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 悬崖村

时间:2019-02-13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村?      我曾梦见村?的土屋经风一吹,便轰然倒下了。它们像村里的老人,瘦小薄弱。   我已无法说出谁家的狗声又搅扰了黄昏。月下嬉闹的孩童们的名姓,一些支离的碎片散落回乡的路途,利若刀刃,每一步都伤及骨头。
  我想,我必须依次记起从前的事情。
  在早晨,想象太阳下熟悉的身影,他们先是一个,两个……后来是一群。在村?生、老、病、逝,逐一消失,剩下一处处低矮的土冢。
  
  出生
  
  出生之后,每天我小小的死亡,都是一种习惯。
  多少年来,我哭声渐远。它们绕着林子、房梁或烟囱,雨一样砸进了泥土,消失不见。
  我文字记录的仅是消失之后自我想象的丰润。母亲见证了我出生后所有的一切:爬行,言语,行走,出逃;母亲不曾说出我出生前她身体的孤独,我出生时从她子宫传出的致命疼痛。
  一次打开的过程与关闭同声,被监视、捕获、拷问、判刑,死于简单事物。
  出生之后,每天我小小的死亡,都是一种习惯,它隐蔽而浅显。
  
  村狗
  
  在村?,正在消失的我秘而不宣。
  狗吠习惯无人时断续地响在漆黑的夜。它们仿佛劲风刮倒的麦草哭出的幽音,清而渐远。
  一年四季,它们忠实地守卫着村子,它们在村里奔跑、嬉闹,假寐或撕咬,都是一种警戒的方式,甚至它们勾出的怀乡情丝沉寂在它们身后的影子,被炊烟染上了黄昏的愁意。
  在村序,极少日子,我唤来一只狗,之后给它一声怒斥。
  
  一束麦子
  
  我没有想过自己能高过那束麦子,它长在屋顶,长在士墙,长在村?的天空之上。从发芽成长到成熟变黄,都带着巨大的力量,甚至,它在我内心的黑夜疯长,一声不响。
  我喜欢站到村外的山冈或树上窥望村?,它多么端?,又多么苍老,和那束麦子一起倒立在父辈的脊梁后,在风里,像一对母子,轻声倾诉着什么。
  
  砖窑
  
  一再被提及的,我竟忘记了。十二年后,我又一次去了村外的砖窑,如今,它是一座废墟,碉堡一样,赤裸地躺在空旷的田野,垂头丧气,宽旷的头顶长满了看麦娘。
  那天,我没再见到堆高的方阵――红砖与砖坯,倒塌的烟囱失去了往日的锐气。
  它们的消失如同我在河岸放牧的羊群。消失是一个谜,总在絮语,或喘息,潜伏在岁月中,与村落里落成的楼房遥遥相对。
  我知道,有一天我将和它一样悄无声息,活进自己童时的影子。
  
  絮语
  
  我热爱的生活,有时被你覆盖。父亲,我没有让自己,在如此平静的日子忘记出生地。
  那时,村?很小,河水很脏,窗扉半掩,炊烟弯曲,门前的树桩还存有驴粪的味道。那时,你有力的巴掌扇出的利风,还能伤到你自己的心脏。你容纳的最初的贫穷与嘲笑,余音袅袅。
  而今,你蹲在老屋一角睡着了,阳光下,挂满你额头的条条褶皱,不经意延入了我们年轻的梦里。
  
  庭院
  
  不必过分想象。此刻,我就站在出生时的庭院,它低矮、脏乱,铺满红砖的缝隙间陈腐着旧年的马粪、羊粪、落叶与时光的碎片,并构成村?的简史,被装订成册。
  那么多年,我都没能弄懂庭院发生的事情,父亲的吼叫,姐姐的哭声,究竟带有多大的痛苦。它们如同洁净的月光,藏匿着锐利的刀锋。
  这一年,弟弟的婚事胎死腹中。
  不必过分想象,你就能看见一个人,站在一处废弃的庭院里,手捧尊严,在感情世界债台高筑。
  
  田野
  
  不是因为冬天近了,我才怀想田野……
  风中的茅屋前,稻草人在召唤一只兔子惊醒的春天。
  对于一日三餐,我赞美的言词抵不过父亲对田野的敬意,他于清晨推开门窗,关进了许多鸟声与暖意。它们融化在母亲瘦小的身体,棉被或水池,沿着房梁、屋檐逐一消失,传递着雄性的气息。
  父亲的田野充满着善良与悲悯,他不熟悉夜晚的田野多么单薄与贫瘠,不清楚他吃饭时候端起的大碗容纳了多少岁月的给予与索取。
  不是因为冬天近了,我才怀想田野的静谧。在夜晚,我的爱过于执意。我只爱我小小的村?、田野的空旷与神秘。
  
  河流
  
  蜷曲的河流,于夜晚停止喘息。我的童年,突然爬满网状的纹。
  在清晨,盛开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近,像一些人。
  我所梦见的河流波涛汹涌。
  这是惟一的一条哺育村落的河流,前人不渡,村落惟一生育的女性生下我们,沿着河流一次次逃亡、迁徙。之后,死去。
  这条河流名曰母亲。
  我所记得的河流繁茂丰韵,在梦里,不渡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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