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唠叨|妈妈的唠叨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刘达最近心很烦,烦什么,他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事业有成,衣食无忧,有房有车,袋里还有几张卡,虽算不上辉煌、腾达,好歹也是个事业单位的处级,加上儿子也上了大学,可他就是提不起精神来。这不,一下了班,他就自驾回了家,不紧不慢带上车门,茫茫然地坐上驾驶位,他戴着一副名牌墨镜,身着高档西服,一举一动并非有意玩着深沉耍着酷,却让他的魅力指数直线飙升,虽人到中年有些发福,看来仍不失为热门股。
   他踩了一下油门,车嗖地一下飞了出去,走神了,他吓了一跳,连忙收神。
   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魅力,而这魅力却难以伸展,他认为芳不是个炒股高手,让他这只股,长期处于疲软状态。
   芳是他的妻子。
   刘达停好了车,踩着有弹性的步子,摘下眼镜,缓缓地擦着,不紧不慢向屋里走去。
   刚跨进门槛芳叫了一声“溜达”你回来啦,饭早做好了。她消瘦的两条腿,像两根毫无生机的木棍似的敲着豪华的原木地板咚咚作响,刘达眼皮都不抬,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沉闷的“嗯”算是做了回应。
   “溜达”是芳对他的昵称。从前只要一声“溜达”,他就怦然心动,幸福便在他的眉开眼笑里上蹿下跳。而此时此刻,好像有点刺耳。
   刘达和芳刚一打照脸,芳便唠叨开了,这一开闸,大有洪流不可遏止之势,他的脑袋几乎要炸裂一般,鼓胀得无法控制,两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而僵硬,情绪蓦地降至零点。这都是芳的语言效应,天长日久,有越演越烈之势。尽管他下意识不让妻子从口里扯出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灌腊肠似的灌进自己容积极其有限的耳朵,无奈她的音量节奏铿锵有力,明晰有致,停顿一概免了。要听也好,不听也罢,反正章节一个接一个在客厅里无拘无束地跳来跳去,纷纷扰扰得他耳朵嗡嗡鸣叫。
   “你怎么现在才死回来看看看看不是今天开会在酒店里灌马尿就是和你的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到深更半夜人家是醉卧沙场君莫笑你是醉卧马桶搞清算吐出的全是腐败。就算一时半会要回来吃每回你都要晚一点钟呀算计着我刚好饭做好了啊家务事你一概不管咳这个家我操持得够够的了一斤白菜从8角起价到2元鱼肉也涨得咬手100元钱拿出去菜还没买齐就被有鼻子有眼的贩子们给坑光了瞧瞧瞧瞧这白菜夹了一半烂根梗一斤两元还不跟5元差不多孩子又要交学费了一开销又要上万元不是这个费就是那个费往年我们读书哪要哪要这么贵哎呀差点忘了米面快用完了还有煤气这煤气肯定有掺假火焰不炎气味也不正可真难烧乌烟瘴气的你买时可得瞪大眼睛不好再叫他扛回去别总做那睁眼瞎软不拉蹋的提不起放不下你对家里的事怎么就这么不上心呢?!噢还有……”
   刘达搞不明白,干巴巴消瘦的芳,哪来这么多的能量,他不得不联想到笛子。笛子的爆发力,但每当想起笛子他就有一丝罪恶感,都是芳月子没坐好,时常拉稀造成了今天瘦不拉唧。那时,他正在省城进修,岗位竞争,他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加上集资建房,囊空如洗,只有让芳自己给自己坐月子。此刻,他觉得非让妻子终止唠叨不可,他的承受力已达到最高的阈值。要不然,还有……后面的那一串省略号,将变成一串串高亢震颤的嗓音,简直不亚于刮锅底划玻璃般地贯耳而过。
   刘达当机立断打断芳的唠叨:“明天,我要到F城出差,大约三四天。”其实这是个可去可不去的会议,本来还没打定主意,还是一片云在空中忽悠,现在突然就变成了雨,可谓与尘埃一起落定。
   妻子瞪起她特有的复式双眼皮先是一愣:“怎么?又要出差?你们单位里的人都死光啦,为什么非得你一次又一次出差不可?”接着又是无可奈何地一挥手:“走吧,走了干净,让我清净几天!”
   刘达想还不知谁想清净呢。他弄不明白,芳的幸福指数为什么很难高起来,表现在她的怨言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这时芳又眨眨她的复式双眼皮,虽然有点耷拉,却耷拉着小聪明,似乎想起了什么:“哎?你旧恋人不也在F城吗?怎么?不想和那位小明星‘林黛玉’叙叙旧情?”妻子本不是好吃醋的女人,而是出于某种本能调侃而已。她一贯信任他,在她心目中,结婚十多年来,刘达一直是一个正统的男人,在灯红酒绿满街辉煌的时代,已是难得。然而,芳的一句话却触动了他一丝隐念,在芳的面前他本能又从容地表现出不屑和她认真的样子。他走进寝室,斜靠在被褥上想安静片刻。脑际一片空蒙蒙的。芳在客厅里又在数点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那独特的节奏,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又飘向遥远的天外。 他不明白,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唠叨,如此喋喋不休,如此俗不可耐,庸俗得失去了任何特点。可悲的是,这种失去是由内而外的。她从前绝不是这样的,不是,否则自己也不会追她追到脚板磨破了皮。再说,芳是唠叨,不是吵架,他又不能发大火。憋着更难受。
   晚上刚上床,芳又叽叽喳喳一通,无非是白天重复又重复的内容,几乎毫无新意。这时,他简直感到头皮发怵,他一把搂紧芳,扎扎实实地给她一个久久的吻。谢天谢地,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像小绵羊似的沉默,全心全意地接受丈夫的一片温情。他亲吻着她。想象着她的过去,年轻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是现在的模样。尽管芳是他的第二个恋人,但第一次失恋并没有泯灭他对爱情的向往和激情。他和她在一起总还是有着许多共同语言。他们经常谈论着共同爱好,谈罗密欧与朱丽叶,谈少年维特之烦恼,谈安娜?卡列妮娜……还有想象未来两个人如何相爱相扶着慢慢变老,她总是动人地眨动着线条分明纯净的双眼皮,每眨一下都眨在他心上,那是多么浪漫的事啊。
   公园里那一片小树林中的月光总是知趣地在他们相吻的时刻朦胧起来。月下的人儿多么娇美,多么雅致,嗓音滑润像溪流一样动听,一样沁人心脾。他每每回忆起这些,总是情不自禁沉浸在一种热情中。从芳身上,从美丽的回想中,获得和谐与宁静。芳在缱绻中甜美地睡去。这时,他望着身边的芳,往往产生一种愧疚感,仿佛亵渎了她为他所动的情。这都怪那该死的老同学,老同学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心理医生。
   他并不是不爱妻子,然而妻子的“语言效应”常常像暑夏的冷霜,把他的热情浇到零点,以致他厌烦起来。甚至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缺憾、恐怖和苦涩。
   有一天,他从妻子的唠叨中脱开身来,来到老同学家。他感到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他怎么向老同学吐露隐私呢?他总怀疑自己是否患有心理障碍症。人到中年精力旺盛,然而他却感觉自己有如夕阳西下近黄昏的老提不起精神来,几近成为废品,芳也基本成了豪华橱窗里的陈列品。
   刘达在医生面前真人不说假话,何况老同学呢,他终于道出自己心中的郁闷。
   医生听罢。啥哈大笑。说“语言效应”常见病,小事一桩。并意味深长地说,不过,人到中年以后色衰爱弛,也很正常。愿为你指点迷津。
   “什么好办法,你快说!”他一脸诚恳。
   医生卖起关子:“天机不可泄露!今晚你请客?”
   “别卖关子啦,好说。”他干脆利落地承诺。
   “那还得看你想像力如何?”
   “没说的,我从小就喜欢想象。”
   那好,医生巴掌一拍,就道破了天机。
   刘达虽然和芳亲热时,没有按照医嘱把她想象成天底下他感到最美、最喜欢的某个美女明星或是靓女子,然而他还是折衷地想象和回味了芳年轻时的娇嗔多情,和莹的窈窕迷人,当然扣人心扉的双眼皮都是少不了的,连同那一片小树林的月亮也在那一夜明晰起来。他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以致都感到惊讶和欣喜。
   不知什么时候他满足地睡着了。
   翌晨。芳为他准备了早点,还为他做了一碗红枣荷包蛋为他送行。
   刘达上路了,胃囊里装着芳为他做的红枣荷包蛋。
   飞机起飞了。刘达的思绪也随着启动了,并且冲天而起。他想起了他初恋的莹。她是F城剧团的年轻演员,林黛玉是她成功的角色。一双精致的水汪汪的眼睛幽隐含情,特别是她的双眼皮是在单眼皮的基础上仿佛轻轻地划上一条细线,紧致而又灵动,别具一格。能恰到好处地衬托林黛玉的小性格,迷得他神魂颠倒。在一次演出结束后,他作为崇拜者执意要送她回家,于是她接受了,于是他们恋爱了。而他的父母坚决反对,理由有二:一是要他回古城,二是她是一个演员,时常要出差,怎么顾家?终于父母武断地将他调回了古城。
   那一天,星星眨着迷茫的眼,忽闪忽闪的,月光昏沉沉显得疲乏不堪。他约她来到F城公园里。他在她面前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股深深地内疚折磨着他。什么山盟海誓,一想起来就像变成一场融入感情的戏。
   莹在夜光下眨动着长长睫毛的泪眼:“我知道,你终要走的,我留不住你,这都是因为我不值得你留下。”
   刘达无所适从,慌忙地解释道:“哦,不不,绝不是这样的……”他知道,不管自己如何解释都将是苍白无力的理由。
   “不必说了,我时刻等着你来看我。”莹说着,泪水汩汩地往下淌:“或许,我这一辈子不会再恋爱了!”有人说,演员三分真情,七分做戏,那是在台上。然而他看得出来,她对他分明一片真情。
   “我再也遇不到像你这样好的姑娘了!”刘达抱着头,坐在石椅上陷入难以自拔的痛苦……
   终究要分手,他们凄凄戚戚地告别了,只是没有料到,这一别,竟然二十余年!
   随着时光的流逝,刘达渐渐地将莹淡忘了,身边的芳填补了他对她的思念。他们结婚了,过起了踏实而又平淡的生活。以后芳渐渐变了,变得判若两人,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粗犷起来,似水的柔情也日渐消失,似乎床头的甜言蜜语全是年轻人的事。他和芳处于平淡而又乏味的生活中。其实芳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对他对这个家可谓是忠心专一,家务大都是她一人承揽。然而他对芳确实产生了一种枯燥无味的感觉,尽管他时常提醒自己没有理由产生如此错觉。这都是因为现实中的柴米油盐把她熏陶得俗气不堪,还是因为沉浸在锅碗瓢盆交响曲中的芳难以再重弹充满罗曼蒂克情调的小夜曲?
   此刻刘达想起了和莹在一起的情景,多么富有诗情画意。唉,假如现在是和她在一起生活,生活肯定是另外一种模样的。他感叹不已,后悔不迭,肠子都快悔青了。觉得当时放弃了她,简直就是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昨天要不是芳的一句话提醒,说不定自己还不一定想到她。随着时间的推移,爱情也会薄如纸。此刻,他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一定要去看看她。为什么?他一时也理不清,反正这时他是牵着梦的手,跟着感觉走。飞机抵达F城了,他下了飞机,仿佛目标也有了着陆的地方。他又有点犹豫,要是遇到熟人或是她丈夫怎么办?难免心生狐疑。他知道,在婚姻之外的两性问题上,人类与动物的区别,是动物敢爱敢恨,而人类敢恨而不敢爱。这就是文明的代价。发之以情,止乎于理,还不至于闹出什么大动静,然而像动物肆意抒发爱情,不是婚姻大战,就是你死我活,更重要的是随之而来的无尽麻烦。世界也就基本乱套了。尽管少数国度一男能娶四女,让许多蠢蠢欲动的男人羡慕得眼珠子掉下来都忘了按回去。可自己是在中国。刘达分析着。
   其实像刘达这样的男人是很容易招蜂引蝶的,他曾蠢蠢欲动过一回,并且逐步实施,层层递进。
   他在一次车展会上遇到了丽,丽是一位时髦的车模,他们一见钟情,眉目传情。特别是她那妩媚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伴随着刘达的心率跳动。刘达在她身边磨磨蹭蹭,被她散发青春气息的胴体迷醉着,半真半假地问着车的性能。丽也黏黏糊糊地像一只可爱的小章鱼。
   两情相悦,一发而不可收。
   他们互相留下了手机号码。
   在一次酒吧幽会后,他们醉醺醺地给自己找到了出轨的理由。
   丽是从来不唠叨的,甜言蜜语和刘达呼应着,这让刘达很受用。她举止优雅,仪态大方,从不说柴米油盐。点起菜来从不手软,当然,单是不用她埋的。她只需用散发香味的餐巾纸优雅地擦一下嘴,露出一个迷人妩媚的微笑就OK了。
   丽虽是车模,在一个模特公司里,有活就干,没活也就没收入,收入并不高。但是她对爱情支出的要求有较高的回报,表现在物欲的满足。今天不是高档衣服,明天就是名包首饰,没完没了。起先刘达还能撑着,最后不得不弄点公款挖空心思地化公为私。没想她狮口大开,要房要车。他这时才想,这种女人要不得,哪是良家妇女啊。逼自己罪犯哪!
   像这样的女子一旦沾上不就像女狐一样把自己吸干吗?这爱情从化学变化到物质变化转换得也太快了。刘达沉浸温柔乡的时候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本想这小女子涉世未深,也许经济实惠,却忘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浑身每根神经都失了灵。她不乐意啦,他也乐意不起来了!再这样下去,加上她万一肚子有了动静,要挟自己,自己的仕途没准就……他不敢想下去了,除非自己是亿万富翁,可以摆平她的欲望,经得起她折腾。
   刘达决定快刀斩乱麻,要是把丽养成一只大章鱼,到时死死地缠住自己,就完啦。丽不干了,她觉得吃了大亏,她眨着仇恨的大眼睛,原本好看的双眼皮划着怒不可遏的弧度,骂天下难启齿之语,扬言要把刘达搞臭,说:“你等着瞧吧,我随时都会到你单位告你!”
   这八字刚写好一撇,就要闹得沸沸扬扬。刘达领教了玩不起的尴尬。这段时间他提心吊胆,裤腰瘦了一圈。
   丽就这样在他的情感世界里抹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庆幸的是这颗定时炸弹始终没有爆炸。在不知真相的芳的眼里刘达还是一个不算花的丈夫。
   像丽这样有姿色的女子很快就有新的感情历程。在她的世界里刘达也许只是一个打酱油的过客。这样也好,刘达因而少了麻烦。
   这回找莹的情况可不一样。是回味还是有出轨的打算,一点都不明晰。他来干什么,刘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达越想越烦,腿有些重,但双腿还是神使鬼差地拔地而走。
   按既定的目标,刘达直接来到了F城剧团。
   走进排练室,只见一位女导演在为几位年轻女演员排戏,他走向前去询问莹的下落。他抖起精神,尽量使声音显得有生气。
   女导演回过脸疑惑地打量着他,继而兴奋、惊讶:“哎呀,怎么会是你?我就是莹啊!”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终于认出她了,她那以往的长发已经不见了,烫成了波浪式的短发,那如柳的腰肢也变得圆而粗壮,白皙的脸庞松弛了许多,眼角也爬上了几丝鱼尾纹,那人间少有,天上不多的独特的双眼皮呢?没啦。只是高高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嘴唇依然如旧,只是纹理粗糙了些。虽然依稀可见当年的影子,但毕竟变化得让他难以置信,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是自然规律,但她与他记忆中的她委实相差太远,以至他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我来出差,顺便看看你。”他尽量平静地说。
   莹转身对女演员们说:“今天就排练到这,大家回去吧。”
   演员们散去了,他从她们年轻的身影,见到了当年的莹。
   莹看他呆呆站在一边,笑道:“还愣着干吗,你一定饿了吧?还不快和我回去做午饭吃,看你打老远的路来,也不先通知一声,我好准备准备……”
   莹一句接一句地说着,可见对刘达的到来显然是非常高兴。他对她的关切使她感到心里热乎乎的。
   他们边走边谈走出了剧团。
   “这些年生活得还好吗?什么时候结婚的?”他试探着询问。
   “还好,我们,分别一年后就结婚了。你呢?”
   “和你一样。”他回答着。心想,生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现实容不得人不认真对待,我们都不可能不再恋爱不寻找自己的归宿。山盟海誓可以重写,这就是宿命。
   距剧团不远有一个菜市场。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哎,你等等,我顺便带棵大白菜回去好炖鱼,你最喜欢吃的。鱼、肉冰箱里有现成的。”走到一个卖菜妇的摊前,挑来拣去,总算是选了一棵满意的货色。
   “一斤多少钱?”
   “两元。”
   “这么贵?”
   “都这个价,很行情的。”
   “一元五?”
   “少一分也不卖,我这白菜又白又嫩哩!”
   “不卖?我买别人的。”她东张西望,可惜没有发现第二摊白菜。
   “一元六。”她让了一步。
   “一元九。”菜妇还价。
   他在旁边等得有些不耐烦。
   她们争执推让着,甚至有点面红耳赤,最后以一元八一斤成交了,她拎着白菜,回到他的身边。
   “唉,现在什么都贵,100元钱拿到手要买的菜还没买齐就花光了,瞧瞧瞧瞧这白菜要两元一斤,少一毛都要讲价讲个半死。现在干什么都要用钱少一分都不行……”她说着说着节奏渐渐地加快了,有如进入了某种角色一样忘乎所以,直到标点符号也免了。
   “操持家务我算是操持够了我那位他呀像个公子哥们似的活得悠闲不是今天开会就是明天出差这不屁股还没坐稳他又走了孩子又要交学费了一去又要上万元不是这个费就是那个费往年我们读大学顶多几百来元当家才知柴米贵如今做主妇的也真难……”
   莹边走边说,从一句紧接一句直到喋喋不休毫无停顿。那形象那神态那举止甚至说话的内容节奏和声音都和芳相差无几!只是芳瘦莹胖而已。刘达望了望她那活动的两片薄薄的嘴唇一上一下金鱼般地唼喋着,大有不可遏止之势。他怔怔地站住了,不知道她究竟说了些什么,猝然老病复发似的脑袋一阵阵胀痛,旅途的疲惫,一下子袭上了全身,双腿疲软,无法再挪动半步。他知道,“语言效应”又在他身上产生了征兆。
   莹仍然只顾扇动着两片嘴唇,全然没有发现他已在她的身后停下。待至她发现时,刘达远远地落在身后发呆,无所适从 。
   莹快步走上前来,审查刘达的脸色,不禁惊叫道:“哎呀,你的脸色不太好,不舒服?”
   “哦,不不。”他俨然从梦中醒来一样。
   “是不是病了?也许一路风尘太疲劳……”
   刘达不无尴尬地笑了:“不是的,我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差点耽误了,得马上赶去办才是。”
   “怎么?吃了饭再走吧,我还有许多话没说完呢。我们好好叙一叙。”是的,莹很想和他叙叙,仅仅叙一叙而已。
   然而刘达执意要走,不想再听下去了,因为芳都重复过许多、许多她要叙叙的内容。
   刘达记不清是怎么离开莹的,一身虚汗,头脑乱得很,这是怎么回事?所有的女人仿佛都进入了一个模子,铸造成一模一样,将过去的影子消失殆尽?他不愿再多想下去了,逃也似地闯入路边一个人造小公园里,寻到石椅边一屁股孤独地坐下。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活得那么不对劲,哪错了?
   刘达开完会,决定打道回府。当他走出酒店大门看到边上一家装潢精致的店里销售纯中药增肥药品,“安全可靠,一吃见效”。不由得就上前买了两盒,放进旅行箱里。
   回家了,一路上,他说不出是惆怅还是失落。
   “溜达回来啦,吃了没有?”芳见刘达回来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望着他笑着。奇怪的是她今天没有唠叨,而她平时很少看书的。难道是小别的原因?他从旅行箱里取出两盒增肥药说:“吃了调理胃肠会胖一些。”芳说:“呦,嫌我不丰满?”刘达说:“哪里。”芳接过高兴地放在茶几上。这时刘达瞄了一眼书,书眉上的书名是《人性的弱点》,芳正看着《男人为什么喜欢撒谎》这一章,刘达不瞄不要紧,一瞄心里直敲小鼓:难道芳知道了什么?察觉了什么?便底气不足地扫视了刚放好药转过身来的芳的复式双眼皮一眼,问:“怎么在看书?”芳一笑说:“这几天闲着没事,上街买菜的时候买一本打发打发时间。”
   芳的表情和她的复式双眼皮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
   这时刘达才放下了心,但只放下了一半。
  责任编辑 练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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