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麦子一响就黄起来 就叫芒种。我以为父亲起早贪黑 割麦就叫芒种。我以为把早饭 送到地头吃就叫芒种。我以为 顶着烈日翻晒麦子就叫芒种。
我以为被闷雷喊醒慌忙跑到晒场
就叫芒种。我以为就着斜风
把麦粒一木锨一木锨扬起就叫
芒种。我以为用袋子把粮食
装到囤里就叫芒种。我以为
趁着墒情种上玉米和大豆
就叫芒种。我以为十天半月就
脱层皮就叫芒种。
这么多年来，我总是不经意间
就把“芒种”写成“忙种”
我不说爱 只是一次次梦到
我不说爱
只是一次次梦到
我梦到扬花的玉米
梦到金黄的麦浪
我梦到驼背的谷子
梦到火红的高粱
我梦到村头那条瘦弱的小河
依旧挑着那座摇晃的木桥
我梦到牧归的老牛
驮着如血的夕阳
我梦到回巢的鸡鸭
亮着高亢的腔嗓
我那白发的祖母
背回一捆半干的荆条
那幢土坯的老屋
还是斑驳的模样
我梦到糊纸的木格窗子
亮着煤油灯如豆的光芒
梦到窗下的泥土中
我的胎衣
温馨安详
我不说爱
只是一次次梦到
我泪痕模糊的
故乡
村子里的先人们
他们死得总是那么可疑
骨头埋进黄土眼睛
亮在夜空仿佛在藏猫猫
那些音容那些笑貌
朗朗的笑声轻轻的叹息
总在村子里走来走去
而又
飘忽不定冷不丁
就从棒子地里闪一下头
在谷子丛中弯一下腰
夜深人静时和庄稼
窃窃私语有时
也悄悄走进后辈的梦中 告知
哪块田亩缺水哪片豆子
生虫了
他们从小迷失在那块土地
至死都无法真正离开
――选自翔之博客《翔之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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