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 我已经远离村庄和田野 我用原有的一点植物的汁液 来给稻谷写信 问蟋蟀们已经长大了吗? 它们的土洞还是那么简陋?
多年以后
我闻到我的两只手
亦然有农具味
亦然梦见牛角尖的月亮正在徐徐下沉
但我生活得随波逐流
我已经没有勇气
把以庄稼为敌的杂草
拔出来晒干
乡下遇雨
在乡下又一场好雨渐渐浸透
一位农人干裂的土墙
终至他接连着听见
一阵阵轻快的倒塌声
闪电的红鞭子一直
抽打在屋顶上 院子里的水花
像长了一地的卷心菜
以手遮雨的女子
身上佩戴着雨声 把伞拿给我
苗条的雨穿过绿色的走廊
田禾像攻城的战士
一个个顺着种子的木梯
往上爬
望 雨
没有一滴雨
能落进这个干旱的季节
牛低头嗅着干燥的河床
然后舔舔背上的热
只需一场悦耳的雨
就能把种下的荞麦
从板结的地里唤出来
把山泉干涩的嗓子治好
那种被期待的声音
就是不嘭嘭地打在
伸了很久的叶子上
望雨人只好
把天空望成空空的粮仓
水
天连续干旱
干燥的河床像蛇脱下的皮
婆姨们排成队打水
绳子一再往下放
只听见井里的桶喊：
没水
二
驮水的人牵着毛驴
从山沟里走出来
遇见另一头去驮水的毛驴
就不顾一切地大喊同类
驮水的人说
你们还是忍耐点吧
驮着水啊
比油花儿还贵重的水
三
把洗菜的水
用来再洗孩子的脸
孩子叫嚷满脸都是白菜味
院子里的狗
用紧喘的舌头散热
四
蜂群喧嚷着一棵
没长叶子的椿树
那声音像一只炉子上的
空壶在响
我像茶
下午一直坐在没水的
杯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