处，日子过得焉不拉叽的，总给人一种灰蒙蒙的感觉。村里没人瞧得起李三。 这天，小林子找到李三的时候，李三嘴里嚼着一根稻草，正躺在自家的草垛上晒太阳。小林子走到李三面前，皱皱眉头，掏出烟，递了一支给李三，然后看着远处黛青色的山峦，背对着李三说，下午我要挖鱼塘，你来吧！说完，也没等李三答应，转身就走出了李三的院坝。
小林子是村里的能人，不但是村长，还在公路边开了个小超市，生意不错。小林子有钱后，在村人面前，脸上罩着的永远都是一股子傲慢和牛气。李三看着小林子的背影，把烟往耳朵上一夹，使劲地吐出嘴里的稻草，重重地哼了一声，说，屁！你是村长又咋的，老子不尿你。李三最看不起小林子牛气的样子。
中午吃完饭，李三关上门，早早地躺在床上看电视。刚看了一会儿，小林子推开门走到李三床前，啥话都没说，“啪”一声就把电视关了。
李三愣了一下，从床上翻身起来，站到小林子面前，说，干啥？干啥？我看电视，你啥意思？
小林子嘴里叼着烟，乜斜着眼，说，说好的，你咋不来？
李三说，说好啥了？谁和你说好了？
小林子嘴里哼了一声，说，挖鱼塘。上午不是跟你说了吗？
李三看着小林子，一脸的不屑，说，谁同意帮你挖了？
小林子一愣，把烟往地上一摔，紧盯着李三，问，你说，啥条件？多少钱？
李三看着小林子牛气哄哄的样子，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个想法，说，行，我还真有个条件！
小林子一声冷笑，说，你小子长个包子样，狗都不理，还给老子提啥条件？说！
李三看了看外面火辣辣的太阳，说，我不要钱，完工后只要一箱啤酒，就是你卖的那种，但你必须亲自搬到我家。
小林子想了想，不知李三葫芦里装的啥药，并且一箱啤酒也值不了几个钱，就点点头，说，好，说话算数，你要喝啤酒老子帮你送过来就是。说完，嘴里又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三看着小林子的背影，冷笑了一下，朝地上重重地吐了一泡口水，拿起屋角的工具，哼着刚从电视上学来的几句流行歌曲，慢腾腾地去了小林子的家。
李三走到鱼塘边，小林子早就在那里等着。小林子递了一支烟给李三，然后说了要挖的深度。李三抽着烟，看着鱼塘，理都没理小林子。
抽完烟，李三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脱掉衣服，光着膀子跳进鱼塘，挥汗如雨地挖了起来。放干了水的塘底，全是稀泥，太阳一照，热气就往上涌。周围没有一丝风，空气也仿佛在照射时洒了一层胶，黏腻无比。李三的裤裆不久就黏糊糊的。李三扯了扯紧贴在身上的裤子，抬头冲小林子的屋里喊了一声，水。
不一会儿，小林子的爱人提着水瓶来到了塘边。李三抬头看了看，脸一红，猛灌了一口水后，心里有了一种上舞台表演的感觉，血管里顿时活跃了起来，手里的锄头立马就举高了许多。
几天后，鱼塘挖好了。小林子拖着一箱啤酒来到李三屋前。李三叼着烟，躺在草垛上，晒着太阳，啥话都没说。
小林子抱起啤酒往屋里走时，李三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徐徐地吐出，烟雾一圈一圈地往空中飘散。这时，院墙外的日光，一蹿一蹿地跳过墙头，从坝子边的苦楝树上探进来，刺破了升到半空的烟圈。李三透过烟雾，眯缝着他那对小眼，朦朦胧胧地看着抱着啤酒的小林子，微微笑了笑。
李三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牛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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