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碎乡心梦不成中一字组诗【半神之心(组诗)】

时间:2019-02-1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河流的心      到终点还有一段路程   我们坐下来歇一歇   枪放在地上   沿着河边走一走      许多年了
  我们都没有这样走过
  周围的景色多美
  有树,有云
  还有一只喝水的云雀
  
  我们悄悄地过去
  摸摸它的尾羽
  一双小小的眼
  回过头来,看着我们
  
  多少年了
  我们几乎没有这样走下去
  肩并肩
  跟着河床,欣赏一条河流的美
  
  它是多么宁静
  多么自由,多么柔软
  就要接近大海
  河面越来越宽
  也有一颗即将到达终点的心
  
  多么温馨的一日
  
  宇宙爆炸了
  地球回家了
  在地球原来转动的那个地方
  只剩下了人
  还紧紧地抱在一起
  他们已经没有土
  没有水
  甚至连肉体也没了
  可是他们还是紧紧地抱在一起
  像一团黑沉沉的灰尘一样
  不忍散去
  他们回忆那些在一起的日子
  回忆小的时候
  提着篮子里的苹果
  穿过橡树林
  步行,走小路
  到山那边的亲戚家里去
  
  创世纪之夜
  
  那天晚上
  琼来到了树林
  杰克回到了山上
  玛丽被神领走了
  约翰站在岸边
  小玉靠着小爱
  小麦抱着小美
  只有
  小强一个人提前睡着了
  没有听到故事的结尾
  那天晚上
  我们团结在一起
  在灯和神的周围
  我们坐在树下
  母亲亲吻父亲,父亲
  亲吻着一座小小的圣像
  
  ――那圣像太小了(可多么可爱)
  大家屏住呼吸时,看见了孱弱的光
  
  去屠宰场的路上
  
  在屠宰场的门口
  我看见一只羊被牵了进去
  它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
  短短的尾巴如一件小小的后事
  
  眼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粒白色的眼珠
  田野上的一朵野花
  还在它的胃里
  腹腔的温度让它继续盛开
  
  头上还有一度剩余的电
  背上还有一张安静的纸
  嘴里含着一句话
  等着一分钟之后说出
  
  那个牵着羊的人
  以前是羊的庇护者
  今天他走在羊的前面
  在去屠宰场的路上
  羊比他要慢
  
  看起来,它就好像是一个
  顺从的罪犯
  没有经过法庭的审判,没有律师
  就要死了,叫得是那样让人心软
  也没有上诉的权利
  
  半夜的灵魂
  
  昨天晚上,我在镜子里看见了我的灵魂
  小小的,就像一只秋日的鹌鹑,轻轻的
  移动起来,就像一缕炊烟那样
  我在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看见了它
  它蜷缩在镜子的一角
  样子是那样的孤单,眼睛里充满了害怕
  翅膀和羽毛收得紧紧的,目光
  不敢与我对视
  经过镜子时,我没有看见我的脸,也没有
  看见我的胳膊、头发
  就像一丛衰败的蓬蒿
  我看见它,就躲在那丛蓬蒿的深处
  神情凄凉,肤色陌生,因为灯光而浑身清冷
  它是从哪里回来的?为何是这个模样
  以前,我曾以为它是那样的强大、孤傲
  起码是一只猛虎,一只俯冲的鹰,在瀑布中呼啸
  而现在,我看到它,它是那样的瘦弱、茫然,
  可怜,经不起哭声
  
  正午的阴影
  
  我在正午时看见它们
  它们正在一块水田中吃草
  在海南
  一个即将被潮水瓜分的岛屿
  它们从一个古老的王国里走出来
  公元前九世纪的一座灰色的房子
  从悬崖或是山涧中走出来
  在某个远离公路的无名小镇
  
  它们迈着结实的步子
  在明亮的区域中徘徊拍打
  背黝黑地裸着,晃动着肥硕的卵子
  犄角向上集体疯狂地举起
  
  经过它们时,我有
  与它们的一瞬间相处
  车辆有一会轻微地颠簸
  由于一种力量的美
  
  它们为田野增加了阴影
  为镜面带来了更大的起伏
  互柢在山下一片低低的英国(我的幻觉?)农田里
  让我目睹了礁石、躯体,古老和更深的洞穴
  
  半神之心
  
  我和它在故乡的
  一条河边相遇
  下雨了,我能
  感到它鼻子内的
  一股湿润
  那是一个深远的通道的
  出口
  向外哈出
  管道深处草的味道
  它的蹄子软软的
  踏在金色的砂土上
  将头伸进闪光的河水
  因为长长的眼睫
  让我看到
  睡狮或是飞豹的忧虑
  针对我,它是
  河流的另一个人口
  环绕山而在
  平原上渐渐敞开
  它有一颗半神的心
  一位能为自己
  建立神庙的手艺人
  所有的材料
  不是石块
  而是它的骨骸
  让我必须借助泥土
  才能理解一位火焰的侍者
  
  我坐在火车上,却不想去哪里
  
  我坐在火车上,火车在走
  我却不想去哪里
  我想火车可以开得很慢
  我可以永远坐下去
  
  我想它永远没有终点,永远在开
  透过窗子,车窗外的事物
  在快速地后退
  直到我老了,已经看不清
  也记不起曾经看到它们多少次
  
  我想我可以热爱它们
  像现在这样
  我来到车尾
  看着两条蜿蜒而去的铁轨
  和它周围的田野
  它们交织在一起
  像崭新的母女,又像永恒的父子
  
  如果我老了,已经上不了火车
  已经没有属于自己的火车
  我想火车可以开到我的身上
  每个人都早已为火车
  准备好了身体的铁轨
  火车可以在那儿开,慢慢地
  开往一个山坡,或是更远的一片高地
  
  如果前一列已经隆隆地开过去了
  下一列还没有开来
  我就坐在枕木上,耐心地等着
  一个人,腰都弯了,头发都白了
  还是那么地热爱他的火车
  
  只是一瞬间
  
  突然停电了
  屋子里一瞬间黑了下来
  我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想着刚才的一瞬间
  
  一瞬间灯就不亮了
  一瞬间电脑就关了
  一瞬间就看不见物体的形状了
  眼睛和屋子里的一切失去了关系
  等于失明
  一瞬间声音就变得重要起来
  纸张在手里发出哗哗的巨响
  一瞬间走路需要向前伸出双手
  之前只用脚
  一瞬间院子外的马路上
  车就过去了
  一瞬间就刹住了
  一瞬间,就倒了
  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倒在地上
  一瞬间就没了
  那条跟了他几十年的命
  一瞬间枪就响了
  一瞬间子弹就到了跟前
  离头皮只有一毫米
  一瞬间陈胜就认出了吴广
  一瞬间北宋就搬到了南宋
  一瞬间闪电就不见了
  一瞬间就动了
  一个坏念头
  把老师的裤子给剪了个小洞
  把中山改成了中正
  一瞬间就文革了
  一瞬间又武革了
  一瞬间,美国派往日本的小胖孩
  就在广岛种满了蘑菇
  那时他们正在田野里种着西红柿
  一瞬间就剩下了一部分
  一瞬间就砍掉了一公斤   一瞬间药力就发作了
  一瞬间就降了半旗
  一瞬间就睡着了
  一瞬间又醒了
  醒不过来,也是一瞬间
  
  一瞬间
  我害怕起来
  坐在屋子里,一个人
  眼睛睁得大大的
  恐惧地盯着眼前刚刚过去的
  这个一瞬间
  
  只是一瞬间头发就竖了起来
  一瞬间好像头皮
  也跟着头发飞走了
  一瞬间感到后背冷冷的
  这么热的夏天
  流下了一把冷汗
  
  一只深夜跟你回家的刺猬
  
  没有人能抵挡住一只刺猬的进攻
  那来自远方的刺猬
  它在夜里跟着你回家
  它像一块冰那样爱着你
  
  它用冰的皮肤亲你
  它用冰的眼神看你
  它用冰的嘴唇吻你
  你一吻它,它就化了
  
  没有人能抵挡住它像一块冰
  那样流泪。它像一个孕妇
  刚从一片雪地里回来
  刚刚在雪地里
  生下了自己小小的心
  
  它浑身冰凉,被刺满了细细的针
  用针一样的眼睛在深夜盯着你
  它渺小地趴在你的身旁
  像一小盒浓缩的骨灰
  
  一只深夜跟你回家的刺猬
  对于它,只能蹲下去用手抚摸
  像抚摸一些人
  像人孤苦地抚摸着自己的前生今世
  
  满世界都充满了刺鼻的汽油味
  
  满世界都充满了刺鼻的汽油味
  满世界都是盛汽油的瓶子、油罐和铁桶
  一排排摆满了
  下午的阳台
  
  满世界都是喝饱了汽油死去的人
  满世界的人都为了汽油
  在台子上跳舞
  跳不动了,再喝一小口手里的汽油
  
  满世界的花都要被汽油浇灌
  然后长大
  像荷花一样的干净
  像桃花一样的灿烂
  
  满世界的城市都点着一盏汽油灯
  灯灭了
  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光亮照着
  鬼魂烂醉回家
  他们在大街上
  团团打转
  露出孩子一样死后的面孔
  
  所有的事物都来自一颗慈母的心
  
  所有的事物都来自一颗慈母的心
  那些在黄昏中独自矗立的枯树
  母女们在沿着河岸结伴回家
  
  在稀疏的星光下
  在城郊周围起伏的墓里
  
  一只蝈蝈,哀伤地趴在它的房顶上
  风吹过夏日成熟的干草
  
  所有的这些,所有这些能让人忧闷的
  都来自于一颗苦涩、骄傲、丰盛的心
  
  太血腥了
  
  吃鸡不血腥,杀鸡太血腥了
  肉铺不血腥,屠宰场太血腥了
  树木不血腥,木材的旅行太血腥了
  秋草不血腥,烧过秋草的火焰太血腥了
  心不血腥,心脏里的心房和心室太血腥了
  非洲不血腥,到非洲挖钻石太血腥了
  演奏不血腥,演奏完《欢乐颂》太血腥了
  还要演奏凉州词,更加血腥了
  输血不血腥,抽血太血腥了
  抽完血还要卖掉,更加血腥了
  去工地参观不血腥,突然碰上有人从还未完工的楼顶上跳下来
  溅出了一朵梅花,梅花太血腥了
  哭不够血腥,眼睛都哭瞎了
  还肿了起来,布满了血丝太血腥了
  银行不血腥,柜台上的点钞机突然喊出了一张假钞
  原来是一张真币被一块厚厚的血渍挡住了防伪标记
  营业员拿起来,手工辨认了一下
  又神情冷漠地塞进了钱扎太血腥了
  杂志不够血腥,杂志封面上刊登了一张熟悉的照片
  一个醒目的标题压在照片上
  标题太血腥了
  手不血腥,手上沾上了血
  在裤子上擦,裤管上也粘上了血
  扔进洗衣机里拼命地洗
  一桶血淋淋的血水
  被电机带动着高速旋转起来
  然后被排水阀轻松排掉太血腥了
  一个并不知道下水道里流进了什么的女孩
  正在阳光下往青春的嘴唇上涂着娇媚的口红太血腥了
  历史系的女博士生活有些枯燥,一个人打发着无聊的闲暇
  往指甲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太血腥了
  剩下的那些顺便涂在了邻家女孩几个小小的指甲上太血腥了
  每个跟自己过不去的人,都在家里给脖子偷偷地放血
  血喷到了洁白的马赛克上,马赛克太血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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