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一：巴彦都荣迷路① 巴彦都荣 一个牧民孩子 从小在矿山周围长大 闭上眼睛骑着瞎了一只眼的老马
也会找到回家的路
很多人都说
酒醉的人跌跌撞撞
也能糊里糊涂地
打开自己的家门
怎么能走错门牌
错了大家都错了
巴彦都荣也错了
那一天，我们从草原上
回来，绕着白云鄂博
汽车走了一圈又一圈
却怎么也走不进
那一片美丽迷人的灯火
我不明白，三十年前
中年人巴彦都荣，领着我们
面对草原上忽左忽右的自然路
曾产生过迷惑，这样的迷惑
不是因为那些交叉重叠的路
而是因为那些忽明忽灭的
点点灯火，忽近忽远
狐狼眼睛一样的诱惑，在黑夜
五十多年前，蒙古人玛拉沁夫
写过小说《迷路》，说一个人
在风沙中与一匹狼对视
两腿不能发抖
要有手势一样坚定的自信
但面对黑夜里诱人的灯火
手势也会失灵
①：巴彦都荣，八十年代包钢白云鄂博铁矿党委书记。
传说二：人物篇
三十年前的下午
我坐在中巴车后排座上
一个人望着车窗外
尘土中跑着追车的几个孩子
泪眼模糊
巴彦都荣和汪焰②唱着歌儿
我奶奶唱过的那些歌儿
我也跟着哼哼
泪水又跑出来
也没弄明白那些歌儿
说的是什么
三十年了，我数不清来过多少次
白云鄂博
一想到当年早餐的小米稀粥
喉咙里就返酸水儿
像我当年写下的文字
清汤寡水，酸碱失衡
那一群人里
一个老诗人回到城市后
写了一首歌，慢慢流传开了
这就是纪征民和他的《我从草原来》
看来有的人喝着清淡如水的稀粥
也能写出好的东西
有的人不行
②：汪焰，八十年代包头市文联主席。
传说三：我们
那一年在白云
内蒙古的诗人们围坐成一个圆圈
每个人都是一朵
素色之花
面对空空如也的桌子
没有人说话
花朵有时可以拒绝开放
因为要到草原上去
所以桌子上空空如也
那时候没有瓶装水
因为要到草原上去
大家都默不作声
那时候白云鄂博还不是草原
那一年我们彼此分开了
大大小小的团伙，各奔东西
生意场与黄泉路从东到西
有不少人辛辛苦苦写下诗句
自己刻在自己的心上
那一年是公元1989年的7月
距今22年，一个人
一群人和一个无言的年代
就这样成了过去
传说四：龙梅和玉荣的草原
夏天燥热的风
吹干了碱草、针茅和野韭菜
用手一捻即化为飞沫
今年正相反
绿草站满了山坡，牛羊唱歌
马群开始向远方甩起长鬃
这是朵朵白云出生之地
夏季清凉干爽
拒绝濡湿之气
气流上升的速度比降雨快一百倍
干爽的风俗
使一些珍贵之物得以保存
不至于腐烂败坏
如奶酪、肉干儿、炒米
马奶酒发酵之后的主要功能是
清肠败火
草原人保存喜欢的东西
有自己的办法
他们把热的烫手的东西放在阴暗处
让它们慢慢凉下来
或置于烈日之下
蒸发掉多余的水分
干爽而清凉的草原
今年返青了
草色青青
迎回了龙梅和玉荣
从达尔汗和矿山往西
是茂明安的新宝力格，她们的
一千只一万只羊对着青草咩叫
矿山一天天向地心掘进
神山移动，敖包迁徙
达尔汗和茂明安的会盟之地
越来越模糊不辩
〔责任编辑 敕勒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