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伟在十字路口等红灯。他在追一个逃犯，因为没开警车，所以不敢闯红灯。 正等得焦急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田伟四处张望，看见姐姐在西边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他有点犹豫，因为罪犯向东边跑了，他要是去姐姐那边，就追不上罪犯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忽然醒了，原来是个梦。
田伟打开灯，看看表，不到十二点。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回想刚才的梦。姐姐去世后，这是他第一次梦见她。他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走进自己的梦里，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躺下想重新睡，却睡不着了，觉得肚子有点饿，就索性起来，去外面吃点夜宵。
虽是午夜，但城市的夜生活似乎刚刚开始，到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田伟不知不觉走到姐夫的烧烤摊前。姐夫见他来了，招呼他坐，随后给他端来一盘羊肉串和一瓶啤酒。田伟也不客气，一边喝酒，一边吃起来。
姐夫的生意很好，一个人显得有些忙碌。如果姐姐不死，那么此时在摊前忙碌的应该是两个人。姐姐死了，姐夫很难过。田伟一直很同情姐夫，姐夫是个老实人，姐姐经常欺负他，有时他都看不过去，可姐夫却没啥怨言，好像很愿意被姐姐欺负似的。姐姐有外遇的事，他在姐姐去世前就知道。他不止一次劝姐姐别做得太过分，姐姐却让他少管闲事。现在好，姐姐玩火烧身，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姐夫终于得了个喘息的机会，在他面前坐下来。田伟说，我刚才梦见我姐了。姐夫说，是吗？她跟你说什么了？田伟说，什么也没说，她向我招手，让我过去。姐夫说，她招错人了，她应该招我过去。田伟说，她也不该招你过去，而应该招陈九过去，是他把姐姐害死的。姐夫说，陈九还没抓到？田伟摇摇头，叹了口气。
陈九在姐姐出事后就逃了，三个月了还没抓到。姐姐死不瞑目，所以才来梦里找他吧。
姐姐死于一场意外，或者说姐姐是替姐夫死的。陈九想独占姐姐，所以在姐夫的出租车里做了手脚。姐夫原来是开出租车的，出事后，他才改行做起了烧烤生意。那天姐姐替姐夫出车，姐夫躲过了一场劫难。警方因为没抓到陈九，所以还不能结案。
第二天，田伟一上班，同事就告诉他一条消息，陈九因诈骗被警方抓捕归案。田伟马上见到了陈九。陈九却不承认田伟姐姐是他害死的。田伟说，枉我姐姐跟你好了一场，你连句实话都没有。陈九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干吗要害她？田伟说，你不是想害我姐，你是想害我姐夫。陈九说，我害你姐夫干啥？他又不能阻止我跟你姐在一起。田伟说，那你为什么要逃？陈九说，我和你姐合伙骗人钱，你姐死了，我当然得逃！
田伟不相信陈九的话，因为他是个诈骗犯，骗人是他的拿手好戏。所以他让同事继续审。那天晚上，田伟又梦见了姐姐。田伟想往东走，姐姐又在西边喊他。东边有他想追的人，可是姐姐却在西边很焦急地喊他。田伟一边埋怨姐姐给他添乱，一边想继续追他想追的人，姐姐忽然一声尖叫，田伟蓦然惊醒。又是梦。他看看表，还是不到夜里十二点。
田伟又去了姐夫的烧烤摊。田伟说，陈九抓到了，但他不承认我姐是他害死的。姐夫说，他不承认也是他，别人谁能干出这样的事！田伟说，我也这么想。又说，如果我姐没死，仍旧和陈九在一起，你会怎么办？姐夫沉默了一下说，不知道。
第二天，田伟刚到局里，同事就告诉他，陈九招了。陈九确实是想害死你姐夫的，结果害死了你姐。田伟说，他为什么要害死我姐夫？同事说，他说你姐夫知道了他和你姐的诈骗行为，想去报案，所以他想杀他灭口。田伟说，陈九真是这么说的？同事说，是啊，不信你看笔录。田伟看了眼笔录说，陈九在撒谎，你快带上几个人去我姐夫家，他是真正的凶手！同事说，田伟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他是你姐夫。田伟说，我现在很正常，我姐夫曾说过，他不知道我姐和陈九在背地里做什么事。
同事带人真把田伟姐夫抓来了。几番审讯之后，田伟姐夫都招了。田伟的姐姐真的是他害死的，他实在受不了他们两个这么欺负他，所以想把他俩都弄死，结果跑了一个。
姐姐的案子终于破了。这个结果很出乎田伟的意料，他没想到是他同情的姐夫害死了他姐姐，而且案发后，一点破绽也没让他看出来。奇怪的是，这之后，姐姐再没有在他梦里喊他或者尖叫。
选自《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