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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境.偶遇.假释】困境

时间:2019-01-2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摘 要:《罗生门》和《橘子》是日本近现代著名作家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名著。《罗生门》剖析了人性的利己主义,小说总体基调阴郁、颓败。《橘子》则是通过作者偶遇的一件小事,描写了夕阳下温暖的亲情。看似风格迥异的两部作品,却隐藏着惊人相似的文本结构。两部作品都可以划分成隐喻的开头、主人公面临的困境、偶遇事件带来的转机、暗示将来的结尾等四个部分。在《罗生门》和《橘子》相似的文本结构下,隐藏着芥川独特的创作手法以及对人性的剖析。
  关键词:罗生门 橘子 隐喻 偶遇 暗示
  
  芥川龙之介是日本新思潮派的代表作家,在日本乃至全球都享有很高的声誉。芥川龙之介去世后以其名字命名的“芥川文学奖”成为日本最具权威的纯文学奖。芥川龙之介堪称日本乃至世界短篇小说大师,短暂的一生中创作了短篇小说一百四十八篇,珠玉之篇俯首皆是,显示了作者纯熟精巧的创作技巧。发表于大正四年(1915年)的《罗生门》①是芥川龙之介的准处女作。小说剖析了人性的利己主义,对这一主题的探讨贯穿了芥川的创作生涯,而小说中表现出来的阴郁、颓败也成为芥川文学的一大基调。大正八年发表的《橘子》②,则是通过作者偶遇的一件小事,描写了夕阳下温暖的亲情,可以说是整体阴郁的芥川文学中的一抹亮色。貌似风格迥异的两部作品,细读之下,却发现有着惊人相似的文本结构,耐人寻味。本文拟从隐喻的开头、主人公面临的困境、偶遇事件带来的转机、暗示将来的结尾等四个方面进行对比分析,探讨两部作品的文本结构、暗藏在文本背后的深层寓意以及芥川小说的创作技巧。
  一、隐喻的开头
  “某日黄昏。一个仆人至罗生门下避雨。”小说《罗生门》以两个短句自成一段引出了故事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再看《橘子》的开头:“一个阴沉沉的冬日黄昏,我坐在由横须贺始发北上的二等客车的一角,呆呆地等着开车的笛声。”两部作品中故事的发生时间都是黄昏,一个正值雨天,一个是阴沉沉的天气。而且两个故事发生的季节也很相似。《橘子》的故事显然发生在冬季,而小说《罗生门》中虽然没有直接说明季节,但是通过小说中的描写可以大略推断。“粗大的门柱朱漆斑驳,柱上趴着一只蟋蟀。”众所周知,蟋蟀为一年一生,成虫见于夏、秋两季。结合小说中的另外一处描写:“晚间寒冷的京都,已经是围聚火盆的季节”,我们可以推断《罗生门》的故事应该发生在晚秋。晚秋、黄昏、阴雨天和冬日、黄昏、阴沉沉的天气这两组意象,看似只是纯粹的客观描写,但是分明带有某种弦外之音。实际上这两组意象都构成了一个相同的隐喻,那就是主人公的阴郁心情。《罗生门》中被侍奉多年的主人扫地出门的仆人,在罗生门下避雨时的心情恰如阴云般沉重、黯淡。晚秋的阴雨黄昏,正好烘托了仆人此时此刻的困顿心境,同时也奠定了整部作品的基调。在芥川准处女作《罗生门》中出现的阴雨、黄昏等意象,以后频繁地出现在芥川的其他作品中,成为理解芥川文学的一把钥匙。在《罗生门》问世四年后发表的《橘子》中,黄昏意象再次登场,只不过季节从晚秋变成了冬季。冬日黄昏下的主人公“我”,虽然不像《罗生门》中的仆人那样“穷途末路”,但是“我脑子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疲劳和倦怠,犹如雪前的天空般阴沉”。因此,阴沉冬日的黄昏这一场景的设定,恰如其分地烘托了主人公“我”的心情,同时也为小说的结尾埋下了伏笔。
  以黄昏、阴雨天等隐喻开篇,奠定小说的基调,暗示小说故事的发展,是芥川惯用的创作手法。黄昏是日本文学中一种常见的意象,常用于烘染凄凉的气氛。芥川在诸多小说中运用了黄昏意象,形成了一系列“以黄昏开始的故事”,除了《罗生门》和《橘子》之外,比较典型的还有《尾生之信》《黄粱梦》《杜子春》《一个傻瓜的一生》等小说。此外,芥川还经常以阴雨天开篇,构筑小说萧瑟的意境。除了《罗生门》和《橘子》之外,比较典型的有小说《魔术》《阿律和孩子们》《阿富的贞操》等。
  二、主人公面临的困境
  通过对小说文本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罗生门》和《橘子》中的主人公都面临着无法自我解决的困境。两篇小说都是首先通过对小说主人公身边环境的描写,利用烘托的手法,来暗示主人公面临的困境。众所周知,小说《罗生门》取材于《今昔物语集》第二十九卷《本朝?恶行》中的《盗人登罗城门上见死人的故事》。在原典故事的描述中,罗生门前的朱雀大路上人来人往,热闹喧嚣。而芥川描写的景象与原典截然相反:“宽阔的罗生门下,仆人孤零零地伫立着。粗大的门柱朱漆斑驳,柱上趴着一只蟋蟀。……可罗生门下唯有仆人。”而且白天无数盘旋在空中的乌鸦此刻也不见踪影,“只是在那崩塌的、间隙里长满青草的石阶上,白点斑驳地粘着许多乌鸦的粪便。”形单影只的蟋蟀、踪迹全无的乌鸦、斑驳的乌鸦粪便,这些都暗合了黄昏下罗生门的孤寂,也烘托了仆人孤独无助的心情,暗示了仆人面临着无法解脱的困境。《罗生门》中的仆人“若是平常,他该回到主人家中。可是现在,四五天前已被主人扫地出门”,所以可以说“困顿雨中的仆人无处投身,穷途末路”。仆人新近丧失了生计,正苦于何以谋生。仆人思虑如果不做强盗,那么最终可能会冻饿而死。但是对于自己将要沦为强盗,仆人又没有勇气做出积极的肯定。因此,此时仆人在精神上也面临着无法自我解脱的困境。
  在小说《橘子》中作者也运用了叙景烘托心情的手法。“……除我之外空无一人。朝外看去,与往日不同的是,昏暗的站台上,今天未见一个送行的人,只有关在笼子里的一只小狗,间或发出几声哀鸣。”寥寥数语,就勾勒出主人公当时寂寥和倦怠的心境。而这种烘托手法又与《罗生门》何其相似。不管是《罗生门》中的仆人,还是《橘子》中的主人公“我”,都是孤独一人。而且在小道具的设置上,也显示了相似的匠心与偏好:《罗生门》中与仆人相伴的只有朱漆门柱上趴着的一只蟋蟀;《橘子》中车站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只小狗为“我”送行。作者看似无意安排的蟋蟀和小狗,其实都是为了营造孤寂的意境。但是仔细分析,作者在两篇小说中运用的手法还是有所不同。形单影只的蟋蟀(双翅侧面多为绿色)趴在朱漆门柱上,在营造孤寂气氛的同时,通过红绿对比,还能给读者一种视觉上的享受。而在四年后写作《橘子》时,作者更加注重对主题的凸显,刻意隐去了站台上小狗的颜色,使读者免受色彩的干扰,更深切地体会当时那种孤寂的意境。同时,作者让孤零零的小狗“间或发出几声哀鸣”,除了收到了“鸟鸣山更幽”的效果之外,还暗示了主人公“我”的困顿心情。“我脑子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疲劳和倦怠,犹如雪前的天空般阴沉。”主人公“我”虽然不像《罗生门》中的仆人那样面临着生与死、善与恶的抉择,但是精神上同样面临着难以解脱的困境,那就是无法摆脱对人生的倦怠与厌恶。“这辆正在隧道里行驶的火车、这个乡下小姑娘以及净是些寻常消息的晚报――这不是象征又是什么呢?不是这不可理喻的、卑贱而无聊的人生的象征,又是什么呢?”可见人生在“我”眼中是不可理喻的、卑贱而无聊的。“我”无法摆脱这种人生或改变对人生的看法,面临着精神上的困境。
  三、偶遇事件带来的转机
  如上所述,《罗生门》中的仆人和《橘子》中的主人公“我”都面临着精神上的困境,自我又难以决断。仆人和“我”,都是通过一个偶遇事件带来了精神上的转机,从而摆脱了目前的困境。在这一过程中两位主人公都经历了“偶遇――厌恶――思想感染同化――摆脱困境”这四个阶段。两位主人公都是在无法摆脱精神困境时遇到了一位女性,而且是原本不该遇到的女性。《罗生门》中的仆人原本想到罗生门上躲避风雨,睡上一晚,没有想到在本该只有死人的罗生门上遇到了揪死人头发的老妪。仆人对老妪充满了憎恶:“看见老妪揪拔头发的模样……仆人心中一点点积累起对于老妪的强烈憎恶。……仆人憎恨邪恶的心情,就像老妪插在地板上的松枝,熊熊地燃烧起来。”仆人准备伸张正义,早已全然忘记刚才自己还为是否去做强盗而左右为难。当仆人质问老妪为何拔死人头发时,老妪回答说是为了作假发,理由是“我不这样,也就只有等着饿死了”。而且并不认为自己是在作恶,因为被揪下头发的那个女人生前干过很多坏事。仆人听着老妪的诉说,心中逐渐鼓起了勇气:“仆人已不再为饿死、为盗的两难选择而烦恼。在他此时的心情或意识中,饿死的选择已完全地剔除在外。”至此,仆人的思想被老妪感染同化,选择了利己主义,终于鼓起了做盗贼的勇气,在此之前面临的精神困境也暂时得到了解脱。最终仆人抢夺了老妪的衣物,消失在夜色中。
  《橘子》中的主人公“我”在二等车厢遇到了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而与小姑娘的相遇也纯属偶然,因为小姑娘买的是三等车厢的车票,由于分不清二等和三等车厢而坐到了我的对面。“我”对偶遇的小姑娘也充满了厌恶。在“我”的眼中“那是一个地道的乡下姑娘。……脏兮兮的浅绿色毛围巾一直耷拉到膝盖,膝上放着一个大包袱。抱着包袱的手满是冻疮……我不喜欢小姑娘粗鄙的长相,她那邋遢的衣着也令我不快”。“我”甚至把小姑娘当做了不可理喻的、卑贱而无聊的人生的象征。小姑娘几次试图打开关着的沉重的车窗,但是都没有成功。坐在旁边的“我”觉得不可理解但是没有询问原因,更没有帮忙,“我依然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理,冷眼望着那双生着冻疮的手,苦苦地要打开车窗的情景,但愿她永远也成不了”。这不是旁观者的利己主义又是什么呢?作者不仅对小姑娘,恐怕对自我也充满了厌恶和失望吧。“我”的精神困境的转机出现在火车路过一个贫寒镇边的道口时。小姑娘从终于打开的车窗探出身去,和特意到道口来为自己送行的三个弟弟挥手告别,“忽然间,令人惊叹的是,沐浴着和煦阳光的五六个橘子,从窗口一个接一个地飞落到送行的孩子们的头上。”“我”到此刻才恍然大悟:“小姑娘恐怕是前去当佣人,把揣在怀里的几个橘子从窗口扔下去,以慰劳特意到道口来为她送行的弟弟们。”“我”被小姑娘的姐弟真情所感动,心情上也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我意识到自己不由得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豁然开朗的心情。”由此“我”的精神困境也得到了解脱。
  芥川龙之介曾在《澄江堂杂记》的《三十一古昔》中谈到自己写古昔之事较多的理由:“我现在捕捉到一个主题,将之形诸小说,为了最有力地艺术性地表现主题,需要一个离奇的事件。”《罗生门》的故事发生在平安时代,是一个典型的发生在古昔的离奇事件。苦于生计的仆人在罗生门的二楼偶遇拔死人头发的老婆婆,激发了内心的利己主义,暂时终结了内心“向善”还是“从恶”的纠结。《橘子》的故事虽然不是古昔之事,但是在作者看来恐怕也是一个略带离奇的事件吧。《橘子》中的主人公“我”在二等车厢偶遇了长相粗鄙、衣着邋遢的小姑娘。小姑娘买的是三等车厢的车票,由于分不清二等和三等车厢而坐到了我的对面。然而,正是这次偶遇,让主人公“我”体会到了夕阳下温暖的亲情,暂时摆脱了精神上的困境,聊且忘却了厌恶人生。
  通过离奇的偶遇事件来推进故事发展,表现小说的主题,这在芥川文学中并不是个案。在芥川著名的童话小说《杜子春》中,主人公杜子春“本是财主之子,如今家财荡尽,无以度日,景况堪怜。”正当杜子春走投无路时偶遇仙人铁冠子,经铁冠子的指点,经历了两次奢华生活,最终看透了世间的薄情寡义。杜子春决心向仙人铁冠子学习成仙之术,虽然最终没有成功,但是终于参悟生活,立志以后要堂堂正正做人,本本分分过日子。可以说,杜子春和铁冠子的离奇偶遇是小说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对小说故事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此外,通过偶遇事件推动故事发展的还有《仙人》《奇遇》等小说。
  四、暗示将来的结尾
  小说《罗生门》于大正四年(1915年)发表在《帝国文学》上面,当时并没有引起文坛的重视,甚至《新思潮》的同仁也没有给予足够的关注。芥川曾在《写小说始自朋友煽动》中提到:“《丑八怪》和《罗生门》,都在《帝国文学》上得以发表。当然,两篇皆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完全被置之不理。时至今日,交往甚密的赤木桁平也对《罗生门》不屑一顾。”但是芥川本人对这篇小说却十分喜欢,大正六年将其稍加改动收录到了自己的处女短篇集中,并将这本短篇集直接冠名为《罗生门》。而且大正七年刊行第三创作集《鼻子》时,《罗生门》又再次经过修改被收录其中。于是,《罗生门》就有了初出、初刊、定稿三个版本。三个版本中的结尾分别摘录如下:
  初出:“仆人业已冒着雨匆忙赶往京都从事强盗的勾当。”
  初刊:“仆人业已冒着雨匆忙赶往京都从事强盗的勾当。”
  定稿:“仆人的去向无人知晓。”
  如上所示,在初出和初刊两个版本中,小说的结尾大体相同,都是作者强加给仆人一个强盗的将来。这样的结尾虽然一目了然,但是过于直白,缺乏含蓄和变化。这大概也是当时《罗生门》没有立即引起重视的原因之一吧。收录在《鼻子》中的定稿《罗生门》的结尾有了根本性的改变。“仆人的去向无人知晓。”也可以理解成“仆人的未来无人知晓”。仆人的未来作者不知、读者不知,甚至仆人自己也不知晓。仆人碰到老妪后一时鼓起了做强盗的勇气,并抢走了老妪的衣物。看似仆人已经解决了自己面临的困境,但实际上这只是暂时性的。作者通过结尾的改变,暗示了仆人只是暂时获得了精神上的“假释”,并没有真正解决人生面临的困境;同时也使仆人的将来具有了多种可能性,给读者留下了诸多想象的空间。
  小说《橘子》也有一个暗示将来的结尾:“这时,我才聊且忘记那难以名状的疲劳和倦怠,还有那无法理喻的卑贱而无聊的人生。”小姑娘和弟弟们之间那温暖的亲情,似乎解决了主人公“我”的精神困境,使“我”忘记了厌恶人生。但是结尾中的“聊且忘记”几个字在暗示读者,“我”只是暂时获得了精神上的“假释”,其实并没有真正解决自己面临的精神困境,无法改变、摆脱或接受那无法理喻的卑贱而无聊的人生。可以说,这种暗示比《罗生门》更具有悲剧性。《橘子》最先是以《我所遇到的事》为总题和《沼泽地》一起于大正八年发表在《新潮》上,作品中所描绘的事情可以看作是作者的亲身经历,而作品中的主人公“我”也可以看作是作者芥川的化身。对于一生命运多舛的芥川来说,人生何尝不是无法理喻、卑贱而无聊的呢?因此,这篇小说的结尾也可以说是暗示了芥川自我毁灭的将来。
  芥川龙之介历来十分重视小说的结尾,往往会在小说的结尾点题或留下朦胧的暗示。《罗生门》和《橘子》都有一个暧昧的结尾,留下了朦胧的暗示。两部作品的结尾都暗示了主人公只是暂时获得了精神上的“假释”,精神困境的解脱是暂时性的,仆人和“我”都无法从根本上摆脱自己的人生困境。两部作品的结尾同时也暗示了作者对于人生的悲观和迷惘,未来仿佛被笼罩在罗生门外黑洞洞的夜色之下。
  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罗生门》和《橘子》虽然是芥川龙之介不同风格的两篇小说,但是两部作品却有着惊人相似的文本结构。同时,作者在两部作品中运用了相同的艺术表现手法,如小说开头的隐喻意象、带有暗示性的结尾等。以上这些都显示了作者创作上的连贯性,这对研究芥川的其他作品有一定的启示作用。另外,通过文本细读还可以窥见两部主题不同的作品中隐含着相同的寓意,即作者对于人生、对于将来的悲观和迷茫,而这种消极的人生认知思想恰如幽灵一般飘荡在芥川的文学世界中。
  
  ①② 文中所引《罗生门》和《橘子》的译文均引自高慧勤主编:《芥川龙之介全集》(第一卷),山东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不再另注。
  
  参考文献:
  [1] 平冈敏夫.芥川龙之介――抒情的美学[M].东京:大修馆书店,1982:60.
  [2] 高慧勤.主编.芥川龙之介全集(第三卷)[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5:323.
  [3] 高慧勤.主编.芥川龙之介全集(第四卷)[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5:673.
  [4] 菊池宽等.芥川龙之介事典[M].东京:明治书院,1985:524.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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