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局 黄昏 边塞 山河如牌局 在夕晖与 衰草间 纵横 落日掷出一张 辉煌的红桃 以万古的血光
俯瞰 苍生
一只黑隼一张上帝甩出的
黑桃老K 蹲踞在
岩石上 锋利而
无声
天空中秘密洗牌的秋风与星河呵
大地上秘密洗牌的牧群与蹄声
远天的寒雁如一颗 孤独的骰子
被一声长唳 掷进 苍穹
只有我小小的油灯呵
是 血的 红桃
是 诗的王牌与 梦的底牌呵
无声地 掷进 黑暗
赢了 一瞬
输了 永恒
译
译完 九月的草色与
雁影后 一句蛩声早已是
最完整的译本
秋风的校对何其周详
从草尖到草根 已是秋深
床前的早霜呵都是唐诗的原著
一半是月光的精选
一半是李白的原文
我偶然的咳嗽是一次猩红的笔误
写进 生命的幽深
却把一滴早岁的泪 误译成 青春
译完 孤寂的影子与
荒远的旧梦后呵
一头白发早已是 最完整的译本
月亮的校对何其谨慎
从发梢到发根 已是一生
身体的
译本
只寄语 山河的原著
别把我一生的道路 误译成远方
别把我一生的心律 误译成生存
秤
称风暴
称沙丘
称云朵
荒野小路是一根埋在荆棘丛中的
黑秤杆
死者的脚印是刻在它上面的
最精确的 刻度
倾颓的残碑呵一只
遗留在人世的老秤砣
还在 称冷萤
称寒蝶
称腐火
我们短斤缺两的生命呵
我们短斤缺两的灵魂
谁用最轻的磷火偷换走我们
最沉重的
骨头?
酿
乡愁酿就一个人
他通体散发出
月光的异香 他把他自己一滴一滴
斟进字缝里 斟进纸纹里
斟进 梦境里
寒蛩饮他 孤床饮他 蠹鱼饮他
他是他自己 易碎的酒杯
斟满 雁声 乡泪与 轻叹
孤独酿就一个人
他通体氤氲着
诗歌的奇香 他小小的墨瓶里腌着
汉唐的月亮
他与他自己 对饮
生命是风云的剩菜
白发是蠹鱼的葱段
怀想一个死去的旧友
一个人 在死者的指甲上
翻山越岭 要走多远
才能抵达一道
冰与火的 分水岭
一个人 在死者的姓名里
披荆斩棘 要走多远
才能问讯到
一朵磷火的原籍与
一声鸦啼的 乡音
一个人深入一张旧底片里的
黑色深渊 摸索 往事的轮廓与
死去的光线要走多远呵
才能涉进二潭 深深的
冰结的 眼睛 潜入深处
摸索出二颗 星星的
化石 在漆黑的记忆里
高举起一屋，已故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