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草地的牧人 一片草怎么说没就没了 早晨被露水打湿的靴子 中午就晒干了 沙子怎么说来就来了
刚一张口,后半句话
就埋进沙丘了
白花花的羊群
它们的蹄印
拴在草根上
草根飞在沙丘上
放走了
那一堆嗷嗷待哺的蹄印
玉米地旁边的烽火台
玉米熟了,比黄土还黄
陈年的黄土,坐在烽火台上
几只麻雀急匆匆飞来
玉米从四面包抄
高耸的烽火台
疲惫的神态,蔓延冬季的荒芜
那些无助或勇武的呐喊声
在黄土夯墙上徒然空洞
只是这麻雀的叫声
推敲起来,是几块泥皮的震落
似乎刚刚退出的往事
又似乎刚刚开始的攻防
锋利的镰刀使一排玉米倒地
一辆牛车
运走了缓慢的秋天
泉的名字
野马泉、芨芨泉、梧桐泉、一碗泉……
一路上,是这水灵灵的名字
一路上,这些名字挂在
干裂的嘴唇上
泉的旧址早已是沙丘和土坷垃了
泉水随风而起的波澜
早已是明媚的蜃景了
老练的骆驼客心里想着
不说出它们的名字
口水就流出来
像喝了一口清粼粼的泉水
骆驼客的儿子第一次走戈壁
走一段就问一句
野马泉到了没有
芨芨泉到了没有
梧桐泉到了没有
一碗泉到了没有
骆驼客总是沉稳地说:快到了
应该到了
绿洲在阳光中漂浮,他们在戈壁上走了三个月
骆驼客心里想着的泉
已经看见了
骆驼客激动地说
看那,那些泉
堆在一块儿了
玉门关听风
羌笛太优雅了
一阵风吹过
沙子就把曲调打散架了
那么,还是听风吧
风操纵云雨
掠去长城的浮土
携带野草的种子
间或还有
马蹄如鼓,雄鹰悲鸣
搅人的血
像开锅的水
那些千辛万苦的玉
穿越此门
被风淘洗
成器了
瓜州口
一堆黑石头,有一肚子的
火暴的阳光
有一腔絮语般的
月光、星光
它们坐在瓜州口
遥望敦煌
它们坐在凌乱的风中
坚定地合唱
它们的成熟
实在是一片蜜瓜的成熟啊
苍天的驼羔
悠长的琴声里,突然有一句
苍天的驼羔
我才觉出,那琴声
拴满了骆驼
向我奔来的骆驼
波动着,冲击着
围在帐篷的四周
不是那琴声的短暂急促
让我出汗,是那棕色的绒毛
直接温暖了我
额济纳,母亲
其实就是那苍天的驼羔
她给我们煮奶茶的时候
已经就是琴声的
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