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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不信756 长安新

时间:2019-02-21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王潇然   公务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入选多种散文年选和高考语文训练,其历史文化系列散文作品深受读者好评,著有《望未央》一书,现居西安。      从集贤殿到集灵台
  
  君主集权的突出特征,就是所有政令都由皇上一人说了算,而作为一国之主,他的精神状态,就自然决定着这个国家的追求取向,甚至还直接关系着整个民族的前途与命运。如果上天有眼,委派了一个体恤民情、仁爱贤德的天子来主事,那么百姓有幸,可以安享盛世。如果一不留神看走了眼,弄了一个暴虐贪婪的主子理政,倒霉的也将是百姓。无论如何,百姓都会是最为直接的承受着。然而,到底是由谁来领导,他们却又永远都不可能会有选择的权利。百姓们只能把那些对于仁德的期望,寄托在天子的自我修炼和操行的坚守上,但是,没有制约的权利,更加容易滋长膨胀的欲望,使得他的修炼和坚守又往往是那样轻而易举地就被动摇了。
  唐玄宗即位前曾经历过多次皇族内部的权力争斗,因而深刻地认识到,如果不能采取措施稳定政局、发展经济,就有可能会引发新一轮的动荡,轻者丧失皇权,或者遭致杀身之祸,重者重燃战火,百姓又将流离失所。到那时,江山是否还能姓李可能都是小事,令人期待的大唐陷入新的战乱,刚刚崛起的帝国再次分崩离析,初尝幸福滋味的盛世戛然而止、胎死腹中,重蹈生灵涂炭的悲剧,可能才是最为可怕的后果。也正基于此,玄宗即位之初,便颇有励精图治的志向,并且大胆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
  一个时代的作为,就表现在它的人才观上。能够为天下贤士提供展示的舞台,使所有人拥有自己的梦想,这个社会就充满了活力和生机,而当阶层固化,忠勇贤能报国无门的时候,这个国家就很难再有什么发展的潜力了。唐玄宗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甚至也知道,江山靠的绝不是什么神仙,完全靠的是大唐的国民们自己,为了表明他对人才的重视,首先从宫殿的名称做起,第一件事就是把“集仙殿”改为了“集贤殿”。一字之差而含义迥异,反映了唐玄宗清醒的头脑和务实的思想,而让国民们看到的,则是一种求贤若渴的态度。
  然而随着社会经济的日渐稳定和繁荣,唐玄宗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励精图治的关键在于“励”,励是奋勉和进发,而且要求是把所有的精力都要贯注在“治”上,是一个很累人的活,要想始终如一地做好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天宝以后,唐玄宗一直紧绷着的那根抓革命促生产的弦终于松动了。第一件带有苗头性的事件就是在骊山上建造了一座长生殿,追求长生的意愿已经显露了出来,而更为重要的,也恰恰集中在了它的命名上。事物有轮回,思想也不可能都是定数,这次的命名则完全改变了玄宗最初的追求方向,而是又重新回到了原点,一个标志着崇道尚仙的“集灵台”随之粉墨登场。从先前废弃“集仙殿”,到后来重建“集灵台”,反映的是价值标准的变化,看似回退了一小步,但却真真切切是倒退了一大步。这时的玄宗皇帝已在位多年,奢欲渐肆,怠于政事了。最突出的表现,就是不愿纳谏,听不进忠言。以忠直著称的大唐名相张九龄,是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人,一有什么不对,就会直言相告,常常给他提意见、谈观点。但是提归提,唐玄宗沉浸在盛世的风光里,自我感觉越来越好,不同意见已经越来越不爱听了。对于学高德重的老臣,他开始还不得不耐着性子,可是慢慢地,一句话都听不得了。眼不见心不烦,一纸圣谕就免了这位朝堂上难得的忠直良相。
  开元宰相中除了张说、苏?,另一个文学家便是张九龄。他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可谓独步诗坛,冠绝古今。有人甚至将他的诗歌称为“唐之离骚”,而他的经历又和屈原的确有些相像。首先是同居高位,一心报国,而后遭到奸人陷害,命途坎坷。再而目睹国家由盛而衰,自己却又无能为力。杜甫说“文章憎命达”,实在是自然之理。
  张九龄可谓开元贤相中最后压轴的一位。其后李林甫、杨国忠相继当国,一片大好的盛世就这么给葬送了。李林甫在德能方面几与张九龄无可比拟,所以对张九龄就心怀芥蒂,于是就想方设法地孤立他。朔方节度使牛仙客由于处理边事有功,李隆基想让他为相。牛仙客担任节度使可以,但是却不是做宰相的料,张九龄看得很准,就一直力劝。李林甫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他考虑的是,他就需要这么一个啥都不懂的人,如果有了这样的搭档,不仅可以排挤张九龄,而且也便于控制,所以他便极力赞成这么做。李隆基也真是昏了头了,不仅把牛仙客安排到了相位上,还责备张九龄妒贤嫉能。没过多久,张九龄就被免了职,回家休养了。中枢彻底成了李林甫的天下,开元政治的黄金时期由此终结。
  不幸的是,张九龄看人真的很准。他说牛仙客不足大用,后来果然成了聋子的耳朵――样子货,凡事都听李林甫的,在其位享其利而不谋其政,成为李林甫弄权误国的不作为帮凶。对于安禄山的看法,张九龄更是警惕有加,直言将来如有为乱一方的,肯定出不了这个人。后来的事情,竟完全如他之所料。
  张九龄估计是开元宰相中最具悲情色彩的人物了。他明明已经觉察到了危机逼近的响声,然而却又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奸佞当道,好端端的大唐每况愈下。好在,长安城陷落的时候,他已经入土为安了,没有再经历那种分崩离析的疼痛。一语成谶是判断,而不是遗愿,凝聚了一生心血的事业一旦坍塌,是谁都会难过。让这位已经尽职了的老臣,回避开盛世谢幕时的凄哀尾声,难说不是上天给他的一次眷顾。
  
  小人当道的后果
  
  李林甫也算是皇室的宗亲,他的曾祖李叔良是李渊的叔伯兄弟,论辈分,玄宗还应该把他叫叔叔。但是他却能放下身价,很会讨这位远房侄皇帝的欢心。他和宫内的宦官、妃子勾结,探听宫内的动静。唐玄宗在宫里说些什么,想些什么,他都先摸了底。等到圣上找他商量事情的时候,他就能提前做好准备,完全按照玄宗的心思拿出自己的方案。李林甫每每都能想到玄宗的心里,玄宗自然就很满意。李林甫用着顺手,办事也放心,玄宗觉着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能为他分忧的人,这下好了,他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用不着自己亲自多管朝政,终于可以颐享天年了。
  李林甫当上宰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设法把唐玄宗和文武百官给隔离开,不许大家在朝堂上当面提意见。有一次,他把谏官召集起来,公开宣布说:“现在皇上圣明,做臣下的只要按皇上旨意办好就行了,用不着七嘴八舌地乱显能。你们没看到殿前的立仗马吗?它们吃的饲料相当于三品官的待遇,但是哪一匹马要是叫了一声,就要被拉出去废了。谁要是跟它一样,到了那个时候,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从此皇上就真的成为了孤家寡人,再也听不到大臣们的真话了。
  有一个谏官不信邪,硬是给玄宗上了一道奏折,结果,第二天就被交流离京,外派远任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种事,李林甫说得出做得到,所以以后谁也不敢再多嘴进什么谏了。李林甫把持朝政妒贤嫉能,谁要越是能干,他就越是跟谁过不去,总是会想方设法给罗织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排挤出去。而要收拾谁的时候,他在表面上还不露声色,当面笑脸相待,背地里暗箭伤人。在这一点上,所有小人的做法都出奇的一致。他们把专权当作了智慧,把谋术看成了文化,把私利奉为了至尊,而且,以为这样才叫成功。这种从自己出发又回到自己的玩世哲学,还经常装扮成占据舆论优势的道德卫士,有时还确实能迷惑一些人,形成一个起哄式的“互慰结构”。结果心理天地越来越小,排外情绪越来越大,最后只能由自闭走向自萎。
  有一次兵部侍郎卢绚从勤政楼下经过,正巧,唐玄宗在楼上望街景,刚好给看见了。玄宗随口赞赏了几句,说卢绚骑着马的样子很有风度。第二天,李林甫一听说,就把卢绚降职贬走了。贬了不说,还又极尽谗言,说他身体不好,工作也不称职,又降了职。
  严挺之在外地当刺史的时候,一直都勤勤恳恳。时间长了,玄宗就慢慢发现了他,觉着这个人兢兢业业的还不错,就问李林甫,让他观察一下,说这个人还有点能力,需要的时候,可以考虑考虑。李林甫当面应承了一下,退了朝就把严挺之的弟弟找了来。严挺之早就有回城的想法,但是一直没走李林甫的路子,所以这样的好事肯定是不会这么便宜了他的。李林甫对他弟弟说:“你哥不是想回来吗?我倒有一个办法。”严挺之的弟弟见李林甫这样关心他哥哥,当然很感激,就连忙请教该怎么办。李林甫说:“只要叫你哥上一道奏章,就说他得了病,请求回来看病就行,其他的就交给我了。”严挺之接到他弟弟的信后,还以为遇到了贵人,便果真上了一道奏章,请求回京看病。这下可好,正中了李林甫的奸计,他拿着奏章就进了宫,见着玄宗就说,这人确实还行,很有才,但是可惜了,他现在已经得了重病,干不了什么大事了。听了这话,玄宗也很惋惜,身体是本钱,没本钱再能干也白搭,所以只能叹上一口气,摆摆手,算了吧。
  像严挺之这样上当受骗的有不少,尽管李林甫自己觉着做得都天衣无缝,但是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再高明的骗术都会有被人识破的时候。时间长了,大家就对他形成了一种共识,就是嘴上说得好,事情做得绝。成语中的“口蜜腹剑”一词就来源于此。
  李林甫在官场上很有两手。一手对上,一手对下。对下,他身为宰相,把持着选人、用人的大权,可他用干部不看德能勤绩,只看是否忠心不贰、死心蹋地地跟着他走。李林甫的府上有一个月堂,每当调整干部的时候,他就住在里面闭门不出,按照亲疏贵贱一个一个对号排队,等他酝酿成熟了,这才喜滋滋地出来。而每当这个时候,都将会有一个好人得祸、小人得福的惊人结果。对上。李林甫深知,要想一手遮天,必须举好玄宗这把大伞,所以时刻留心揣摩圣上的心思,哪里痒痒就给挠哪里,这样以来,受宠的阳光就总是会照耀到他的身上。
  李林甫当了十九年宰相,一个个正直有为的大臣全都遭到排斥,一批批善于钻营的无德小人都得到了重用,使得社会风气开始败坏,价值观念滑向了粗卑。
  李林甫为相期间,大唐虽然在经济上和文化上仍旧有所发展,但在政治上却急剧下滑,虽然社会还未发生动乱,但政治上由治趋乱的先兆已很明显。治世的最大特点就是政治上的清明,而李林甫祸害的就是大唐赖以兴盛的治道,尤其是选人用人的机制。好制度使坏人欲作恶而不能,坏制度让好人欲从善而不得。当好人动摇了自己坚守的处世观,而投机钻营的人却能游刃有余的时候,社会的普世价值必然沦落,最终造成的就只能是国家的遗患。
  我们所怀念的盛唐气象,是一种进取向上的精神气质,是一种轩昂的处世风范,内心清爽利落,外表大度方正,没有猥琐,没有怯懦。而在这个时候的大唐,已经不再具有吸纳各种智慧心向往之的魅力,丧失了张扬高贵由衷而生的崇敬之感,盛世之兴也就走到了终点。
  
  都是裙带惹的祸
  
  罢免了张九龄这样的一批忠直良臣的直接后果,就是唐玄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可以不计后果了,而利令智昏的选择带给他的,又必然会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没有了那些整天盯着他挑刺的谏臣后,玄宗皇帝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身上的懒虫也开始疯狂地滋生了起来。终于,英明一世的唐明皇倒在了女人的香怀里,开始盘算着要安享晚年了,而这个让他从此沉湎于后宫的女人,就是号称四大美女之一的杨玉环。
  唐玄宗与杨玉环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既为盛唐气象增添了文学色彩,又使大唐由盛而衰充满了悬疑。他们的风流韵事之所以被人津津乐道,其实并不在于他们是不是真的荒淫到了无度,而在于爱屋及乌的裙带关系最终殃及了大唐。按理说,荒废朝政是从李林甫时期就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但是重用杨国忠却是宠幸杨玉环的最大恶果。
  杨国忠是杨玉环的一个远房哥哥,原名叫杨钊。杨钊从小就很放荡,喜欢喝酒赌钱,邻里都很瞧不起他。由于生的魁梧健硕,从军后才有了一些发展的机会。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见他仪表堂堂,又伶牙俐齿,满心喜欢,遂即任他为采访支使。因为章仇兼琼当时正担心没靠上李林甫,唯恐禄位难保。有了杨钊就像是中了原始股,就凭他跟当宠贵妃的亲戚关系,日后肯定大有用处。章仇兼琼如获至宝,他就利用这一裙带关系,派杨钊到京城去走动走动。到了长安后,在杨家姐妹花的引荐下,杨钊又得到了在都城为官的差事。杨钊治国的本事不大,但是官场的周旋能力却十分突出,很快就得到了皇上的青睐,从此他便平步青云,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一跃而成为了身兼十五余职的朝廷重臣。为了表示忠诚讨得玄宗的欢心,杨钊上奏说“钊”字含有“金刀”,杀气重,冲锋陷阵可以,服侍主子多有不妥,请求皇上给改个名字。杨贵妃又在耳边一吹,心里美滋滋的玄宗就金口一开,给赐了个“国忠”的名字。人说朝里有人好做官,而枕边煽风的效果就更是不用说了。
  玄宗之所以如此信任杨国忠,除了取悦杨贵妃之外,开始也是想借以牵制一下李林甫,当然,李林甫年岁也不小了,培养培养,等他退下去的时候也好有个人能接上。当李林甫死了以后,杨国忠如愿受到重用,终于升任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并且身兼四十余职,权倾一时。
  杨国忠为了笼络人心,发展自己的势力,让文部选官不论贤愚,完全论资排队,有了空位就按工龄递补。按惯例,选官规定的程序十分严格,须经三注三唱,反复进行,从春至夏才能完成。杨国忠来了一个大变革,把原来的选任办法全都放到了一边,先叫属吏到自己家里,预先定好名单,然后再把左相及给事中、诸司长官叫到尚书都堂,读―名定一名,一天之内全部搞定。门下省的复核也简化了,因为唱注的时候左相和给事中也都在场,杨国忠就不让他们再专门走程序,实行一条龙作业,一气呵成。表面上看好像是提高了工作效率,其实是人事任免被完全掌控在了他一人的手里。
  杨国忠入相之初,天宝政治一度出现了三驾马车的局面。一是相国李林甫,二是有后宫撑腰的杨国忠,再就是拥兵河朔的安禄山。三人中,李林甫差不多已经是西山落日,而后两人都是初露峥嵘的新贵。李林甫开始以为杨国忠可以为他所用,于是极力拉拢。但是他太低估杨国忠了,有了杨玉环的裙带关系,杨国忠怎么可能会把一个垂暮之人放在眼里。再说安禄山,天宝十镇之中,安禄山一人据有三镇,可谓兵雄天下。所有的朝臣,他都不放在眼里,唯独见了李林甫,他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李林甫在位之时,他的形势原是一片大好。国舅爷是李林甫的人,兵头头也是李林甫的人,地位确实是很稳。但是后来,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玩弄权术的人对权力都有一种本能的敏感,他已经慢慢感觉到了杨国忠的威胁,于是又开始耍起了他惯用的伎俩。但是他却忘了,有道是其老不欺小,最终还是“壮志未酬身先死”,败在了比他更为年轻的杨国忠手下,还落得了一个不得善终的结局。而安禄山既然拥兵一方,又怎能甘心长期受制于人。当杨国忠参劾已经去世的李林甫勾结突厥时,安禄山马上跑过去落井下石,总算是发泄了一下多年积累的怨气。
  安禄山虽然配合了杨国忠对李林甫的打击,并且成了贵妃的干儿子,但是这些绝不能成为阻止安禄山和杨国忠破裂的理由。杨国忠入相后,看到安禄山逐渐做强、做大,已经完全可以跟他分庭抗礼了,他跟李林甫一样,最怕的就是对他的权威有所挑战,因此时常向李隆基进谏,说安禄山要反。如果要说证据,恐怕他也拿不出多少实在的东西。安禄山终于被激怒了,从此他们二人也势同水火,从相互勾结、互相利用转而反目成仇,只是都没有绝对的实力能够扳倒对方,但是又都在等待着决斗的机会。
  而这个时候,曾经英明果敢、雷厉风行的唐玄宗,却已明显现出了老迈之态,每日里只知道拥着上苍赐予的天使琴瑟和弦、连理并蒂,任由杨国忠跟安禄山较力,只是一门心思地安度着舞一曲而酒一杯的混沌晚年。谁曾想,当年在大唐历代帝王手中运转自如的多重风险设计,一夜之间竟纷纷失效,党祸危机、藩祸危机,正在张着血盆大口,向着这个刚刚在开元盛世里发展到极至的国度,贪婪地扑将过来。
  
  天宝年的乱局
  
  安禄山看着生得五大三粗,但却并非野莽,他对京城的一举一动都百般留心,见朝廷纲纪渐乱,早就在内心深处萌发了“异志”。他先是以“御寇”为借口,修筑雄武城,然后大搞实战演练,强兵备战。这些都是明显的谋逆之举,但是玄宗却置若罔闻、熟视无睹。本来玄宗还是很听信杨国忠的,可偏偏就这一点,杨国忠再说他都不信。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杨国忠也走了一步险棋。他先是除掉了安禄山在京城安插的耳目,并安排线人加紧了对安禄山的监视,然后又找借口抄了安禄山在京城的官邸,并捕杀了他的几个门客,想逼迫安禄山露出原形。然而他又没有为此做好充分的应对准备,当安禄山果真起兵的时候,沿途各地猝不及防,只能仓促应战。面对有备而来的叛军,守军一时之间难以招架,大唐顿时就被战火冲了个七零八落。
  安禄山在范阳起兵的时候,唐玄宗正在骊山脚下的华清宫里与杨贵妃对酒当歌。骊山曾经上演过真实版的狼来了的故事,因为周幽王用烽火戏弄了诸侯,当犬戎真的大兵压境的时候,烽火便失去了它的号召力,狼烟不在是救命的信号,而是成为了超度那位昏君灵魂的香烛。如今听多了狼来了叫声的唐玄宗,怎么也不能相信他的干儿子真的是反了。但是,越来越多的快马奔向长安后,这位大唐的主子,除了震惊再就是无法按捺的愤怒了。然而急迫的军情根本就不给他捶胸顿足的时间,大骂过后,更重要的是,他还得赶紧拿出迎敌的招数。
  李林甫专权十九年,完后杨国忠又乱政了三年,满朝的文武都已经养成了唯唯诺诺的习惯,早就没有的思考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没事时也无关紧要,事来了就都傻了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原本,大唐无论怎么说都有盛世的实力为保障,只要应对得当就不可能有太大的危险,但是当朝中无人能当大任的时候,再好的牌都难打赢。显然,一错再错的临阵决策,才是天朝陷落的直接原因。概括起来可以说有三个不该:
  一不该盲目自大。安禄山谋反已经蓄谋已久,期间经过了近十年的筹划,从战斗力和战略、战术以及后勤保障等各方面都做好了充分准备,况且他身兼三镇节度使,拥兵二十万,占全国兵力的百分之四十以上。朝廷尽管掌握的作战部队仍有三十几万,但是点多面广,直接面对叛军的却都处于相对的劣势,一时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对抗,所以当务之急应是尽快调兵遣将,设立一个防御纵深,一是应解燃眉之急,二是消耗叛军初始的锐气。然而不幸的是第一招就出错了拳。安禄山要反是发展的必然,但是之所以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造反,那完全都是在杨国忠的逼迫下促成的。因为杨国忠知道他肯定会反,所以他并不觉得意外,他说反的是安禄山,其他叛军将士多是受蒙蔽被裹挟的,只要是大家知道了他是在倒行逆施,那么用不了几天就会有人杀了他来投降的。让圣上只需发个号召,叛乱就可以兵不血刃的解决了。
  玄宗也确实老了,连这种痴人说梦般的大话都会相信,也许是大唐的强势已经在他的思想深处形成了一个心理定势,所以想当然地就认为人人都会心向着朝廷,江山固若金汤。但是大错而特错了,安禄山蓄谋已久,训练出的虎狼之师,配有铁甲战车、精骑利刃,光是那浩浩荡荡、烟尘千里、鼓噪震地的阵势,就已经让久疏战阵的唐军魂飞魄散,招架不住了。叛军所过州县,官军望风而逃,没用多少功夫,反倒是安禄山几乎兵不血刃地横扫了整个河北、山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我们经常讲起的一句老话,但是“养虎为患”也是一句伴生的忠告。不过在君权体制下仅凭几句处世的格言,是很难把用与不用把握到最佳的。唐玄宗从不信安禄山会反,到轻信杨国忠能平乱的摇摆态度,就说明了脱离制度保证的不可靠性。用人靠的是机制,不是信任。最大的信任往往造成的也会是最大的灾难,历代内戚乱整和宦官专权都是这样。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一样,一定是建立在制度的不信任上。只有在制度的设计假定人都不可靠,才能有日常生活中的互相信任。
  二不该贸然出击。叛军进入河南以后,仍然是屡战屡胜,士气很旺。连克陈留、荥阳和洛阳后,潼关告急。为了保存实力,镇守陕郡的高仙芝决定弃守陕县,退守潼关。但是由于组织不力,有计划的撤退却变成了慌乱的溃败,一次常规的转移就成为了一场亡命的奔逃。丢盔卸甲,弃尸遍野,未战而自损。幸好潼关险要,易守难攻,高仙芝退回关内后立刻紧闭关门,叛军不得而入。
  安禄山攻陷洛阳,是他兵锋最盛的时候,同时也应该是他锐气消减的开始。关中四塞以为固,要想一举拿下长安并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情,所以开始他也并没敢往那想。既然已经占领了洛阳,完全可以先立个国号,穿上龙袍过个瘾再说。就这样,东都的金銮宝殿就暂时粘附住了他攻城拔寨的脚步。尽管未尽全功便立国称制的作法,有点农民起义的草莽意识,但它毕竟给了唐玄宗一时的喘息之机。郭子仪、李光弼的部队迅速经过井陉插入恒州将反军分割,颜真卿兄弟据于德州的内线作战也给了反军一定的压力。本来假以时日,四处合围后,收复失地平息叛乱将指日可待。但是急功近利的冒进做法,又给了安禄山造成更大破坏的空间。
  高仙芝固守潼关本是一个高明之举,叛军很难轻易得手,大唐就有了时间征调援军,加强守备。然而玄宗见河南河北战局一度好转,又错误估计了敌我实力,认为叛军本不足惧,认定洛阳失守是由于高仙芝、封常清畏敌怯战造成的。于是在一怒之下,将二人处死。后再命哥舒翰为统领,镇守潼关。按照当时的军情态势,守是上计,哥舒翰也一样紧闭关门,坚守不出。一段时间后,河北河南又接连取得了一些大的胜利,玄宗急切地希望能够赶快进入全面反攻,尽早挫败叛乱,然后就又开始催促哥舒翰出关进攻。为了调动哥舒翰的积极性,还特意加封他为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战时重将才天经地义,但是因为有一个嫉贤妒能的杨国忠,所以正常的激励手段却让他感觉到了威胁。杨国忠一是挑拨玄宗要留心防止哥舒翰反叛,二是催促哥舒翰赶快出击。人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安禄山的教训,听了杨国忠的话,他也怕哥舒翰变心,因此下了死命令,逼迫哥舒翰出兵决战。君命难违,战则又必败,哥舒翰在无可奈何中引兵出关,结果大败,长安的最后一道防线终告失守。
  三不该不战而逃。潼关失守,京城虽然危机,但是长安毕竟城高人多粮草充裕,并不一定就守不住。如果君民一心决死抵抗,无论如何也能够守上一段时间。太原方面还有大唐的主力部队,河北河南还有敌后坚持的抗战力量,而叛军毕竟都是一群乱臣贼子,属于失道者寡助的一类,没有持久能力,如遇顽强抵抗,鹿死谁手也未可知。然而,这位大唐天子却偏偏选择了弃国逃跑的下策,致使叛军未到,京城却已自乱阵脚。顷刻之间,原本坚如磐石、固若金汤的强大帝国,甚至省略了常规的挣扎,便如大厦坍塌一般分崩离析了。
  
  谁知都是谁的错
  
  公元756年的夏天,曾经得到李隆基“夫妇”无限恩宠的范阳、平卢、河东节度使安禄山,嗷嗷叫着向着长安杀来。一曲响遏行云、绕梁三日的《霓裳羽衣曲》还没有奏罢,玄宗便抛弃了这座宗庙所系的王城而去,开元盛世经此而走向了衰败,强大的唐王朝开始江河日下,一蹶不振。
  管子说“任非誉则国乱”,讲得就是用人一定要服众的道理。李林甫口蜜腹剑,杨国忠专权误国,虽多有非议,但玄宗却就是视而不见,听之任之。结果,前者败坏了朝政,为最后的乱政埋下了伏笔。后者虽然终成积怨,被乱刀砍死,落得了一个罪有应得的下场,却也促成了安史之乱,给国家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影响。从李林甫“养成其乱”,到杨国忠“终成其乱”,既概括了天宝弊政的全过程,也说明了用人观对于盛衰发展的必然关系。
  誉毁赏罚,官失其道。不察实绩而用人,不辨过错而责罚,偏听偏信,是为政的大忌。把一切都推给舆论,大家说好就好,大家说不好就不好,最大的坏处就是很容易被奸邪利用。一旦他们控制了舆论,导向就会错位,怒杀喜赏的事情就会发生。默默无闻就是无功,拉拉扯扯就是能行,谁还会兢兢业业的做事?谁还不赶快去攀权附势?如此下去,当一些守诚之人难以坚持的时候,当奸佞之徒大行其道的时候,社会还怎么不会有被败坏的道理。这一点,在离开长安的那个夜晚,玄宗肯定是想到了,但是显然,他已经失去了痛改前非的机会。不过愤怒也罢,懊恼也罢,总算是身边还有一个贴心的贵妃,当江山与美人不能兼得的时候,只要拥有其一也是一种安慰。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点最后的安慰都成了他绝无可能的奢望。当这个时代华丽的乐章结尾的时候,它就需要它的舞娘为之谢幕。当一个伟岸的身影远去的时候,也一定要有一位与之等量的绝色女人,去为它的辉煌做祭、送行。
  逃亡的路上,惊恐而又凄伤的唐玄宗已经很难料理政事,平息了马嵬之变后,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力不从心,便匆匆对天下江山作了一个简单地分派:指令儿子李亨守卫黄河流域,指令另一个儿子李?守卫长江流域。
  身后的长安已不再设防,正孤零零的矗立在刀光剑影之中。叛军就宛如贞观时期的颉利骑兵,喊声压城,杀声闭月。然而只身单骑就能退兵的太宗已经作古,安禄山也绝不会再像颉利那样见好就收了。赫赫王朝的兵器,都对付不了边将的动乱,那四面洞开的京城门禁,还怎么能够阻挡得了叛军的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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