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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水渠]一条水渠甲队单独

时间:2019-01-2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幼时,一度里,我很希望村边有条河的。然而,它不是。它是一条渠,尽管属于一条很大的水渠,可毕竟是一条像河而不是河的渠。平原上河多,大大小小像血管样交叉纵横,加之天上的雨,地下的水,滋养着一方水土。
  没有出过远门的我,幼时多少年里,都没见过像模像样的河流。每每读课文时,读到写河的句子,读到“澄澈、弯曲、浪花”这样的字眼,我内心的新奇就被想象填充着,我总在想,外面的河流有多宽,会流向哪里,那应该是很透澈的水。
  邻家有个从二十里地外的水乡东淀新嫁过来的婶婶,我特喜欢听她操一口味道很浓的水乡话语。她说“那儿”要说成“哈个”,说“干什么”要说成“干莫”,听来水灵灵的,有股小鱼味,很是有趣。见我确是好奇,她更是滔滔不绝了,告诉我,她们那地方喝水都是坐在船头,用瓢在船边舀上一下,就能喝到清凉的水了。她说得很平和,我听得很专注。然而,我生活的环境中毕竟没有这样的河流。
  我家坐落在村子的最北边,有一条东西贯穿的水渠,就在我家房后,不过200米远。自我懂事时,它就在那里了,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名称,大人们也没有叫上来的。小伙伴相约时,我们会说,去大渠玩耍啊,就都明白的。以致以后的多少年,一听到别人说起“渠”字,我立马就会想到家乡那条水渠,好像大渠就是我身后这个渠的符号。改不了。
  一年里,它大部分时间是干涸的,总是裸露着渠底。水渗下去后,留下了一层细细的沙土,偶尔有几个田螺的壳被晾晒在那里,一动不动,田螺早干死了。遇上水少时,也有不多的蝌蚪还没有变成蛤蟆就渴死在某个水洼里了。渠底长满了草,渠坡上零星地有几棵树,是那种平原最常见的大叶杨树,歪歪扭扭的斜在那里,多少年都是老样子,粗大的树干老是一副沧桑感,沟沟坎坎地遍布树身。
  夏天,一场雨后,从一些渠口,从土路上,就有夹裹着泥沙的水流进这里了,上面还漂浮着些木棍和草屑,很是浑浊。我们这帮村里孩子,在雨天却不会猫在屋里的,好像雨声就是命令,我们卷起裤腿跑出去,准有不少的孩子从院前的小路上淌着水,走向渠口了。伴着哗哗的声响,渠里就有了我们的戏水声、吵闹声。这雨水真是神奇,在流淌的水中,竟然有游动的小鱼,我们终究不知道它们从哪来的。大人们就说,是雨水带来了。按照他们的说法,鱼该是从天上随着雨水降落的。也有大人说,只要下雨,地上草窠树墩里的鱼籽就会复活的。真的假的,我们一直弄不明白,倒是听得格外有趣。
  雨后的晴天,水渠的深处就有积存的水洼。待阳光照上一中午,水就温和了许多。我们会相约脱掉裤衩,光溜溜地跳进去,只一会,这不多的水就翻起泥沙,现出黄色的浑浊来了。我们可不管这么多,尽情地扑打着,一会沉下水去,一会试着把腿离开水底,努力地揉揉胳膊,搓搓腿,再和大点的孩子学些狗刨之类游泳的姿势。多年以后,我都分不清洗澡和游泳有什么区别,这也难怪,我们乡下人本来就认为它们是相同的。那时各家孩子多,大人们看管各自的孩子,怕游泳有什么闪失,并不是用眼瞅着,用腿跟着,而是有独到的检查办法。孩子回家时,大人们会在他的胳膊上用指甲划上一道,只要显出白印来,一准是不听话偷着去渠里洗澡了。调皮的孩子屁股上肯定会挨上两巴掌。可是,疼痛过后,水的诱惑还是让我们找各种借口跑向大渠。慢慢地,待喝了几次泥汤后,个个就都学会游泳了。
  我学游泳时,也没少呛水。黄稠的泥汤灌进嘴里,鼻子里,直把人噎个饱,脑门呛得生疼。也闹过个险的。那次,我们在水里打水仗,邻家一个大几岁的冲上来就把我按进水中,我丝毫没有防备,立时就被呛着,很快肚中就灌足了水。我感觉真的就要完了,眼里一片漆黑。似乎要放开求救的手,我的意志完全崩溃,一切都无从考虑了。好在他这时松开了手。我已是一脸的惊恐。我在想,有时生死之间相隔原本并不遥远。
  每年夏天,在这个水渠里,都是我们的笑声最多的时候。有时我想,对于我们这样的孩子,它究竟意味着什么?其他季节,我们几乎天天要走向这里,打猪草,挖地梨,吹柳笛,总有着玩的内容。而一切,都是就地取材。实在没有玩耍的,在冬天,刺骨的寒风直从袖口、裤腿钻进。我们只有靠活动来抵御它。就凑在一起,分成两方,拾起并不太硬的土坷垃,使劲地开向对方阵地,互相打击,烟尘四起,喊声震天,直到一方败下阵来。这样,只一会儿,就是一身热汗。我们没有了冷的感觉。
  待大几岁,随着书本读得多了,我更愿意沿着渠埂走着,生发些漫无边际的想象。尤其在冬天,较少人迹时,一片平静寂寥的土地上,我甚至想象地里深藏睡眠的菜芽的娇嫩,想象不再发出叫声的小虫一定在蜷缩着身子,它们忙碌了一阵后,是该休整下了。它们可睡得香甜?我能想到这样的寂寥萧索下,广袤的平原正经历一场萌动,在满怀憧憬期待一个春天的来临,好以焕然一新的面貌展现。
  这时,我开始独自沿着渠埂行走,往东边一直走下去。我一直不知道大渠的尽头在哪里,离我脚下土地有多远,我相信它总有一个尽头的,无论是与一条河流交汇,还是慢慢地消失在原野。这样的行走我进行过无数次。我总是边走,边遥望着东边的天际,蓝天下,几朵白云点缀其间,越发衬托出天空的澄澈。一棵棵杨树被我抚摸过,一垄垄庄稼被我丈量。我甚至想到如果在高空俯视,一个人在大地上行走的姿势,看着太阳下自己的身影,这是多么忠实的伴随。由于渠埂的起伏,我的身影一会短了,一会又在拉长。然而,我走出很远,走得两腿发酸,终于没有看到渠的尽头。
  每个人都有一个特定的生活环境,它是紧紧贴着自己的,也会镀印出独有的脚步,我们无从取舍,也无须取舍。更无须判断环境的优劣,不管怎样,它都会如此忠实地伴随着我们的长大。这已足够。这,就是给予每个人的记忆。犹如一棵树,在年轮里,有风有雨,有四季,有空气和阳光,而唯有这些,对于每个人才是最为公平的。
  最近的这次回家,是在夏季,才下过一场雨。回家和父母聊了一会后,我带着儿子走向房后的大渠。这是我多年的习惯了,每次回家我都会到这里走走。远处传来了一阵蛤蟆“呱呱”的叫声,我带着儿子奔过去。渠里有一个大水洼,汇聚了一汪浑浊的水,有几只蛤蟆伏在草丛上叫着。我赶紧放轻了脚步。有一只在努力地产卵,尾部每次的翘起,就有一团黑籽排出,很快地黑籽便散到水中。我知道这是蛤蟆正在孕育着生命,在抢抓时机孕育后代。儿子看着那里,指点着,无言中脸上露出新奇的笑容。我和他的感觉大概有所不同。我定定地站在那里,似乎几声蛙鸣就把我拉向了儿时,那时我也有过这样的观望的。离开村子多年,我一直在外面进行人生的行走,而今,我回到村子,也注定是匆匆过客的。几只很是悠远的蛙声,让我一会回到遥远的熟悉,一会拉到陌生的现实。
  幼时的经历,是一块白布,任你画着,它不会因谁的需求而更改。现在想来,它换来的是许多的充实和快乐。自然也有细致入微的磨砺,在那时是由一分一秒来消磨的。这道水渠,而今渠埂上的土经常被人取走,它显得凹凸不平。可它毕竟还有遗存,还真切地存在。假使它真的不存在呢,于我,它究竟是什么?它该是一段走不到教材的往事。而在我,却是一生的记忆。一切,都缘于它曾经走进了我的生活,并长久地伴随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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