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人称指示语是指示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实际使用中，它的用法并不简单，有时人称指示语会出现偏离常规用法的现象。本文通过分析人称指示语与语用距离的关系，指出通过人称指示语的非常规用法，能扩大或缩小语用距离，从而达到相应的交际意图。
关键词：人称指示语 语用距离 交际
1、引言
指示语是语用学的一个重要内容，其与语境息息相关。列文森(Levinson ,1983：54) 认为话语和语境之间的关系是通过指示语才明显地在语言结构上表现出来的。指示现象涉及语境，人们在话语中通过使用指示词和其它手段,使话语与一定的人物、事物、空间、时间发生直接联系。指示语通常分为五类,即人称指示语、地点指示语、时间指示语、社会指示语和话语指示语（何自然，1997:28）。本文分析的是人称指示语。
人称指示语是指谈话双方用话语传达信息时的相互称呼。它跟地点指示语,时间指示语等密切相关,在各指示语中占据主体与核心地位。何兆熊（1999：66）认为“在特定情况下说话人对指示方式的特定选择表明了说话人对听话人的态度、情感、和相互关系”。人称指示语可分为三类:第一人称指示语,包括说话人;第二人称指示语,包括听话人;第三人称指示语,既不包括说话人,也不包括听话人。但在实际使用中,各个人称指示语的用法并不如此简单，有时会背离其常规用法，例如用第一人称指示语来代替第二人称，用第三人称代替第二人称。
人称指示语的非常规用法主要集中在第一和第三人称。第二人称也有非常规用法，但不及第一和第三的普遍。主要的非常规用法是第二人称复试代替第二人称单数。如在汉语中，第二人称复数‘你们’在特定语境中可以借指单数形式‘你’。“你们还年轻，应该把精力主要用在学习上”这是一位老师对一位不爱学习的学生讲的，不用“你”而用“你们”，更加委婉，让学生感觉老师并不是特定批评他一个人，给他留了面子，更易于接受。
而本文将主要从语用距离来分析第一和第三人称指示语的非常规用法。
2.语用距离
2.1 语用距离
语用距离是指交际双方在特定的交际环境中所感知和确认的彼此间的关系密切程度（王建华，2001）。语用距离可分为初始语用距离和交际语用距离。初始语用距离指交际行为发生之前, 双方所推断的彼此间的语用亲密度。初始语用距离的感知和推断是以发话人的自我概念、发话人对受话人的他人概念、以及他过去的经验(与目前这个受话人或其他人交往的经验, 包括社会文化和情景场合等因素)等语言使用的参数为依据的（杨春红，2005）。交际语用距离即是交际双方根据对方的话语所推定的语用距离。对特定的交际双方而言, 初始语用距离是静止的或相对静止的, 而交际语用距离是不断变化的，是交际双方在交际过程中推断、确定的, 是可以洽商的。交际中，人们会推测双方的交际语用距离，并选择适当的人称指示语来反映双方的交际语用距离。
在日常交际中，人们常常改变原本应该采用的人称指示语，即使用人称指示语的非常规用法来故意扩大或缩小交际语用距离，达到自己的交际目的。
2.2 语用距离与人称指示语的关系
语用距离与人称指示语的关系是语用距离的推断决定人称指示语的选择，人称指示语的选择反映语用距离，它们是相互影响的。
前面提到，语用距离指交际双方在特定的交际环境中所感知和确认的彼此之间的关系的密切程度。交际中人们会随着对语用距离的不断推测来选择适当的人称指示语来反映交际者之间的语用距离。例如
A: 王书记, 这次可多亏您帮忙了。
B: 应该的, 应该的。
由于二者较为陌生而且存在着权势上的差异, 这就决定交际双方的语用距离较大, 语用亲密度较小。为了体现这一语用距离, 以示对B的尊敬用“您”来称呼B。而对B来讲, 从A对自己的称呼中可以感知到A对自己的尊敬。
而在实际交际中，人们也可以通过改变原本应采用的人称指示语，故意扩大或缩小交际语用距离，达到一定交际目的。下面我们将具体讨论各种人称指示语的非常规用法。
3．人称指示语的非常规用法
3.1第一人称指示语的非常规用法
（1）第一人称复数代替第一人称单数
第一人称复数指的是说话者在说话过程中,指代自己一方或自己所能代表的一部分人的指示代词。但在实际交际中，它可指示第一人称单数，即仅指自己。例（1）：我们在本文中提出的论点还不成熟, 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这里的“我们”实际指的就是“我”―作者。作者以“我们”代替“我”，避免了太过主观，表现出谦虚，以一种商量的语气与对方谈及自己的看法，起到了缩短讲话人和听者之间的距离的作用，有利于读者接受作者的观点。
（2）第一人称复数代替第二人称
第一人称复数还可指示第二人称单数和复数。人们常用“我们”来代替“你”或“你们”，缩短说话人与听话人的心理距离，使听话人感到亲切，更易接受询问，命令等。这在汉语和英语中都常见到。
例（2）：How are we feeling today?
例（3）：我们是学生，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
例（4）：我这已是第三次来我们学校开讲座了。
例(2)是一位医生对病人说的话，这里的“we”其实指的只有病人，医生用“we”表明了自己是站在病人的角度，表明了自己对病人的关心，缩短了心理距离，使医生和病人关系紧密。若换做“How are you feeling today?”，则让病人感觉这只是医生履行职责的询问，毫无关切可言。例（3）这是一位老师对全班同学说的话，这里的“我们”实际是指“你们”，老师把自己加入话语中，降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增强语言说服力，拉近与同学之间的距离，使学生感到亲切。例（4）同样拉近了双方距离。
这说明用第一人称复数代替第二人称可以表示自己对对方的关爱之情。这种用法主要体现了说话人能从对方的角度进行语言编码, 使利益中心偏向听话人。比如母亲会对幼儿说: “我们该去医院打针了”。去打针的显然只有小孩一人, 母亲不说“你该去医院打针”而说“ 我们该去医院打针了”就是为了增强这句话的感染力, 减轻小孩子一个人面对打针的恐惧（刘扬，2010）。
（3）第一人称非常规用法与语用距离
a. 缩小语用距离
大体说来，第一人称复数的非常规用法主要是为了缩小语用距离。说话者为了缩小与听话人的语用距离，会用第一人称复数来调整自己与听话人的语用距离。
讲话人指自己使用“我们”而不是“ 我”, 造成增加双方的共同点的假想, 从而缩短双方的心理距离, 使听话者一方在情感上产生同类感而服从或接受说话者的主体地位。因此, 讲话人使用“我们”来表达自己的观点,似乎是在以一种商量的语气与对方谈及自己的看法, 可以表示与听者亲近以及对听者的尊重, 缩小了交谈双方的语用距离。
b.扩大语用距离
当然，在不同的语境下，这种非常规用法也可能是为了扩大语用距离。由于历史的原因, 在英语中, 英皇室人员及处于统治地位的人在谈话时喜欢使用复数“we”来代替单数“I”:
例(5)： We are a grandmother.
例( 5) 是英国首相Thatcher 在唐宁街十号的台阶上讲到其儿媳妇要生产时说的一句话, 在这句话中Thatcher 使用的“we”实际上是排除听者,单指她自己的。在这里“we”表示出绝对权威的功能。"we" 的这种用法寓意在于：不仅我自
己这么说，我们都这样说，所以你最好相信（洪牡丹，2008）。 即使Thatcher 说的是事实, 但她用这个复数代词形式指称自己使得她与公众的关系疏远了, 从而引起公众的反感, 扩大了交际双方的语用距离。
3.2 第三人称的非常规用法
一般来说, 第三人称既不指说话人. 也不指听话人。但为了交际的需要, 如为了拉近或疏远与听话人的语用距离, 说话人用第三人称代替说话人或听话人, 表达一定的语用含义（古伟霞，2006）。
（1）第三人称代替第一人称
例（6）你就听老师一句吧！
例（7）小明乖，姐姐给你买好吃的。
例（6）中说话人并没用“我”来指代自己，而是用“老师”这个名词来指代，强调了自己的身份，明确双方关系，引起学生重视，达到说服学生的目的。例（7）中用“姐姐”代替“我”，使得语气更亲切，拉近双方距离。
（2）第三人称代替第二人称
例（8）谁欺负宝宝（你）了啊？
例（9）一青年男子向一中年妇女推销化妆品,“大嫂,您看我卖的化妆品,含有多种营养成份,包您越抹越年轻。”
例（10）我给老爷的早餐准备好了，快来吃吧
例（11）我这时很兴奋, 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只是说：“阿! 闰土哥,――你来了？…!”我接着便有许多话, 想要连珠一般涌出：角鸡,跳鱼儿, 贝壳, 猹, …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
单在脑里面回旋, 吐不出口外去。他站住了, 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 动着嘴唇, 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 分明的叫道：“老爷”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 我就知道, 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鲁迅《故乡》）。
例（8）用“宝宝”代替“你”，说话人与孩子站在同一立场，缩短了与孩子之间的心理距离，表达了对孩子的关心和爱护，起到安抚的语用效果，这样孩子就会有一种安全感。
例（9）中推销员用“大嫂”来称呼对方，拉近双方距离。在汉语中“大嫂”有两种含义：一种含义是真正的亲属关系,一种含义是非真正的亲属关系或“类亲属关系”,而这种关系的持续与我们中国人的民族文化有关。在这句话中,说话人为了推销出自己的产品,使用了亲属称呼语,以达到拉近社会距离,推销出自己的商品的目的。
而例（10）是一位妻子对睡懒觉的丈夫说的话，她用“老爷”来指代其丈夫，故意疏远其与丈夫的关系，，传达一种距离或非亲近感，表达的是一种抱怨和指责。
例（11）出自鲁迅的《故乡》，描写的是“我”见到儿时伙伴“闰土”的情形。一声“闰土哥”表明了“我”见到闰土的兴奋，“我”认为“我”和闰土之间的语用距离亲密度高，而闰土在经过一番考虑后，恭敬地叫我“老爷”，表明他认为“我”和他之间的语用距离亲密度已降低，这拉大了“我”与他的距离。
可以看出，说话人为了扩大或缩小语用距离，会适当的改变人称指示，从而达到自己的交际目的。
（3）第三人称的非常规用法与语用距离
a.缩小语用距离。
前面的例子第三人称代替第一，第二人称，如例（6）（7）（8）（9），是为了缩小语用距离。说话人通过一定的称呼来拉近彼此距离，表示亲近，而听话人也通过称呼来感知和判断对方与自己的语用亲密度。
b. 扩大语用距离
第三人称的非常规用法也可以扩大语用距离。例（11）中闰土认为“我”与他的身份已变了，存在权势的差异，亲密度降低，因此选用了表示尊敬的“老爷”来称呼“我”，扩大了我们之间的语用距离。这让原本以为我们之间初始语用距离小的“我”感到意外，感到难过。
在交际中听话的一方是用第二人称来指示的, 而在例（10）中说话者却用第三人称老爷来指听话者,从而使语用的亲密度降低, 使听话者感到这种交际语用距离的突然拉大。对于说话者来说他所推断的初始语用距离并没有在他的头脑中真正改变, 用老爷让对方感到交际语用距离的拉大, 是为了使对方感知到自己的不满，达到自己特殊的交际目的。
4.结语
人称指示语具有简单性，但在具体语境中，它的指示性却比较复杂，有时会偏离常规用法。这是由于人们在交际过程中，为了达到自己特殊的交际目的，就会选取不同的人称指示语，调整双方的初始语用距离，扩大或缩小语用距离，提高或降低双方亲密度，这也就造成了人称指示语的非常规用法，尤其是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的用法。
参考文献：
[1]古伟霞.指示语和心理距离的语用分析[J].南宁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06,23（2）
[2]何兆熊.新编语用学概要[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1999
[3]何自然.语用学与英语学习[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1997
[4]洪牡丹.浅议第一人称指示语非常规用法及其语用功能[J]．滁州学院学报 2008,10（4）
[5]刘扬.英汉复数第一人称指示语的使用与语用距离[J]． 武汉工程大学学报 2010,32（8）
[6]王建华.话语礼貌与语用距离[J].外国语, 2001( 5).
[7]杨春红.称呼语与语用距离[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5（10）
作者简介：张艳（1987― ），女，重庆人，四川外语学院研究生部2010级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语用学、系统功能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