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知道你的表述是准确的 你表述的就是一片平静的水域 波澜不惊，呼吸如游鱼心跳如水鸟 你表述的是医术和药物，在角力中
占了病菌的上风：当然，你还暗示
两种可能：不是阳光照耀秋水
就是阴霾冰封季节。而我心波动
我岂能不去聆听点滴的下落和渗入
说不定就是重振父亲心肺的春雷
但我又岂能盲目于表面的倒影
不去设想生命之水下面的暗流
医生，很多情况下，你说的稳定
就是一剂良药中的良药；哪怕你
表述得冷如铁石，这铁石啊
也能溅出星星点点的欣慰和喜悦
但是面对重症的父亲，我空茫的心
是难以灿烂的。这只是一片浮云
掠过，仿佛一个苦笑挂在天上
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突然滞涩的不是笔，也不是凝血
僵化了寒战的手。是提前的秋霜
叫我固守的心绿在一瞬间泛黄
这些流畅惯了的笔画，顿下来了
被分解成一堆零乱的枯枝
这一堆枯枝，就是我坍塌的心绪
就是细小的阴影，从墨水中流出
化成纸上的夜色，蒙蔽我双眼
巨大的黑暗正在形成笼罩和控制
我要的不是满眼金星、梦笔生花
更不是非分之想。仅仅是延迟
再延迟一点，这人间至爱，烛光
而这点微弱的火苗啊，也将
由我亲手签证它即将的熄灭
这比直接刺中和击中我，更残酷
――选自蒋林博客《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