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在我工作的那条街道，我经常见到一个卖袜子的中年人。他很热情，卖的袜子质量也可以，价格又公道，所以他有不少回头客。除了上门推销，他常坐在树下卖，自行车旁边悬挂的编织箱里，放着他所有的货物，冬天是棉袜，夏天是薄丝袜。因为方便，我也经常去他那里买袜子，因为是老客户，他会给我再打点折扣。
后来我换了工作单位，也很少去那条街了。隔了十几年，我又路过那条街道，看见那个卖袜子的中年人依然坐在那里卖袜子，还是那只编织箱，还是那种知足的眼神。他守着无人问津的袜子，看着眼前的车来人往，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明显老了，发已半白。因为老了，所以神态里多了几分倦意。他再不是那个浑身充满干劲儿，四处热情招揽生意的中年人了……
我突然想起林清玄写过的《在同一家银行老去的人》中的一句话：“悲伤的是，有几位老得特别快，与十几年前几乎判若两人了。而他们的工作仍然一样，入账、转账、数钞票，在三点半的时候下班。”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暂，青春弹指即逝，而身处环境从无任何变化，想想真是有点可怕。
其实身边有许多人，都过着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地在同一个环境里干着同样的事。我姥爷也在银行工作一辈子。他留学归来，就在银行分管信贷。他那时的贷前调查，布袋里装着大算盘，路再远也是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他工作谨小慎微，坚守原则，哪里像现在的贷前调查，信贷员都像祖宗一样，客户车接车送，收礼更是常态。我家祖上三代都是从事银行职业的，不过到了我这一代却……当我辞职时，姥爷觉得如同末日降临，当他知我再无回银行的可能，几乎潸然泪下，叹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人生的职业，不同的道路，不同的风景。一生在一种风景中行走，难免会心生乏味，多几种不同的体会未尝不可。只是有的人怕冒险，从不肯离开熟悉的环境；有的人则相反，不停地换来换去，很少有稳定的地方；有的人走黄金大道；有的人走荆棘遍布的崎岖之途。职业的路，有千差万别。但无论哪一条路，只有其希冀如同爱情能够走到天荒地老，那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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