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坐在银幕背面】 越王勾践独自坐在石室里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第一次见马小淘大约是在1990年代中期的哈尔滨,一个安恬沉静的小女孩,仅仅是那么倏地一闪,让我蓦然想起电影《薰衣草》中天使的模样。15年后还是在哈尔滨,已经出落成“仙女作家”的马小淘在她妈妈陪伴下亲切接见了我,谈话间对她上高中时获得全国第三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后默默进行文学创作上取得的成绩才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直到去年她开通了新浪博客,沟通相对多了起来,我才开始认真关注她。
  她的世界很简单,但却相当独特。17岁时出版了第一本随笔集,得意了两个月后自己“就再也没有看过”,倒是对那时候能穿一双靴子流露出天真的向往。后来又出版了小说集《火星女孩的地球经历》和长篇小说《飞走的是树,留下的是鸟》,后者我读了,应该说这是一部大学校园生活“青春纪行”式的心灵笔记,仿佛不经意间的“调皮的书写”,“语言的新鲜和流畅应该是她多年来内心自叙和书写经营的结果”(邹静之语),在青年读者中引起了良好的反响。
  以小说走上文坛的她,忽然笔锋一转,有了对世界的一种更为开阔的“影像的发现”。这就是马小淘一系列的电影文化随笔。
  外貌出众、在读硕士、看上去却像个中学生的小淘,视野与兴趣显然不同于她的同龄人,近年来,她在《人民文学》、《美文》、《作家》、《作品》和《福建文学》等文学期刊上陆续发表的有关电影的散文,通过过滤当代阅读经验悄然革新了传统文化中被遮蔽的部分,表达成一种更为智性的价值判断,深切、尖锐、更具思想性,也更耐人寻味。
  马小淘之于电影,重要的不在于“看”,而在于“读”,她读《影像金钱》,对是非的评判已经超越了单纯“金钱”层面的认识与思考,开掘的是一种全新的认知方式:真钱未必是真善美,假钱一定是假恶丑。她评价布莱松的这部谢幕电影只有一句:“一如从前以麻木来动人。”她按照“自己”的想法,调动内心的全部疑问给世界一个“新解”,她痛恨“一切假”,对人群中的“虚假与伪善”保持警醒的好奇,所以她说:“真相鲜有温暖,大都嶙峋、凛冽……”相反倒是“假相”更具备一种社会性的真实,具有强大的欺骗性。
  “染发的不一定是流氓。”多么奇崛、提神又具有穿刺效果的语言,带有某种幸灾乐祸式的颠覆。这是马小淘在读电影《罗拉快跑》时对人物的一种激情发现。罗拉在快跑着……现实的局促与压迫无情地改变着人物的命运,这反而更加凸显出人类爱情的温暖。马小淘的解读充满一种女性的敏锐与直观,她发现了女性在爱情中“天使”的命运。
  马小淘对《黑暗中的舞者》的理解极其鲜明――谋自己的财害自己的命,这样的评断可不是谁都能说出来的。我也看过这部电影,我无法平抑不断涌上心头的悲观主义情绪,因为我开始对约翰•罗尔斯的《公正论》产生怀疑。马小淘也看到了这一点,她在同情塞尔玛不幸的同时,也很率性地把责怪甩给她的“不抗争”。
  在她这篇名为《影像金钱》的大随笔中,一个最醒目的现实元素“金钱”支配着她全部的写作冲动,同时也集结了她全部的批判情感和深刻的愤怒,她独自坐在银幕背面,她的美学神经让她发现的不是金钱开辟出的美好,反而剥开了金钱之恶。比如《魂断蓝桥》里的玛拉因为缺乏保障生存的金钱迈入绝望;《城市之光》中流浪汉为拿到治疗盲女眼睛的金钱而身陷囹圄;《活着》中的富贵因为输光了所有财产却因祸得福躲过了数年后革命中的死刑(并非某种幸运);《盲井》里骇人听闻的谋财害命,等等。
  马小淘的眼睛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审视与质疑。她生活在一个相对富足的时代一个基本顺畅的环境和一个令人钦羡的家庭里,集美貌才华优越于一身。按理,眼中看到的一定是与其生活相对应的一个梦想的单元,但她天生怀着某种救世的慈爱与悲悯,看不得人受苦,特别是与金钱有关的痛苦。躲在象牙塔里,她无法真切地发现现实世界物化的罪孽与丑恶,于是把目光转移到银幕上去,试图在对“光影”的思辩中重新发现梦幻中的柔静与明媚。
  发表在《美文》上的《姬别霸王》是她引起广泛好评的一篇电影随笔力作。这篇美文的结构体现了马小淘文学世界一贯的秩序、规范与文本的简约。全文按照“一个人的四面楚歌”、“两个人的青梅竹马”、“三个人的生离死别”、“四个人的《霸王别姬》”展开,语言波光闪耀,解析鞭辟入里,让我读到一种“霸王的文气”和“才女的霸气”。一个20几岁的女孩能够穿透历史的烟云,读懂那个年代最英武的男人,这的确令人感到惊诧。在演员本身和人物命运的运思与考量中,马小淘深刻认识到了男人间的“深情”;她也同样读懂了虞姬,“两个人的青梅竹马”只是个理想形态,不一定具备“白头偕老”的终极价值,从古至今,人类的爱情充满了不确定性。马小淘用自己的独特视角,感人至深地倾吐了她对生活的认识和探寻。
  这个智力结构异常鲜活、生动又别具一格的马小淘,在同龄人中绝对算是个看电影的天才,是个沉湎在光影世界中别开生面的“异数”。我们甚至能想象到,夜深人静时,她独自面对屏幕,沉浸在一个奇异的世界中,尔后,又用超凡脱俗的语言,把对于电影和生活的感受一并倾吐出来。她大量的电影文化随笔,无不闪烁着思想智慧的光焰,许多言说带有诗性的机巧与厚重。比如读《深海长眠》后写下的《求求你,让我死》,探讨的不仅仅是安乐死的问题;读《U型转弯》写就的《倒霉真人秀……》,也不仅仅是一种推理性质的调侃。她对特定环境中人性的解读独特而周到。一个看上去还带着稚气的小姑娘,在她文字里面,镇定从容地表达着她对人生命运的理解,这个秀外慧中,正在越来越引起文坛关注的年轻女孩,正在她自己的写作之路上,稳步前行。
  原载《羊城晚报》2007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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