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以羌族刺绣原生态审美观的研究阐释为基础，分析了蕴涵于羌绣图案造型、装饰功能、色彩表达中的原生态审美观，这是羌绣艺术自身的价值理想和审美评价。文章关注羌绣原生态审美观中所潜在的文化意味与原生态民俗信息，并对羌绣在现代生活中的再持续设计进行了探讨，以期有利于传统羌绣在现代生活中的生存与发展。
关键词：羌族羌绣原生态审美观再持续设计
中图分类号：J523 文献标识码：A
羌族是中国最古老的少数民族之一，传说是炎帝的后人，也是华夏族的母族。在羌民族悠久的发展历史中，创造了丰富多彩独具特色的羌族文化。而羌族刺绣中蕴涵着鲜明的民族特色，纯厚地方风味和浓郁的生活气息，也成为羌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千百年来，羌族妇女凭借着她们丰富的想象力和心灵手巧传袭着羌族社会群体的生命情感特征，羌族刺绣这一充满着生命色彩和美好祈愿的生态艺术，其发生、发展、形态、功能、内涵始终与羌民族群体的生活息息相关，在民族变迁与生存的过程中成为民族群体重要的生存感情基础与约定俗成的生活方式，是羌族民众向自然、神灵、也是向自身的鸣礼祝福。羌绣所呈示的形态外象充分匹配于羌族独具特色的人文与地域特征，体现出对自然的尊重和对自然环境的友好态度，羌绣中所蕴含的生命表现形式如同大自然各种形形色色的生命形态一样有着丰富的生命语意，也成为羌民族原生态审美观表达的物化载体。
一羌族刺绣中的原生态审美观
原生态审美观体现了人对生命本源的思考，将人类社会和自然的和谐发展作为审美追求，它涉及到人与生存环境之间的多重审美关系，源于观天察地活动以及在造物上的师法自然。善待、尊重万物的自然本性是传统生态哲学审美活动的基本内核，对人类伦理、社会秩序的尊重表达了生态系统的审美关照。生态的平衡原则、减少污染原则和资源再生原则是其审美思想的智慧。
羌族刺绣中原生态审美观的核心正是在于重视物品与人和自然之间的呼应，重视物品内在精神，情感以及整体形式美的和谐统一，这种呼应与统一可以是具象的形态、也可以是抽象的意境、甚至是生命化的情绪。正是这种原生态审美观的关照，使得羌绣这种古老的艺术形态能够令人回味并打动内心深处的情感。
1蕴涵于羌族刺绣图案造型中的生态审美观
羌族女性是羌族刺绣从图案设计到绣制的绝对作者，从十来岁的小姑娘到五六十岁的老人都能创作。她们在田边地角，房上房下飞针走线创作着美丽的刺绣图案，挑花刺绣便是羌族女子生活劳作中的一个重要部分。从民俗性原生态文化意识层面上来看，羌绣图案造型创意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如：祭祀、敬拜、庆典、婚丧、喜事、情爱、生育等。羌绣以针代笔，用线条、色彩、造型在物件上创造“观物取象、效法自然”的生命哲学符号。
羌人认为日、月、山、川、水、火、木、石等皆有神灵，并加以崇拜，将表达自然崇拜的火纹、云纹、山纹、水纹等绣于服饰品上，体现其信仰习俗。例如，羌人认为火是万神之神，在燧石取火，学会用火煮食的日子里，有火就有生命的存在。步入羌民的碉房，火塘里永远都存着烟火，火象征着生命的延续，无论是火塘里的火还是刀耕火种点燃的火苗，都是天神派来拯救羌民的神秘火神，在羌绣图案中创造了许多类似火苗的“火苗纹”，这种图案常常绣于羌族巫师和男性羌人的服饰之上。而羌绣中的羊角、羊头图案则是图腾神动物崇拜“辟邪攘灾、吉祥如意”的生命符号。徐中舒在《羌族史》序言中指出：“羌族是古代西戎牧羊人，分布在中国西部各地”。《风俗通》又释：“羌……主牧羊，故‘羌’，从羊、人，因此为号。”羌人因以牧养为生，羌民族对羊当然有极其深厚的生命情愫。在漫漫的迁徒与征途中，羌人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们的生命伙伴“羊”的身上，特殊的经历，造就了特殊的崇尚，这种以群体约定俗成的文化符号反映在羌绣的图案造型之中，表达着羌人对图腾动物和神动物浓厚的崇拜观念，将图腾动物和神动物看作天地宇宙，把自己也视为天地宇宙的合体，羌绣图案造型中最普遍的羊纹、虎纹、狮子纹饰则是羌民族原生态哲学密码。以花草为对象的装饰图案也是羌绣创作的主要题材，表达着植物崇拜的内涵。自然物种的随性自由和丰富美丽是羌族妇女潜意识中的审美追求，它们的形象在羌族姑娘的巧手中，变成了会飞舞的纹样，羌绣中的藤蔓纹、花朵纹、叶纹、蝶花图案、羊角花图案、石榴花图案包涵着自然的灵性和生命的气息。
羌族妇女在羌绣图案中借天地自然形象作为造物的方向，将自然生存环境和万物有灵的宗教信仰作为取材源泉，表达对自然生命的感悟与崇拜之情，体现出羌绣原生态审美观天地宇宙与人同为一体，内心与外物、自然与人世渗透协调的认识思维，从而使羌绣的造物活动具有实用功能的合理性及心理体悟的情感性，这种原生态审美观的造物思想充分渗透于羌绣造物的认识和技术过程，实现了功利意识和审美意识的统一，人与自然的亲和协调，并在人与物的同构关系及生态环境的平衡适应中实现着羌绣造物的生态意义与人文精神价值。
2羌绣装饰功能中的生态审美观
羌族刺绣造物的物化过程，从选料、打稿、掰线等前期准备到各种针法的手段表现以及其装饰功能都非常注重整个流程的协调配置，体现了原生态审美观“就材加工”、“量材为用”、“物化创造”的审美思想。羌族妇女们的刺绣手工不仅是一种传承的风俗，更是一种生活经历和独特景观。羌绣的装饰功能习惯于适应自然的选择和社会环境的现实性，羌绣主要是用来装饰服装，家居等，这些装点好的羌绣，将审美形式与功能形式自然结合起来，一是出于穿戴的美观；二是增加耐磨性，延长其使用寿命；三是还能借此抒发情感，借物抒情。
从羌绣的材料选择上看，多是低廉质朴的自然物质，如：棉、麻、棕、皮等，外表看起来粗糙不精，但在创作过程中始终都包含了羌民族对材料的认识和开发利用，将主观的创作意图与材料自然的形态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羌绣服饰装饰中的围裙、羊皮坎肩、头帕、腰带、鞋、包、小孩的兜帽等，都以一种精巧，细致的“手的思想”富于不同装饰意味及实用功能。羌寨散布于峡谷山间，有的处于高山上，当云雾飘飘时，羌寨若隐若现，故羌族又称之为“云朵上的民族”，而羌绣“云云鞋”也成为羌民族独有的文化符号。云云鞋貌似小船，鞋尖微翘，鞋底较厚，鞋帮和鞋面上绣有彩色云纹和羊角花装饰图案，羌绣云云鞋借助于那密密麻麻的针脚，将棉线织绣于鞋身易磨损的部位，鞋前后邦缝上卷云形的獐子皮，能保护麻布鞋面不被石片和荆棘破坏。探求云云鞋的来龙去脉，本也是“英雄传说、爱情追求、借物抒情”的形象载体。羌绣云云鞋的装饰功能按照实际生活中的不同需要，极其丰富地表现在生活中的各方面，具有特定而稳定的内涵。装饰功能不仅包涵了本民族的文化意味与原生态民俗信息，同时还具有崇尚自然、祈盼幸福吉祥、生命繁衍等精神实用功能。这是一种真诚淳朴的生活创造，其装饰功能不脱离生活，因而才使其艺术风格质朴真诚，并始终保持着自然与材料、材料与技术、技术与生活的连续和谐关系，显示出羌绣原生态审美观的理性光芒。蕴含于羌绣装饰功能中的原生态审美观不仅关注自然环境，更是民众生活的反映与认识，体现出鲜明的民俗性原生态文化意识，反映了羌绣装饰功能注重与地域民俗文化与生活习性相适应的原生态审美特点。
3羌绣色彩匠心中的生态审美观
羌绣色彩匠心中的生态审美观以对自然万物友善的爱护为内核。羌族民风古朴，羌人喜欢宁静而和谐的生活，在人与自然、人与物、人与人的相互感应、相互作用中实现其自身的审美体验，将自然界的色彩看作是美感的最终来源，从而实现人生与生态自然的和谐统一。
羌绣造物用色及价值取向体现着羌妇女的寄寓理想的审美体验。羌绣色彩表达或大胆鲜活；或纵情浓烈；或温情含蓄，构成了或喜庆；或欢快；或清雅的视觉效应。羌绣色彩的表现可分为两种风格：一种是崇尚大自然的色彩，表达及运用均出自对自然物象的仿摹，借对自然物象的比拟给予物品灵性，羌绣中普遍使用的红色也是古羌人在认识自然中对太阳格外崇拜，产生的尚红信念。在服饰刺绣色彩中常常使用的“桃红”、“枣红”、“竹绿”、“藤黄”、“天蓝”、“橘黄”、“云白”等色彩也是对自然色彩的仿像。羌绣“云云鞋”纹饰主要以红蓝白色为主，红色是太阳与火焰的象征，蓝色是天空的色彩，白色象征纯洁，也是云朵的颜色；另一类风格是“尚雅”，刺绣主要色彩以黑白两色构成，色彩形象纯净，素洁。羌绣的十字桃花绣围裙，许多都使用黑白配色，羌绣桃花，大多在黑色布上挑出白色图案；或在棉麻原色布上挑出黑色图案，既不轻佻、更不浮华；落落大方，质朴极了。质朴出于本色，这种本色又显示了羌绣原生态审美观中朴实自然的审美品格。
二羌族刺绣在现代生活中的再持续设计
文化是生活的精华，当我们用现代人的审美观去重新审视传统羌绣艺术形态时，我们可以感受到传统羌绣中所蕴含的原生态审美观对于现代羌绣产品再设计的深刻意义。透过其羌绣造型艺术的历史延伸脉络，可以看到其本身也是一个开放的系统，它在新技术与审美意识观念的冲击下也在不断发生变化。传统羌绣的再持续设计，是这种有特点、有个性的文化造物形态在与外界交往过程中或是在文化审美的冲突中的再发展。这种传统文化艺术形态在现代生活中的再持续设计过程，尽管会失去一部分所谓文化的真实性，但它的持续与发展还是以优秀民族传统文化的保持为前提的，强调其地域的文化特征、审美趣味、要求设计形式与地域文化、地域历史、地域环境的协调一致、并反映出地域性的原生态审美意识与审美价值，而其再设计的过程也是自身得到修正，丰富与完善的过程。
传统羌绣在现代生活中的再持续设计并非是将羌绣图案等表面元素塞进设计，而是对羌绣文化审美内涵经过深层的消化和了解，将传统羌绣中涵含的生态审美智慧用现代设计语言诠解出来。当然传统羌绣在现代生活中的再设计在精神文化认同的基础上还需要有创新，如图案与纹样的丰富与变化，对于不同消费对象的需求，在产品类别上的合理划分；产品媒介的拓展与功能价值的最大化体现等问题都需要深入研究。注重对时尚、情感交流、消费观的把握，并结合先进的设计理念和技术，完善羌绣手工艺品从生产到包装的全方位设计及品牌营销，才能增强其再持续设计的动力。现代羌绣产品的设计离不开历史的遗产运用，也离不开现实给的物品与场景，并在生活中去创意与开发新的产品媒介（如旅游产品、工艺礼品、办公用品、酒店纺织装饰品、室内软装饰品等），在传统羌绣功能的转换中，最大限度的发挥其人文价值和商业价值。
现代生活中的羌绣产品设计如能盛载着传统羌绣原生态审美观中的伦理亲情，生态哲学，并通过这种思考的取向融入时尚生活中，便可以将传统元素用现代的视觉语言赋予它现代的精神意象，这也同“传承与创新，再持续设计”实践观念相吻合。羌绣这种与现代生活建立互益关系的传统艺术形态，相信在现代社会中不仅可以找到生存的土壤，还会不断发展新空间。
注：本文系四川省教育厅青年基金课题（08SB066）；成都纺织高等专科学校人文社科研究项目（2009FZ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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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钟玮，女，1974―，四川自贡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装饰图案设计、平面设计、纺织品装饰艺术设计的课程教学，工作单位：成都纺织高等专科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