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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源大地和三个村庄 [大地,村庄或其他]

时间:2019-02-12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大地      大地的褶皱里,一座村庄倒挂着。村庄的尽头,巫师的意念在闪烁,视线开始波动。   我在眼睛里打上补丁。路在远方,大地温暖的手心也在远方,我必须在黄昏前抵达。我带上顽疾,带上父亲刚吐出唇角的谶语,赤脚,裸露刺青,带上酒,带着七分醉意。我不敢回头再看一眼妹妹脸上的羞云。我只是在父亲窘迫的生活里,一语双关地指出三两旬反复晃动的隐语。
  我想让自己停下来,看着妹妹无邪的眼睛。让那些失忆的水,那些讪讪的节令。也停下来。
  只留一些风呼啸着,慢慢地旋转,穿过她,佯装片刻的停顿和安静。
  我半生的冷暖,长满了苔藓。妹妹心中的爱不动声色。这些晶莹、单薄、凝固的水珠,道出了锈迹斑斑的旁白。
  
  内心的村庄
  
  一些树叶般的文字,让所有生涩的气息都生动起来。那些簇拥着的洪流,被一个让高粱酒熏醒的人高举着。他继续往更暗处挪动,在黑暗中打开他的行装。
  内心的方言舞蹈着,那个人握住夜色。那些恍惚,尽情地摇晃着,在月光濡湿的夜晚,棱角分明。
  那些散落在村口乘凉的人,以及温暖的名字;那些在暗处的马尾草,在向我轻轻地招手。
  
  父亲
  
  月华如衣,褴褛。农事、往事、村庄的根部和深处,是你醒过之后的空旷。
  你在喃喃自语,乡村的生活在起起伏伏。谚语之中、岁月之间。幸福的日子触手可及。
  唱了一半的歌谣开始变暖,我心中的大河开始泛滥。那些屈指可数的美好日子,那些锋芒,惊醒和疼痛了你的风烛残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不善言辞。许多华丽的语言在瞬间逃逸。你沉默不语,隐入夜色。
  
  乡村生活速写
  
  十二面锣鼓被二十四只手渐次擂响,那些布满尘土的祷词,湿了村后的雨雾,打开了一本青翠的大书。
  田园生活的横断面,多少苍茫的岁月。乡村的日子相互搀扶着,这些生硬的光泽、哽咽的音节正在泅渡,手指的阴影处。停留的是八月里走失的稻花香。
  如何让你前世今生的风霜在肩头落下?轻些,再轻些,让那些贫病交加、气喘吁吁的背影和声音进入夜色,进入空旷,进入茫然。
  给你一丝近乎渺茫的期望,让你在明明灭灭的前程里,想象春暖花开。
  
  回家
  
  祭坛上袅袅的香烛,是第八十一次祈祷。在路上的人。行囊里挤满了暮色。这些木头似的人,心里装着的狗尾巴草。一次次小心地欠起身子。
  八千里路云和月,故乡在召唤。稻穗、麦穗,相互搀扶着。这些都是某种暗示。
  我试图在一滴露珠里稀释我的泪水、汗水以及屈辱。家园。以及我的图腾,被一些粗糙的面孔托举着,向一汪宁静走去。
  我要在异乡的月下流干我的泪水,说出心里的秘密。选择一个灯火辉煌的夜晚,从流水线、工地、擦鞋摊子。还有洗头房里,我接过那些慵懒、茫然甚至有些狂野的眼神。
  我要在夜色里赶路,牵着那些汗津津的手,我们席地而坐,把目光搁在一条大河的源头。
  
  时光碎片
  
  月光之下,尘埃之上,时光在一点点把我摧残。在夜色里,许多赶路的人在安营扎寨。他们面对着面,吹灭火把。他们在月光下摊开双手。一些声响渐渐平息。
  命运的盐粒,正在粗暴地切割我的骨头。在静悄悄的击打声中,完成了一次次的救赎。
  一些光斑在试图向我靠近,一些面影正在离开我。跟我一道失去方向的灰色,这些遍地的茫然。正在尽情地覆盖我的生活。
  多少泥沙齐下的日子啊,那么多的伤疤。太多的真相在瑟瑟地抖动。
  夜色变得更加安详。留下来的过客。胸有成竹的未卜先知,那些江湖恩怨,在我的身后,悄然撼动半生的酸楚。我的脚步更匆忙。我的笑容更卑微。
  
  镰刀
  
  一泓冷月。从磨刀石上升起。那是岁月坚硬的目光在父亲晚归的路上留下的标记。那是村庄苏醒之后的第一声狗吠:尖锐、散乱。父亲在秋天的一个夜晚出走,他在追赶着那些水稻、麦子、玉米。日子很长,前面的路更长。父亲中气不足,却倔强地绷成一张弓的模样。
  我们都谙熟土地和庄稼的心事。那是埋伏在田野里的半截民谣。金属的外壳锃亮逼人,表情木然却常常发出霍霍的声响。它在喋喋不休地搬弄着夏天之后的话题,把村庄翻译成一座座粮仓的倒影。
  所有被收割的季节,深深地扎进我的怀抱。
  这些挂在柴扉之后的幽蓝光晕,离秋天不远,正与不远的暮色砥砺。它在收割着遍地的秋色和炊烟。所有的祭文都与庄稼无关。人们在水田和麦地里等待一粒粒饱满的种子。一面镜子蜿蜒着。缓缓地泊在父亲的掌心。它们在磨刀声里擦亮曙色,擦亮父兄们失眠的长夜。
  
  锄头
  
  搁在墙角,一寸寸地把泥土镀亮。这是乡村的一根根拐杖,习惯以沉默暗示锋芒。
  正因为与土地是一样的颜色,所以,从青铜时代走来,就一次次选择深入土地,选择一种酣畅的离去,始终被一双手从容地握着,在生活这一张牛皮鼓上。擂响开春的第一声鼓点。
  随着炊烟在土坡上行走,那是一些与先祖有关的故事,打磨着庄稼汉疯长的欲望。那些针头线脑挥动诱惑。我把锄头放在肩上,长年累月地行走在田间地头的时候,那些已经沉睡或正在入睡的种子,就尖利地贯穿我的一生,
  像父亲的眼睛,那些锄头在夜里闪着温暖的光。在立春之前打点好行装,在年初岁尾返程。脚步还是不紧不慢。我紧随其后,就像握住一张回家的车票。因为前面就是空旷的田野。那么真实,易于接近,我们心存谢意,因为,再前面就是五谷丰登的家园。
  
  创作手记
  
  当我一次次无比虔诚地,以膜拜的心境回望生我养我的云贵高原的时候,内心涌起的不仅仅是依恋和不安,更多的是对依然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辛勤劳作的父老乡亲的牵挂。当那些情愫尖锐地切割着我,我体味着颠沛流离的苦涩,漂泊的无奈和怀乡的酸楚,我知道,是时候了,我必须让我的灵魂从异乡到故乡进行一次长长的跋涉,进行一次回归,一次洗礼。
  我终究成为过客,可是,我无法穿越父辈的苦难。那么多年过去,我依旧停靠在他们卑微的生活里。
  我愿意在大地的褶皱里,在父亲的眼睛里,打捞那些能够让我安心的点点滴滴。
  爱得过于深沉的缘故吧,我总是无从摆脱村庄给予的记忆,无法阻止自己向宿命里的那座村庄低语。
  我可以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却无法回避在高原的岁月:苍茫的大地,父亲的大手,妹妹无邪的眼睛,低矮的村庄,有几分潦草几分神秘的巫的符号和世代相传的图腾,以及依就嘹亮、朴素的民谣……
  多少个漫漫长夜,我任情感和思想在笔端恣意流淌。
  我总是沉浸在高原的神秘、辽阔的气息里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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