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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蛹]蚕蛹的功效与作用

时间:2019-02-0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1    ……茂密的叶丛投下了昏暗的阴影,在这片阴影当中,一只蛹身体忽明忽暗,散发出迷蒙的光。    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似乎有种预感。刚进入医院的区域,我感觉视野(如同被阴云覆盖着一般)一下子变暗了许多。树林的绿色失去了生气,连消防栓也仿佛贫血似的褪去了颜色。后来仔细想想,这难道不正是一种预感吗?
   穿过大门,有一条沙砾铺就的道路直通玄关。道路的一边是被杂草覆盖着的斜坡,丛生的杂草上面露出一点篱笆。另一边是前院,里面长满了凤尾草、椰子、蔓草之类的植物,这些树木的叶子生长得十分茂盛,有的都垂到了路面上,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
  道路略微呈现出弧线状。因此,有些地方被树木茂密的枝叶遮住了视野,看不到玄关前的门廊。虽然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二十米而已,有时却能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感觉自己就好像走进了幽深的森林,一下子迷失了方向感。找不到方向,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茫然的感觉。
   天是在下雨吗?我感到脑仁隐隐作痛。明明是脑袋痛,可我不知为何,就好像为了缓解牙痛而咬着棉布一样,意识变得恍惚起来。我感到这份痛楚似乎并不属于自己。
   这份有些模糊的、似乎不属于我的痛楚,在我的大脑深处一跳一跳地搏动着。好痛,轻一些了,又好痛,又轻一些了……这种反复,不知不觉地伴着心底如同咒语一般的怨言,打起了节拍,我则如同被这种节拍所引诱着,踉踉跄跄地趋步前行。
   突然,我看到叶片上有一只蛹,便停下了脚步。
   一片厚厚的、如同塑料仿制品似的八角金盘的叶子上,蹲踞着一只拇指粗细的蛹。它的身体如同蛆一样白,被树叶的阴影略微染上了一点绿色,不知道为什么,我光是看着它,口中就有种苦涩的绿色汁液蔓延开来的感觉。
   也许是幻觉,可是我发现这只蛹的身体似乎在配合着我大脑的阵痛时明时暗。它的躯体一会儿亮得几乎透明,一会儿又暗淡成近乎灰色。――忽明、忽暗,这种明暗的交替伴随着我大脑的阵痛执拗地重复着。在凝视它的时候,我逐渐搞不清到底是我的头痛引起了蛹的明灭,还是蛹的明灭引发了我的头痛,这混乱的思绪折磨得我简直要发疯了。
   不过,无论是化成蝴蝶还是化成飞蛾,我从没听说它们的身体还会闪烁。根本不存在那样的东西。说不定这是因为树叶在随风摇摆,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上面,才让它看起来如同在闪烁一般。
   为了确认这个想法,我把它拾了起来,可是,虽然并没有用太大的力度,却还是不小心把那只蛹捏破了,从它躯体里流出了黏稠的绿色汁液,粘在了我的指尖上……
   这座建筑颇为古旧,与其说是医院,更像是以前的小学校舍,墙壁是木质的,地板被涂上了白色的油漆,木框的窗户前垂挂着棉质的窗帘。
   那地板一有人在上面走动就会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每走一步都感觉身体在向上浮动,无论如何也让人放心不下。
   夕阳透过棉质窗帘照进来,可是室内满是浮尘,一片昏暗。其实不只是昏暗,阳光无法照射到的角落完全是一片被黑影笼罩着的黑暗世界,如果不睁大眼睛注意的话,很容易不知不觉地陷入那片黑暗里。
   这里也太不干净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医院!走廊的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换上的拖鞋里面潮乎乎的,让我很担心会不会传染上脚气、疥癣之类的皮肤病。我的大脚趾根湿漉漉地分泌出汗液和污垢,闷在拖鞋里早就臭烘烘的了……
  接待处的人告诉我病房在转过一楼通道拐角的右手边上。
   病房的拉门嵌着如今已经罕见的磨砂玻璃,推开拉门,拨开帘子,一个大约有四个半榻榻米大小的单人房间就映入眼帘,正对着入口摆放着一张铁床。
   一个伤员半躺在那张床上,我连想也没想到我们会如此突兀的面对面相见。
   虽然说是面对面,那个伤员从头到脚都缠满了绷带,只是眼睛的部位开了两个孔,就像是两个空虚的洞,根本分辨不出来他到底在看着什么。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眼孔,可是那里一片阴影,什么也看不清,我禁不住怀疑绷带里面是真的包裹着人头呢,还是说那只是用绷带糊成的人头形状。搞不明白他的真面目,让我感觉很不安。
   躺在这里的真的是人类吗?
   突然,旁边有人向我搭话,说发生了这种事真不幸,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原来是护士,只是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她在这里。
  “他乘坐的出租车由于突发事故滚落悬崖,燃起了大火,真是可怕的灾难啊。不过至少保住了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虽然说应该谢天谢地,可是他却落了个全身烧伤,估计也没有什么值得感谢的了吧。况且他现在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没有恢复意识,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好在,通过牙医的治疗记录我们搞清楚了他的身份――”
   “您和患者……”说到这里,护士停下话头,把患者改口称作池上先生,又问道,“您和池上先生是熟人吗?”
   “啊,是的。”我含混地回答道。这其实并不是谎话,池上喜一正是我本人,估计没有比这更近的关系了吧。
  2
   我四十二岁,在一个大型钢铁公司担任营业科长。不,确切一点,或许应该说是曾经担任过。
   本来只是打算随便借用一下,我挪用了公司的销售款,谁想到事情非但没有解决,借款还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我很害怕被追究责任,最终在一周前畏罪潜逃了。虽然很是牵挂妻子和两个孩子,但一想到自己会因携公款外逃而受到制裁,我就不寒而栗,我无法稳定自己的情绪,糊里糊涂地乘上了一班夜行列车。我本想在日本海沿岸萧瑟的大地上漂泊,寻找一个终止生命的地方,可是又不能下定决心,想半途而废,心里的思乡之情也与日俱增,所以,就在昨天,我厚着脸皮又回到了东京。
   到达东京车站后,我去了站内的饭馆点了一份咖喱饭,等待的时候,无意间我看到了电视里播报的新闻,竟然发现新闻里说我乘坐一辆出租车时出了事故,起了大火,我被重度烧伤。
  新闻中说,就是在我乘坐列车的那个晚上,在台东区那边一辆出租车滚落悬崖燃起了大火,司机被烧死,乘客全身重度烧伤,生命垂危。
   那名乘客不仅无法开口,记忆也受到损伤,能够证明身份的一切东西都被烧毁了。
   警方对“出走者搜索请求”中事发当天中断联系的每个符合情况的人逐一进行了调查,最终通过齿形调查查明这名伤者是“公司职员池上喜一先生”。据其上司所言,当时池上先生碰巧正在从事筹集资金的工作,看来筹集来的一千万日元也都灰飞烟灭了……
   我看着电视里的新闻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虽然我的携公款外逃的罪名消失了,可是同时也意味着现存的我本人也消失了。
   告诉大家那是别人,我本人在这里,这对于我来说并不难,这样我就可以恢复自己做人的权利,但与此同时,我的罪名也就会再次降临。如果被追问筹集来的钱怎样了,我只能告诉他们那些钱几乎被我挥霍一空,那天筹集来的资金只存在于账簿上。
   可话又说回来,我是个没有骨气的胆小鬼,如果你问我在没有户籍的情况下,有没有信心过完一辈子作为别人的生活,我只能低头不语。我没有那种自信。
  ――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我质问自己,可是心里却不知如何定夺,我踉踉跄跄地起身离开了饭馆的桌子。
   总而言之,还是先去“池上喜一”住的医院看看情况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下定决心的。
   说不定那个人已经恢复了记忆,会声明自己并不是“池上喜一”……我既担心真相暴露,却又希望事情索性就那样发展下去,只是我的直觉在催促我不能继续在这里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另外,我的家人应该也去过那所医院了,我想告诉他们,至少告诉我的妻子、孩子们,告诉他们我并没有被烧伤、生命垂危,告诉他们不用担心……
  
   窗外南天竹长得很茂盛,稀稀拉拉地点缀着一些不合时节的红色果实。垂在窗前的棉质窗帘有些泛黄,因而,那些红色的果实透过窗帘渗出一种不吉利的黑色,看起来如同斑斑血迹。
   “池上喜一”背对着泛黄的窗帘,半躺在床上,虽然脸朝着这边,可是身体纹丝不动,眼睛依然像是阴暗的洞穴,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看着我。
   护士离开病房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与“池上喜一”面对面。看不清对方的视线竟然会让人如此无法镇静,这让我的内心感到很恐惧。
   那张被绷带缠绕的脸上所开的黑暗深邃的洞,里面真的藏着人类的眼睛吗?纵然里面真的有人类的眼睛,可是它的视网膜上面真的映着我的形象吗?
   这个被绷带缠满全身的人的确存在,可是他会不会只是个道具似的人偶呢?――另外,我的怀疑又让我产生了奇妙的联想:如果那个洞孔一样的眼睛看不到我,这是不是说明“我”这个人并不存在于这里?
   事实是,现在,这个绷带男才是“池上喜一”,我什么人也不是,这样看来,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从这个世界上赶出去。在社会方面上,人们认可这个绷带男才是“池上喜一”,而我则陷入了无法声明自己是自己的境地。
   我真的是我吗?
   看来,正是这个问题让我如此无法平静。
  
   但是,见到我的妻子和孩子之后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吧。
   我的确是被从社会上抹杀了,但是无论多么悲惨,我兢兢业业一手建立起来的家庭的历史是不会被剥夺的。只要见到妻子和孩子的话,我就应该可以恢复我的人权了。不是这样吗?
   我重新审视这个绷带男。
   我已经决定不再纠结于那如同洞穴一样的眼睛是否能看到我这个问题了。不管这个绷带男的眼睛怎么样,我就是池上喜一这个事实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个绷带男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我有点奇怪,他从头到脚都被绷带缠得严丝合缝,虽然眼睛、鼻孔、嘴的地方都开了口,可是排泄的地方是怎么处理的啊?
   严密的绷带外面套着睡衣,下半身盖在毯子里面,所以看不到排泄部分的绷带是怎么缠的。
   我继续端详着绷带男,这时,我又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地方。不,不能说是奇怪,这应该只能是错觉,我似乎感觉到绷带男的身体就像那个蛹一样在闪烁着。
  
  绷带男的身体如同荧光灯一样在微弱地闪烁着。如果不凝神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可是透过绷带的间隙,的确能看到他的身体忽明忽暗。忽明忽暗、忽明忽暗、忽明忽暗……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呢?人类的身体是不可能闪烁的。
  不光是人类,蛹的身体也不应该闪烁吧。我想,其实是树叶在微微摇动,阳光透过树叶照射到蛹的身体上因而产生这种现象的。绷带男的身体看起来在闪烁,大概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是阳光透过摇动的窗帘才让他闪烁的吧。
   话虽如此,我这么想着想着,又想到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这个绷带男该不会是在孵化吧。他会孵化成什么呢?
   一瞬间,我的思绪开始恍惚起来。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接近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我知道那是我妻子的脚步声。匆忙中,我躲进了房间一角的储藏室里,我为什么要躲藏?这个答案我到现在也不清楚。
  3
   储藏室里的空间连一个榻榻米大小都不到。除了门以外,三面墙壁上都装有搁板,上面堆满了床单、厕纸之类的东西。真的好窄。
   在储藏室的角落,塞满了挂点滴用的架子、手术灯之类的物件,它们的影子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交错着,如同蜘蛛网一般。说来也奇怪,储藏室的天花板上垂着一个二十瓦的电灯泡,投下暗淡的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明明没有人却还开着灯。
  我把储藏室的门微微打开一条缝,向病房里窥视。
   妻子来到了病房。
   她手里抱着一个塑料袋。
   ――啊啊。
   我的心底突然产生了一股按捺不住的激动。
   当时我非常感动。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我如此深爱着我的妻子。
   从失踪到现在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星期,可是我却觉得自己和妻子变得疏远了许多,仿佛已经分开了很久。这种情绪震撼了我的内心,那不单单是怀念,还有些像是孩子恋慕母亲一般的眷恋之情。
   我想和妻子打个招呼。
   不过,虽然这么想,可是看到妻子从塑料袋里取出睡衣,我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那是我的睡衣。
   为什么看到妻子拿出睡衣的那一幕我就发不出声音来呢?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我有种玄妙的感觉,觉得自己似乎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我闭着嘴,默默地从门缝中观察妻子的一举一动。
  
   “亲爱的,对不起,我来晚了,看你出了这么多汗,一定很难受吧。”
   妻子连忙开始给绷带男换睡衣。
   绷带男任凭别人摆弄,毫无反应。说不定他根本不知道别人在为自己做什么。妻子解开病号服的口子,帮他退掉袖子,绷带男的身体晃来晃去,他就像婴儿一样,头也随着身子来回摇晃,毫无力量。妻子支撑着绷带男的身体,手扶在他的胸口上。并且――每次这么做的时候,妻子的手指都会温柔地触摸到绷带上面,虽然很短暂,可我无法饶恕这种事情。她触碰着绷带,她的手指在抚摸他的肌肤。我的妻子在爱抚那个绷带男的肌肤!
   “……”
   我觉得嗓子干渴难忍。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自己就好像目击到了妻子婚外恋的现场一样。错觉?对,这不是别的,只能是错觉。因为妻子误以为那个绷带男就是“池上喜一”,所以严格地说,这不能算是出轨。妻子其实是在爱抚我。妻子爱抚自己的丈夫,怎么能算是婚外恋呢?
   可是,我该怎么理解妻子那温柔的、撩人心弦的微笑呢?
   妻子从未向我展示过这样的表情。我从来没有想象到妻子,我的妻子会露出如此宽容、豁达的表情,她似乎宽恕了我的一切、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了我。
   我感到自己妒火中烧。为什么我非要如此嫉妒?还有,我这是在妒忌谁呢?是那个绷带男吗?还是说我是在妒忌自己?
   那时也许我应该跟妻子打招呼吧。或许我应该走出这个储藏室,告诉她那个人不是我,其实我就在这里。不过,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一闪而过,这让我开始踟蹰不前,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这么做。我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还有,我真的可以这么断言吗?难道那边那个绷带男真的不可能是我吗?即便那就是我也没有任何问题吧。
  
  就在这时,孩子们一拥而入来到了病房。我可爱的孩子们。小学六年级的女儿和小学四年级的儿子。两个人紧紧地抱着绷带男,一边嘴里说着什么,一边撒起娇来。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孩子们好久没有向我撒娇了。尤其是大女儿进入逆反期之后,变得几乎不和我说话了。可是现在她却对着绷带男使出了浑身解数撒着娇。哎呀,两个人就像小孩子似的真好玩,妻子这么说道,她的声音让整个屋里变得热闹,大家一齐笑了起来。真是幸福的一家人啊。
   绷带男的身体在闪烁着。变亮的时候绷带都似乎接近透明,变暗的时候就如同沉到了黑暗深处。这样的过程反反复复。那个蛹也是这样闪烁着的。――为什么我的家人察觉不到这个异常的现象呢?他们怎么不惊叫啊?怎么还不赶快逃离这间病房呢?可是他们仍然自顾自地继续欢笑着,沉浸在合家欢乐之中。
   我突然发现不仅是绷带男的身体在闪烁。储藏室的电灯泡也在随着忽明忽暗。不对,不仅是电灯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我的身体也开始闪烁起来了。我的身体一下子变亮,透明得能看到肋骨,又一下子变暗,如同深灰色一样。如此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起来。
   ――啊,不行了,不行了!我连这个身体都保不住了。
   我惊慌失措,虽然是自己的身体,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它在闪烁,我却束手无策。
   我顿时被自己的无能所击垮,不知不觉间开始抽泣起来。然而,就在我这么痛哭的时候,病房里那家人仍旧笑声不绝于耳。
  4
   当我回过神来,家人们早已不知何时离开了病房。
   现在,独自对着绷带男默默地坐在轮椅上的是我的老父亲。
   父亲已经八十四岁了。他老了以后患上了关节炎,走路很不方便。眼睛还得了白内障,基本上看不见东西。自从母亲离世以来,父亲便一个人在老家生活,虽然我也担心他,可是迫于生活压力,我一直没能为父亲做些什么。
   父亲是听说我全身烧伤之后,不顾身体不便,硬撑着从老家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探望我的吧。
   绷带男的身体依然继续闪烁着。储藏室的电灯泡、我的身体,也还是时明时暗。这亮度似乎增强了。整个病房、绷带男,还有门缝中的我,在光的映照下,如同眨眼一样都在反复闪烁着。
   父亲缄默不语,一动不动地垂着头坐在轮椅上。
   父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是身体萎缩了吗?
   我对父亲说话,可是我已经泣不成声,那声音变得嘶哑。
   父亲慢慢地抬起了头。
   那浑浊泛白的眼珠寻视四周,却没有焦点。
   后来,父亲对我说,不可以怨恨别人。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你也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大人了,所以这点道理你肯定明白的。这种事情在谁身上都时常发生。怨恨别人也没有用。自怨自艾也是无济于事。你就像个男子汉一样默默地接受现实吧。每个男人都是这样的。我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没有教导你这些事情,因此我也有责任。所以,我现在不就是在开导你吗?这种事是常有的。男人们都是承受着这些而生存下去的。你说不是吗?”
   “可是,爸爸――”
   “不行,不行。你不可以叫我爸爸。这边的这个人才可以叫我爸爸,你不可以。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了,这些道理你还不明白啊?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争气,怎么能行?你不能这样下去。你为什么不去勇敢地接受自己的命运呢?”
   “……”
   我失落地低下了头。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可是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惭愧。
   “你以为我是因为毫不在乎才说了这些话的吗?怎么可能啊。你,我唯一的儿子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不想想我是多么悲惨、无依无靠。最重要的,你出了这样的事,以后谁给你妈妈、给我来守墓啊。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啊?”
   父亲的声音突然开始颤抖,如同抽泣似的,变得沙哑起来,“不过,想想看,你也是个可怜的男人。一味地责备你可能也有点残酷。那么你看这样如何。我就把这架轮椅给你放在这里了。至于该怎么办你自己考虑吧。怎么样?这样的话你也不会发牢骚了吧?”
   “可是,爸爸――”
   “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爸爸,你听不懂吗!唉,你不用担心我了。你看,我有这根拐杖,没有轮椅,走路也没什么问题。轮椅给你放在这儿了,你该怎么办,自己去想吧。”
  “我真是个不孝之子啊。”
   “事到如今了你还说什么啊。就因为你是个不孝的孩子,所以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对吗?已经太迟了。”
   一阵响动,接着响起了门开闭的声音,之后,病房里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我走出了储藏室。
   绷带男的身体和我的身体闪烁着,那光芒相互映照。那架轮椅仿佛独自漂浮在天地间,看起来形单影只,无依无靠。
   我把轮椅推到床边,两手架在绷带男的腋下抱住他,把他搬到了轮椅上。
   绷带男依旧毫无反应,任凭别人摆布。我又开始想,这个绷带男里面会不会是空的。现在还是空着的“蛹”在闪烁着,难道他不是要孵化,变成我吗?
  即便如此,我能做的事情也有限。与其这么说,其实问题的根本在于,我这个人是否有做什么事情的权利。――父亲告诉我,要像个男子汉一样默默地接受现实。
   虽然我把绷带男搬到了轮椅上,可是之后该怎么办我完全没有头绪,我一直呆立在那里。
   要是就这样把绷带男扔到哪里怎么样?不行,即便真的这么做了,我还是变不回我自己。那么,我索性替换成这个绷带男如何?虽说替换,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想替换的话,我要上哪里找绷带啊?
   对了,我想起来储藏室里放了好几卷厕纸。用厕纸代替绷带缠满全身会怎么样呢?
   我既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又觉得这只是个权宜之计,不能长久。我心乱如麻,无法抉择,只是一直默默地呆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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