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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与沉重:斯坦纳译学“阐释四步” 斯坦纳的阐释理论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关键词: 《通天塔之后》;信任;入侵;吸收;平衡(补偿)   摘 要: 《通天塔》阐释四步“信任”说,借鉴了海德格尔哲学“跳跃”说;“入侵”说,有以效果论替代过程论之嫌;“吸收”说,立论说理不够充分。但是,“信任”、“入侵”及“吸收”说,一脉相贯、自成一体,将异化论贯彻到底。至于《通天塔》“平衡”说,则名不副实,有续貂之嫌。
  中图分类号: H059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12435(2012)01012007
  
  Insight and Misfire-Comment on Steiner"s “Hermeneutic Motion”
  XU Chaoyou (Foreign Languages Department, Chaohu College, Hefei 238000, China)
  Key words: After Babel; trust; aggression; appropriation; equilibrium (compensation)
  Abstract: After Babel elaborates the theory of four-step “trust”, based on Heidegger"s notion of “leap”. The motion of “aggression” is marred by being resultoriented rather than processoriented. The motion of “appropriation” is not well established. Trust, aggression and incorporation, however, are of the same vein and foreignizingoriented. As for the theory of equilibrium (restitution), it is selfcontradictory and open to suspicion.
  
  斯坦纳《通天塔之后:语言与翻译面面观》,倡导异化译学,并借鉴了本雅明及海德格尔异化译学。这些看法,为探究《通天塔》阐释四步,提供了一个比较恰当的平台。本文说明《通天塔》阐释四步,究竟是怎样立论,又是如何被阐释的。
  
   一、“信任”
  分三步看《通天塔》“信任”说。
  其一,《通天塔》“信任”说开篇即言:“信任”,乃“认识论上的暴露
  及心理上的冒险”[1]312,因此只故,译者需要“冒险一跳”[1]312。其实,《通天塔》和我们捉了回迷藏,它不动声色地借鉴了海德格尔。别处不提,海德格尔在《对哲学的贡献》中,曾专论思想之“跳跃”。以海氏之见,“跳跃”“乃构建性思想过程中最为大胆的一步
  ”,因为“它放弃了一切熟悉的东西并把他们放置在一边”。由于“跳跃”, 我们发现我们的存在根本上被暴露了,并且向存在真理之深渊开放。因此,“跳跃”是风险[2]。很明显,《通天塔》连词汇上都照搬海德格尔。海德格尔谈及翻译时,也恰恰提到了“跳跃”说:
  我们试图来翻译阿克西曼德之箴言。这就要求我们把一个以希腊文道说出来的东西翻译到我们的德语中去。为此,我们的思想在翻译之前就必需转渡到那个以希腊文道说出来的东西那里。运思着转渡到那在箴言中达乎其语言的东西那里,这乃是跳跃一个鸿沟[3]539。为了我们竟能在所有翻译之前转渡到在此箴言中达乎语言的东西那里,我们必须有意识地抛弃所有不当的先入之见[3]534。
  当然可以看得更具体一些:
  这种‘翻译’并不是把希腊词语转送到我们的语言的本己负荷力中去。它并不是想替换希腊词语,而恰恰只是想置入希腊词语之中,并且作为这种置入而消失其中。因此,它也没有作任何基于本己的语言基础的创新和修饰,而且它并不知道什么讨好和“圆滑”之举[4]。
  作为海德格尔哲学专家的斯坦纳,对此当然了如指掌。实际上,《通天塔》给极度异化翻译的盛誉,完全可以看成是上引海氏翻译论的具体演绎。
  其二,正面把“信任”说清楚并不容易。《通天塔》于是侧面谈“信任”过程中,译者面临两种“形而上危险”,一是可能认为原作一切都了不得;二是可能认为原作具有形式之自主性,不能搬到任何其他模式中去[1]313。第一种危险,似中世纪阐释家式的对文本的痴迷,第二种危险,有卡巴拉沉思的余绪(比如词语的神秘性)[1]313。
  既然是“危险”,按一般的思路,那就应该去努力避免。但是,这恰恰不是《通天塔》的意思。《通天塔》提倡的就是对经典文本的中世纪阐释家式痴迷,对经典文本的卡巴拉式玄思。简言之,《通天塔》“信任”说,提倡异化翻译。对此,似乎只有罗宾逊[5]在《译者登场》的一个尾注里正确地给予了说明。这里仅给两点事实。
  第一,《通天塔》译评高标异化。1)《通天塔》盛赞译语对母语之颠覆性(评白郎宁直译;评波沙特直译;评夏特布里昂直译)。2)从双语互动以及超双语的角度纵论极度直译(评白郎宁直译;评英译《维吉尔之死》)。3)盛赞译语的不可交际性(评岑南直译;评荷尔德林)。4)直接拿本雅明之极度直译做理论论据(评白郎宁直接抬出本雅明;以“回音”说剖析英译布罗克《维吉尔之死》)。[1]332409
  第二,《通天塔》翻译划分高抬异化。《通天塔》把“完美的”翻译分为四类。第一类是以译者追求文学差异性为目的(此特征对情感及智力构成了严峻的考验),此追求如此强烈,必须现之于译作中。第二类翻译,是批评性阐释(exegesis)的典范行为,这一行为中分析性理解、历史想象力及语言的娴熟,促成的是一种批评性的估价,这一估价同时是完全透彻的、负责任的。第三类翻译,它们不光体现了原作内在完整的生命,而且在如是做的时候,通过扩展母语的表达手段丰富了母语。第四类“完美”翻译,它们在原作与译作之间、两种语言之间、两种历史经验及时代情感之间,建立起平衡,取得极端的平等。[1]429显然,前三类应该是或倾向于异化翻译。实际上,等而下之的排法已经本质性地说明了问题。
  在《通天塔》看来,只有面对那两种“危险”的翻译,才是真正的翻译,只有面对那两种“危险”的“信任”,才是最高的“信任”。这就是本雅明意义上、也就是《通天塔》视野里译者的“任务”,这就是贝尔曼挖掘的、也就是《通天塔》演绎的翻译之异域的“考验”。
  其三,《通天塔》“跳跃”后有言,“所有的理解”都“始于信任(之行为)”[1]312。《通天塔》导入“信任”之“危险”时又有言:“译者出发的时候,他必须对世界的连贯性,对世界象征的丰富性下赌”[1]313。就此,我们提两点思考。
  第一,对斯坦纳来说,“理解”始于“信任”,合情合理。《圣经》阐释学之“信任”,就是“欲知之,先信之”,所谓“我信仰,以便去理解。”[6]斯坦纳[7]36另处论及文本阅读、阐释以及批评的原则时,曾有言:“自从斯宾诺莎的怀疑论以来,自从理性主义启蒙批评以来,自从19世纪实证主义以来,我们所做的事,就是从神学银行或宝库里借用信任之货币、投资与合同。”重要的不在于此说正确与否,而在于它向我们透露,《通天塔》“信任”说确实有《圣经》阐释学给养。此其一。其二,我们也没必要一想到“信仰”就想到宗教。实际上,“信仰”也是哲学认识论的话内之题。比如,阿奎那认为,知识是信仰的前提[8],莱布尼兹(伽达默尔等)所谓阐释的善良愿望,施莱尔马赫浪漫主义阐释学理性主义与虔信主义的统一。再比如,“信任”就是对意义的期待,就是认识旨趣,就是“应用”[9],甚至连皮尔斯认为,信仰是行为的规则[10],等等,讲的都是信仰的哲学认识论问题。实际上,综观《通天塔》一书,正因为《通天塔》“信仰”说注入了深厚的哲学认识论内涵,才使斯坦纳阐释学译学高人一招。
  从上述两个角度把握《通天塔》的“信仰”说,应该比较全面。
  第二,“译者出发的时候,他必须对世界的连贯性,对世界象征的丰富性下赌。”这种说法,不在于对不对,而在于太对。想从其中读出一点味道,有必要把“世界”降成原著中的世界。那么,译者为什么要对原著中的世界下赌呢?既然是下赌,那不就是不够信任吗?非也。我们注意到,《通天塔》前头一引入“信任”时,就指出“初始之信任”“为先前之经验所决定”[1]312)。所谓“先前之经验”,就是阐释学之“先理解”,至少包括“先”理解了有待翻译的具体著述的著述者的全部著述,甚至对这些著述的研究成果(从反思的角度看待这些成果,海德格尔翻译最为典型)。就是说,译者“信任”一部作品的时候,已经宏观地“理解”了一部作品。《通天塔》说“理解”始于“信任”,其实也可以说,“信任”始于“理解”。 从这个角度看,《通天塔》说的,其实也是施莱尔马赫及利科的观点:只有先“理解”了,然后才谈得上“信任”。至于“下赌”,无论是对“先理解”的验证或修订,终归都出之于“信任”。记得以前读过这样一句话,We must think with and against Heidegger,应该就有这样的意思。
  我们的诗人,翻译也讲“信任”,比如说,苏曼殊译拜伦(“词客飘零君与我”),郭沫若译雪莱(“我和雪莱结婚了”)。但为什么他们不能进《通天塔》的“信任”谱呢?《通天塔》的回答:他们的翻译不够“沉默”甚至“疯狂”。我们的疑惑是,《通天塔》难免“偏执”?
  值得一提的是《翻译研究百科全书》认为,斯坦纳之“信任”,应该行之于忠实的“直译”,非斯氏所谓的不忠实的“意译”[11]9798。熟不知,斯坦纳之“信任”,本来就是行之于忠实的“直译”。至于不忠实的“意译”,《通天塔》斥之为“虚幻”或“背叛”[1]314,类似于韦努蒂之译者的“隐身”或“自恋”。《翻译研究百科全书》的思路或许是,后面既然有“平衡”,那就先让你前面的“信任”错一错。
  二、“入侵”
  《通天塔》确立“入侵”之步时(也是《通天塔》阐释四步首次面对翻译之“理解”[1]313),理论证据是黑格尔和海德格尔[1]313314。我们不能搞随文释义,还是这样来把《通天塔》的基本意思说一说。黑格尔所谓的“入侵”,是哲学的“扬弃”;海氏的“入侵”,则是哲学的“回步”。前者把前人的思想括入某种更高的超越前人的体系中,后者则相反,主张把传递下来的思想解放出来,让它们回到自己的曾“在”中去。“扬弃”也好,“回步”也罢,一切伟大思想的自我理解都比后人的理解来得更适当[12]。对黑格尔与海德格尔来说,每种理解都具有个性[13]182-183,理解总是“我”的“理解”(《通天塔》所谓“把我们翻译进他者”[1]314)。所以,“理解”就是“入侵”,或者说,以“入侵”的方式去“理解”。
  很明显,从“入侵”角度谈“理解”,着眼于“理解”之本体论纬度。因此,要把问题谈清楚,实在是好说不好使。所以,《通天塔》首先以效果论替代过程论。它不告诉我们“入侵”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告诉我们翻译“入侵”之后也感到失落:要么因失败而悲哀,要么因成功而沮丧[1]314。《通天塔》接下来举了两类错误的“入侵”。一种大概是降低式归化(314页的the despoliation is illusory or is a mark of false,大略相当于397页的The result...is a deceptive ease of transfer)。《通天塔》将在后面417-422页那里对此展开比较集中的批评。另一种是拔高式归化。《通天塔》大约批评了共十位译者的此类翻译。最后在423页引用约翰逊批评德莱登的话作结论:“译者应当像作者,超过作者不是他的所为。”
  问题是,正确的“入侵”哪去了?《通天塔》不无悲观地一言带过:正如在译者之信任的情形那里,这里有一些真正的边缘性的例子(genuine borderline cases[1]314)。此说,也确实是实话。《通天塔》那些锋芒毕露的异化译评,在阐释“信任”说的同时,原来也是在阐述“入侵”论。比如:
  字对字直译,是译者以对原作之理想的洞析及臣服为名义,把原作的意义毫无损失地引发出来。译者这样做,就是“自我克制”,就是把自己的情感和母语天赋沉浸到原作中去。这也就是阐释的第一步“信任”,它将决定整个的翻译过程。惟此,译者的目的不是“吸收”、“带回家”。他寻求留在原作“之内”。[1]327这是说直译与“信任”的关系。
  荷尔德林词语溯源翻译,正如海德格尔一样,旨在“破开”现代词汇,以引发它们之根的意义。[1]344荷氏的翻译,具有个人阐释学暴力之特征,旨在通过字对字移植,从希腊作品中拧出其意义。[1]345对荷氏来说,话语不代表也不描述事实,话语就是事实本身。[1]347荷氏翻译无疑具有一等重要性,乃最具暴力的阐释之入侵与吸收[1]340。这是说直译与“入侵”的关系。值得一提的是,同“入侵”一样,阐释学“暴力”,是把没有言明的东西阐释出来(包括对传统阐释的反动)[13] xv [14],与蓄意错解别人作品无涉理路。
  这样,“信任”“入侵”异名同构。“入侵”就是“理解”,于是,“信任”就是“理解”。
  
  三、“吸收”
  《通天塔》论到“吸收”,没有提供什么理论根据。我们有机会摆出几种关于“吸收”的基本看法。
  1)依黑格尔,“吸收”指的是吸收异质的东西[15]223。利科说的大概也是这层意思。利科认为,“吸收”就是“异己”化,因为理解不是把自己投射于文本中,而是把自己暴露给文本,阅读使我进行“想象的自我变形”。这已经快说到海德格尔的份上了。海氏认为,“理解”之“入侵”,同时也是自我之入侵[16]。
   2)阐释归阐释,吸收归吸收,未必有包容关系[17]。阐释别人的思想,不等于接受别人的思想,不等于吸收别人的思想[13]9193。
  3)“吸收”是一个过程,需要时间沉淀[15]60。
  4)“吸收”意味着“为我所用”[18]。
  以上几个方面,都是从一般意义上谈的。从3)和4)可以看出,如果说译者翻译过程中就是在吸收原文的思想,至少显得仓促。就是在我国古代佛经翻译边译边讲学的情形下,恐怕也很难谈得上译者翻译时就“吸收”着原文。第2)点告诉我们,不能因为译者翻译了一本书,就说他一定会吸收那本书,那么,说译者一边阐释原文一边吸收原文,应该就更谈不上了。第1)点对《通天塔》最有利。所谓吸收异质的东西,所谓进行“想象的自我变形”,所谓自我之入侵,《通天塔》至少在以下两个方面对此做了脚注。第一,极度异化翻译让译者陷入“沉默”[1]332,349。第二,异化式“吸收”对母语的“入侵”(本雅明所谓“母语阵痛”)。《通天塔》高标直译对母语有病理疗效[1]332,358,直译向“中间性语言”的创造性归宿[1]333,349,等等,说的就是这一层意思。
  可以看出,《通天塔》“信任”、“入侵”及“吸收”,是一脉相贯、自成一体的,将异化贯彻到底的。现在回头看看《通天塔》“吸收”理论建构部分具体是怎么说的。这里着重看两点。
  其一,《通天塔》说,“吸收”范围很广,从极度归化到极度异化[1]315。这是《通天塔》谈“吸收”给我们印象最深的地方。《通天塔》当然说的很对,虽然形式论遮盖了过程论,有一点蒙混过关的味道。《通天塔》这里的潜台词,是极度归化、极度异化都需要下一步(页)的“平衡”。这一点也容易理解。但我们有两点看法。
  第一,所谓的极度异化,为什么举纳伯克夫直译《尤涅金》?纳伯克夫直译《尤涅金》,是内译外,对所谓翻译“吸收”而言,不具有典型性。照理说,《通天塔》应该举最具代表性的荷尔德林翻译。为什么不举荷氏极度直接呢?因为,在《通天塔》眼里,荷氏翻译,是文学翻译中最崇高的、最谜一般的景观。他的翻译值得我们持久的关注与尊敬,对其任何评头论足都无足轻重。[1]350看来,《通天塔》受到两面牵扯:既要突出极端以待纠偏,又要为异化翻译护短。但《通天塔》同样忽略的是,它对纳伯克夫直译《尤涅金》也下了极高的评语:同纳伯克夫的《尤涅金》翻译一样,白郎宁直译《阿加门农》具有古玩的神奇性[1]332。
  第二,正如斯坦纳[7]142在别处说的那样,“吸收”是将新的东西融入旧的东西,所以,翻译“吸收”当然有两个极端,即极度归化与极度异化。问题是,也正因为如此,中间可能就有“适度的归化+适度的异化”,也就是“平衡”。实际上,无论从常理、学理还是从经验角度看,“吸收”还真的有“平衡”式“吸收”的情形。《通天塔》很快谈到“平衡”时说,经过“吸收”(“译者负荷而归”),再一次失去了平衡[1]316,“吸收”仅仅指的是“归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唯一的解释恐怕是,同反对归化式“信任”“入侵”一样,《通天塔》照样反对归化式“吸收”。
  其二,同“入侵”说一样,要从理论的角度把翻译过程中的“吸收”说清楚,是非常困难的事。实际上可以说是确有其事,查无实证。《通天塔》对此清楚不清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从以下两个方面为“吸收”说立论:1)母语文化对异域文化“过一段时间后”的“中和”或“排斥”[1]315,甚至母语文化由于“吸收”异域文化而有丧失民族“身份”之危[1]316;2)身兼作家的译家由于“吸收”翻译之缘故而丧失了创作能力[1]315。斯坦纳[7]84别出还说过,莎士比亚似乎有意不接触《圣经》这样的经典作品,怕后者影响到自己的创造力。也是这一层意思。显然,1)的不当在于,以宏观替换微观。2)的不妥在于,跑题。总之,这两种吸收虽然都是吸收,但却游移出了译者翻译过程之“吸收”。
  
   四、“平衡”
  先看《通天塔》“平衡”说立论。《通天塔》说,“信任”之始步,已经使译者失去了平衡,因为他“倾向”于原作。经过“吸收”(“译者负荷而归”),再一次失去了平衡。因此,需要“平衡”[1]316。其实这种说法至少似是而非。
  首先,《通天塔》“平衡”说之所以有乱真的效果,主要是因为,无论是《通天塔》“平衡”说的思路,还是我们解读“平衡”说的取向,都想以翻译策略宏观演变的规律(歌德模式、梁启超模式)去套译者微观翻译策略的选择。从比较悲观的角度看,《通天塔》对阐释四步的阐释(即译评),多像翻译范畴论,少是对译者翻译过程的探索(就更说不上一步接一步的演绎了),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实际上,《通天塔》阐释四步,其建构的理论向度是规约性的,而翻译策略宏观演变理论建构则是描述性的,两者并不是一回事,不便相互援引或替代。
  其次,《通天塔》的思路显然是,因为后需要恢复“平衡”,所以先需要失去“平衡”。问题是,这是不是倒果为因,循环论证?甚者,失去“平衡”,那就意味着原来是“平衡”的。问题是,凭什么说译者原来就是“平衡”的?从何谈起译者原来是“平衡”的?[1]316即便如此,这个“平衡”等同于翻译之“平衡”吗?比如,庞德把“烟花”译成smoke-flower,庞德心理上不但没有失去平衡,反而一定觉得更平衡,因为,这样的译法,巩固了庞德早已成型的意象派诗学。略微夸大点说,译者并不像《通天塔》说的那么脆弱,一接触并“信任”点异域的东西就失去了“平衡”。当然也可以这样来看。“烟花”译成smoke-flower,是庞德异化式“吸收”的结果,而不便说是失去“平衡”的结果。因为,对庞德来说,无所谓一个(或几个)“平衡”译法的起点:只能说smoke-flower译法有显极端,但不便说是打破什么“平衡”的结果。
  现在交代一下《通天塔》“平衡”说阐释部分。在这一部分[1]415435,《通天塔》做了四件事:1)批评不足式归化翻译;2)批评拔高式归化翻译;3)“完美翻译”四种划分;4)“完美翻译”举例说明(说的依然是异化翻译)。这就非常奇怪了,“平衡”说怎么不说“平衡”?
  我们还发现以下事实。1)《通天塔》“理解与表达”的说法是understanding and restatement[1]415。2)“补偿”的手段是通过restatement[1]410。3)《通天塔》用restatement一词介入译评,唯一的两处在“平衡”说阐释部分[1]430,433,而且说的都是异化翻译。4)《通天塔》前面评Celan异化翻译时,是从“补偿”角度切入的。而且还这样说:Celan的翻译是“补偿”,在其中,真正的翻译恢复至原作[1]411。对比一下“平衡”说立论时所言restore to balance,只能说“平衡”说形同虚设。
  确实如此,《通天塔》“平衡”说不够诚恳。我们只能从另一角度为其辩护一二。
  Ageometretos tretos medeis eisito !
  通译:不晓得几何学者不得入内! 海德格尔译:不晓得数学因素者不得入内![注:依海氏[3]856看,“数学因素”主要指学和行为本身的方式。它乃是物的可以敞开领域,我们总是已经活动于其中了,据此我们才根本上经验物,把物当作其本身来经验。数学因素是那种对物的基本态度,以这种基本态度,我们才按物已经给予我们的东西,必须和终将给予我们的东西来对待物。因此,数学因素是关于物的知识的基本前提。所以,海氏将“几何学”重译成“数学因素”。]The Milk Way
  通译:天河。赵译:牛奶路。
  the marble
  通译:大理石。傅雷译:云石(因为外国没有大理产的石头)。
  海氏“词语溯源”就是理解过程之本身,其根本实质牵涉的是理解的问题[19],而不是表达的问题。如海氏自己所言,方法并不是一种过后的思考,而是“阐释过程之本身的一个基本组成部分”[19]。海译、赵译、傅译这样的异化翻译,或许最鲜明地显示了怎样理解就怎样表达,无所谓“平衡”不“平衡”。
  《通天塔》视理解就是表达,理解就是翻译,理解到什么样的程度,就翻译到什么样的程度,很难谈得上“平衡”不“平衡”。这不光是因为《通天塔》异化译评(包括“平衡”说阐释部分),全部侧重词语分析(没有从句子结构角度切入,通常所谓的“补偿”几乎没有立足之地),而且,还因为《通天塔》明确表示:Translation is, and always will be, the mode of thought and understanding[1]264。这确实是《通天塔》特色之一:突出并深化了我们对“理解乃翻译”的认识。
  但是,我们终究还是要挑明两点。第一,如果《通天塔》阐释四步是对翻译过程之“本来”式阐释,那么,它这个思路如果谈不上庸俗进化论(为什么偏偏要先出错?),至少也是以偏概全。《通天塔》里面的极品翻译,都是一步到台口,没哪个(非得先)经历了不当的“信任”“吸收”。这当然符合事情的“本来”面目。第二,如果《通天塔》阐释四步是对翻译过程之“应该”式阐释,那么,难道说前面的“信任”“吸收”,是在教我们如何去不当地“信任”“吸收”、好后来被恰当地“平衡”?《通天塔》自然说的恰恰相反,我们当然也这样看。实际上,就《通天塔》而言,它本应该旗帜鲜明,怎样“信任”,就怎样“入侵”,就怎样“吸收”。一般而言,“平衡”,无妨是支配“信任”“入侵”“吸收”过程的一个原则(《通天塔》只说“平衡”有伦理因素,316,其实,“信任”“入侵”“吸收”都有伦理因素渗透其中)。但这样一来,《通天塔》异化论又无法自成其说。所以,对《通天塔》而言,“平衡”说可谓左右为难。
  《通天塔》阐释四步具有浓厚的批评意识(语言与政治角度批评以Celan译评最为突出)。如果考虑《通天塔》强烈的语言文化堕落观、反语言交际论,阐释四步的批评内涵越加凝重。对《通天塔》来说,历史是一种财富,历史也是一种包袱。当这一包袱过于沉重,摆脱它的最好途径,那就是“跳跃”。“跳跃”,是一种自我反思甚至自我否定,是一种真正面对并“信任”“他者”的可能。《通天塔》阐释四步,从海德格尔“跳跃”[注:在海德格尔《对哲学的贡献》中,与“跳跃”卯合在一起的是“回音”(echo,对存在之“摆动”的呼应等)、“建基”(grounding,存在之去蔽等)等“步”(move)。这些追随存在本体论之“步”,都是对存在与存在物之差异性的呼应与诉求[2]。因此,《通天塔》阐释四“步”(motion)以及“回音”(echo)说,也应该有《对哲学的贡献》的影子。],经过本雅明式的“入侵”“吸收”,已经失去了“平衡”的可能,也打消了“平衡”的必要。
  长期以来,译学研究对《通天塔》语言论内容不够足够重视,对阐释四步立论部分探究不够深入,对阐释四步阐释部分(即译评部分)把握不够到位,同时,又往往先入为主、一相情愿(阐释四步由劣趋优;与歌德模式生拉硬拽;阐释部分不过是阐释四步立论部分的简单说明)。在这样的情形下,“阐释四步”云云,自然就很值得深思了。
  《通天塔》长于评论,短于立论。换个角度看,《通天塔》的长处过于隐蔽,尤其是锋芒毕露、大有来头的异化论,与才华横溢的翻译批评纠葛在一起。《通天塔》的短处又过于“明显”,特别是阐释四步虽然出言不凡,却实在是似曾相识、四平八稳――既消解了《通天塔》的锋芒,又防碍了人们进一步深入探究的可能。使问题更加复杂的是,对《通天塔》的误读似乎又从来不断[注:比如说,《翻译研究百科全书》[11]9798,芒迪[21],Shuttleworth & Cowie[22]诸家的看法,就很值得商榷。Robinson[5]对《通天塔》的解读,则基本是正确的。]。于是乎,自身有不足,别人又曲解,《通天塔》的际遇明摆在那里。本来,《通天塔》异化译学,上承本雅明,下接贝尔曼,却很难在当代异化译学史上[20]争得应有的一席之地。当然,这背后尚有更大层面的原因,这就是,斯坦纳反语言学派之“科学”、反描写学派之“实证”、反解构学派之“噪音”。《通天塔》终究一而再再而三“不合时宜”地错过车。
  《通天塔》没做到让别人沉默,沉默的是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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