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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自珍剑气箫心 [剑气箫心与龚自珍的精神世界]

时间:2019-01-2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摘 要:龚自珍的诗名与文名掩盖了其在词学上的成就,这使得人们对龚自珍的形象存有误读。面对“衰世”,龚自珍徘徊在出与处之间,有着二元对立的心理结构,反映在词作中,就是“剑气箫心”这组意象的对举使用。作为龚自珍的人格、思想、情感的形象和符号,“剑气箫心”具有一种原型性质。龚自珍的真实面目在于其精神世界有着刚柔并存,出世倾向和用世情怀兼具的基本特点。
  关键词:龚自珍 龚自珍词 “剑气箫心”
  
  龚自珍,字瑟人,号定庵,清代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龚自珍对中国近代思想的影响是巨大的,他那具有启蒙精神和战斗色彩的诗文,是中国近代自由主义思想和人文主义精神开端的重要体现。①他批判黑暗现实,倡导“心力”、呼唤童心,企图重塑知识分子的人格来拯救颓败的国运,体现了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优良品质。梁启超曾指出:“晚清思想之解放,自珍确有功焉;光绪间所谓新学家者,大率人人皆经过崇拜龚氏之一时期。”②其在近代影响之巨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作为一代思想风气的开创者,龚自珍却面临着被误读的尴尬。多年以来,人们关注的多是龚自珍诗文,而对其在词学上的创作成就却少有关注。不仅缺乏系统性研究专著,就连单篇论文也很少见。这就容易导致人们对龚自珍缺少完整的认识,只凭借诗文中获得的印象,认为龚氏是个愤世嫉俗,特立独行的人物,关注的只是其思想的激越和沉挫,却不知其还有鲜为人知的一面。人们对龚氏存有误读,其一重要原因是他在词学上所取得的成就常被其诗名与文名所掩。其实,和传统的读书人一样,龚氏走的也是修齐治平的人生道路,只不过在迫向近代的特定的历史环境中,才性过人的龚氏显得比较前卫一些,思想过于激越罢了。在其心灵深处并不缺乏自古文人皆有的柔情深致,这一点在龚氏的词作里表现得尤为突出。龚氏自云:“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两样销魂味。”③(《湘月》天风吹我)一箫一剑,集柔婉的幽思与豪放的才情于一身,因此对龚氏我们需要做全面的把握。因受传统儒学言志载道观念的影响,诗和文承担着政治教化的功能,因此在表现上受到拘束。词因被视为“小道”,无需承担教化之责,虽受轻视,但在表现上却较为自由,倒更能表现作者真实的情感生活。因此,从龚氏词作中把握生活中的词人形象,还原龚氏真实的面目,显然比单纯从诗文入手更为准确。那么,龚氏的真实面目究竟如何?下面结合龚自珍词略做探讨。
  
  一
  
  中国古典诗学中有“诗品出于人品”之说,强调诗歌与作者个性之间的统一,龚氏称之为“完”。《书汤海秋诗集后》云:“人外无诗,诗外无人,其面目也完。”又说:“何以谓之完也?海秋心迹尽在是,所欲言者在是,所不欲言而卒不能不言在是,所不欲言而竟不言,于所不言求其言亦在是。要不肯 他人之言以为己言,任举一篇,无论识与不识,曰:此汤益阳之诗。”④诗乃性情之物,是个人“心迹”的真实表现,故有其诗必有其人,有其人必有其诗,也就是“诗与人为一”⑤。
  据此,我们也可以这样认为,龚氏的诗词创作是其追求“完”的品质的艺术实践,通过其诗词是可以触及其“心迹”,进而把握其情感及精神特点的。那么,龚氏的“心迹”到底是什么?龚氏于道光癸未(1823年)写的《漫感》一诗云:“绝域从军计惘然,东南幽恨满词笺。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五十年。”⑥从这首诗中我们可以窥见龚氏“心迹”的一些端倪。龚氏有着“绝域从军”的经世抱负,但这种抱负在暮霭沉沉的“衰世”里没有施展的舞台,故只能落得“幽恨满词笺”的凄凉结局。所谓“幽恨”也就是龚氏心中始终难以舍弃的经世情怀,即便在家乡美丽的西湖泛舟,龚氏也为这种情怀所纠结,在出与处的矛盾中体验着人生的沉痛。“怨去吹箫,狂来说剑”⑦(《湘月》天风吹我),龚氏要么能施展才华、澄清天下,要么就美人经卷作伴、潜身江湖,这种“平生意”本身就由两个对立的层面的构成,而且处于一种不平衡的状态。“屠狗功名,雕龙文卷,岂是平生意。”⑧(《湘月》天风吹我)在他看来,文章写得再好,也只是“纸上苍生”⑨(《金缕曲?癸酉秋出都述怀有赋》)而已,在其心中更多的是那种澄清天下的经世抱负。龚氏之所以有“负尽狂名”这样的情极之语,是因为其经世抱负随岁月的流逝而愈发渺茫。《漫感》一诗直抒胸臆,感慨颇深,可视为现实生活中龚氏形象的注脚。
  至此,龚氏的“心迹”坦露无遗,它使我们清楚地知道龚氏有着二元对立的心理结构特点。上文所引的诗词就蕴含了龚氏的这一心理结构,即出与处的矛盾冲突模式,表现在诗词中就是“箫”与“剑”这两个意象的对举使用。“二元对立既是龚氏的思想结构,也是其词的艺术结构。”⑩由龚氏的心理结构进而把握其词的艺术结构,可以深入洞察龚氏的情感世界,充分感受涌动在龚氏词中的精神血脉及词作的艺术魅力。“龚氏喜言‘剑气箫心’,视其为自己人格及思想的形象符号。后代研究者亦颇重之,认为这个意象具有近代知识分子人格觉醒之意义。而阅读其词,正可较为完整地把握这位思想家的个性化的心灵历程与心理结构。”{11}“剑气”“箫心”或与其相关的意象在龚氏词中出现颇为频繁,而且常常一同出现,构成龚氏词作的独特风景。它的运用一方面加强了龚氏词作的个性化魅力,因为“剑气”所象征的积极进取的用世精神和以“箫心”为象征出世情怀的矛盾冲突,强化了人们对龚词的审美体验。另一方面,又加强了人们对龚氏诗文中所呈现出的人格特点的心理期待,因为“剑气箫心”与词人的人格之间有相互对应关系,人们在感受龚词艺术美感的同时又为龚氏的人格魅力所打动。因此,充分挖掘“剑气箫心”这组意象的深刻内蕴,对于揭示龚词的艺术特点、龚氏的精神世界至关重要。
  其实,“剑气箫心”作为龚氏的人格、思想、情感的形象和符号,在龚氏词中是具有一种原型性质的,它或隐或显地出现在龚词各处,构成龚词在艺术构思上的一个重要特点。说是“原型”,是因为出现在龚氏词中的诸多其他意象或是其变形,或是其内蕴的传达,或由其生成,而且出现的方式也多是对举使用。如与“剑气”相关的意象就有关山、侠骨、科场等,而且这些多与龚氏在北方的生活体验相关。在内蕴上重在传达一种入世情怀及力挽颓心的精神追求,表现为经世致用的人文理念。与“箫心”相关的意象有家乡的山水、柔情、林木等,且多与龚氏在江南的情感体验相连。在内蕴上重在传达一种幽恨失落的情思感受,表现为呼唤真挚的童心思绪。当然也有径直使用“剑”和“箫”的时候,并以此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内心世界。对于其中的内蕴除了上述两点以外,还可以从社会角色和情感体验来发掘,“从社会角色定位而言,‘剑气’倾向于成为名臣,施展自己的武略,突出自己的报国立业,呈现自己的侠骨;而‘箫心’倾向于成为名士,施展自己的文才,突出自己退隐闲居,呈现自己的斯文。从情感体验的特征来看,‘剑气’倾向于自己的雄心壮志、昂扬斗志,表现出政治家、史学家的史思与理性,呈现出汹涌之态;而‘箫心’倾向于忧国伤时,哀怨幽情,表现出名士、诗人的情思与感性,呈现出缠绵之态。”{12}由此我们可以发现龚氏精神世界的复杂性,刚柔并存、出世倾向和用世情怀兼具正是龚氏精神世界的基本特点。
  
  二
  
  龚氏自云:“才也纵横,泪也纵横,双负箫心与剑名。”{13}(《丑奴儿令》沉思十五年中事)对于才情兼胜的词人来说,这里表达的不只是深深的自责和遗憾,还有其对人生悲剧的深切体验。“‘剑气箫心’既是龚氏获得“狂名”的标志,也体现了他更习惯于从两者皆失的角度强化他的人生悲怆感。而且在两者皆得又皆失的总体走向中,龚氏抒发最多的还是两者之间的冲突性。这个冲突性的结构便成为龚氏词具体的主题。”{14}的确,龚氏的“人生悲怆感”一是其对怀才不遇,经世之志不得施展的现实遭遇的体验,二是龚氏对自己个性中的矛盾的一种清醒认识。前者表明是龚氏对“衰世”有过冷静的反思,因此具有一种极为深刻的批判性,同时也是其道德观念自觉的表现。后者则意味着龚氏在“剑气”与“箫心”各自代表的人生理想中难以抉择,因此具有一种人生无处安顿的飘零感。对现实的反思是龚氏词具有时代感的重要表征,“‘工感慨’便是龚氏诗歌创作尊情尊史,体察衰世,感喟自我命运的一种个性化的主张。”{15}这种“感慨”是龚氏的人生理想与行将末路的衰世相冲突而带产生的强烈的心灵体验,是其人格觉醒意识体现。与其诗文晦涩难懂一样,在文网森严的“衰世”,除了为数不多的几首直面现实外,龚氏的“感慨”只能是以隐秘的方式抒写,在表现时势人心上,确实多用微言大义的议论方式或象征寄托手法来抒发自己的感慨的。
  人生的漂泊感使得龚氏有借助佛经和爱情来安顿人生的需要。龚氏将自己早期的词集命名为《红禅词》,后又更名为《无著词》,不仅表明此集中的词与佛学相关,还可以由此看出龚氏确实有借佛学来遣怀的目的。“万种温 何用觅?枕上逃禅,遣却心头忆。禅战愁心气无力,自家料理回肠直。”{16}(《凤栖梧》谁边庭院谁边宅)这里的“逃禅”即遁世而参禅之意,龚氏企图借此可以排遣源自世俗的“心头忆”,从而在“禅”的世界获得生命的安宁,渴望通过“禅战愁心”的方式,以“禅”意战胜人生之“愁”,使自己从世俗的情怀中解脱出来。但“禅”与“愁”相战的过程却显得“气无力”,结果只能“自家料理”才能取直。可见龚氏从佛经里并未获得彻底的解脱,其内心始终处于“禅”与“愁”胶着的状态,故其与佛相关的词传达的只是一种学佛参禅的内心体验,其主旨却并不在佛教学理上。“词中的佛学主题并不反映在佛教学理上,而是龚氏以情为本,通过‘红禅相战’的情思特征,即锄情与宥情或尊情的挣扎表现出的一种趣味。”{17}这里的“红禅相战”是龚氏内心两种情感的冲突,与“剑气箫心”所代表的两种情感趋向的对立是一致的,所谓的“趣味”实际上是人的自然情欲与道德理念之间的冲突在词中表现出来的审美体验。除了委身于禅,龚氏还托“情爱”来娱心适志、安顿生命。龚氏词集中的情词占据大半江山,大多写得迷离雅致、深婉蕴藉。如常被后人所称道的《湘月》(天风吹我)一词,本应写自己与妻子段美贞新婚后的喜悦,抒写的却是自己的“平生意”,从而将爱情融入无尽的人生感慨之中。即便是写自己“花月冶游”的经历,也有深沉的人生寄托在其内。如《好事近?录云》一词:“细语道家常,生小不矜珠翠。他日郎家消受,愿青裙缟袂。画梁燕子已无家,那有五侯第?等到岁寒时候,折黄梅簪髻。”{18}此词描绘了一个温柔素朴、品行端正,为了爱情甘受贫困的女子形象,虽有歌颂爱情至上之旨,词人却借此形象传达了为追求理想而甘于窘迫的现实的心情,有一种怀才不遇的沉痛隐约其中,字里行间流露着一种对现实的批判意味。“龚氏有借写女性来批判男性世界来承载他的人性启蒙信息的思想。”{19}词中女子所追求的不是高贵富有的“五侯”门第,而是坚贞不渝的爱情,龚氏借此表达了对世俗价值观的轻视及对美好人性的向往。
  面对行将就末的“衰世”,龚氏的心理始终是矛盾冲突的。由于自幼深受儒学的浸润,龚氏的心中有着极为明显的名儒情结,在诗词中的表现就是“感慨激奋”的经世情怀。但生逢末世,每每不被知遇的苦闷,使他又有隐退山林的幽思,在诗词中的表现就是那种“美人经卷葬年华”的心绪。龚氏在出与处之间徘徊,这种心境借助“剑气箫心”这组意象得以全面呈现,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发现龚氏精神世界的复杂性,从而得以把握龚氏的真实面目。
  
  ① 冯契:《中国近代哲学的革命进程》,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41页。
  ② 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版,第197页。
  ③④⑤⑥⑦⑧⑨{13}{16}{17} (清)龚自珍:《龚自珍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564页,第241页,第241页,第467页,第564页,第564页,第565页,第577页,第552页,第585页。
  ⑩{11}{12}{14}{15}{18}{19} 杨柏岭:《龚自珍词笺说》,黄山书社2010年版,第29页,第2页,第6页,第6页,第22页,第9页,第22页。
  
  作 者:郭青林,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论;杨俊,上海第二工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与文化。
  编 辑:赵红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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