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水 一只圆月在水底 如一只光亮的银盘 盛着什么 一群小鱼围着 翕动着好看的小嘴 唼喋之声不大
齐刷刷响成一片
和尚站在岸边
寂静地看着
在看什么
一群小鱼晃动黑的脊
在吃着一份水
茶
茶如鱼遇水而活
水注入茶杯里
茶就开始苏醒伸展游动
茶的香从水面上升起
无色无形无声无光
只能看见茶
而看不见茶的香
老和尚闭目吃茶
他说茶的香
是叶子飘飞的那种样子
一朵云
一朵云贴着寺庙
青瓦屋脊飘来
被凸起的钟楼的翘檐
划破一道缝隙
于是淅淅沥沥
掉下大小不一的雨
有一些沿着瓦巢滚落
和尚伸手接了一捧
还没等数一数多少颗
已慌作一团了
怎么会这样
和尚望着远去无形的云
闻一闻湿的手
有一丝无味的水味
回头
和尚走路常常回头
回头去听耳后响起的动静
回头拿掉落在背上的叶子
回头寻找跟着走的声音
回头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从怀里滑落
在曲静的山径上
回头有时是上山
有时是下山
有时回头只是看一看
自己背面走路的样子
有些事
来了又走了
来了也不说从哪儿来
走了也不说往哪儿去
来来去去经常这样
有时仅说只言片语
或点点头摆摆手
留下更多的是忽远忽近的
飘忽不定的走动声
寺院里的老和尚说
有些事就像这风
小声音
听到风雨交织的声音
听到虫和虫嗑叶子的声音
听到远点的水与鱼戏的声音
听到再远一点秋碰撞果实的声音
也听到头顶上
钟声与阳光翅膀相擦的声音
和尚打坐在树下
而没有听到一点
自己坐着的小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