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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新诗七首] 于坚最经典的诗

时间:2019-02-1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在纽约州上部      在纽约州上部,   在一个叫汉密尔顿的小镇,   在门前这条雪泥迸溅、堆积的街上,   在下午四点,雪落下时带来的那一阵光,
  一刹那间,隐身于黑暗。
  2007.11
  
  和儿子一起喝酒
  
  一个年过五十的人还有什么雄心壮志
  他的梦想不过是和久别的
  已长大的儿子坐在一起喝上一杯
  两只杯子碰在一起
  这就是他们拥抱的方式
  也是他们和解的方式
  然后,什么也不说
  当儿子起身去要另一杯
  父亲,则呆呆地看着杯沿的泡沫
  流下杯底
  2007.10
  
  冬日读洛厄尔
  
  我曾在冬天经过你的波士顿,
  从大西洋刮来的冰风
  使人再用力也推不开车门,
  路边溅起的雪泥
  如刀刃一样锋利……
  现在,我再次在你的诗句间逗留,
  就像你当年坐在拘留所
  那磨亮的长凳上,
  等候着提审,
  不过,这倒使我镇定了,仿佛新英格兰
  那垂死的冬日余光,
  使我看清了文明的老年斑
  和庞德的那双肿胀的脚
  和一个时代的并发症……
  啊,翻开另一页,就是那广场了,
  纪念碑仍像鱼刺一样
  卡在一首诗的喉腔里,
  再接下去,冬天里的春天到来,
  你门前的玉兰花终于开了。
  (只开了残忍的五天)
  而一位深海中的怪物游来,
  再次问候着你的――也许还有
  我的――精神病。
  我的诗人,你是否仍在期待那神秘的
  药丸?你已不需要。
  我知道你死于心脏病复发。
  在一辆出租车上。
  那时你在干什么?在写诗?
  在呼唤一个名字?
  大西洋的冰风骤然刮来,
  哐地合上了你的车门。
  
  田园诗
  
  如果你在京郊的乡村路上漫游
  你会经常遇见羊群
  它们在田野中散开,像不化的雪
  像膨胀的绽开的花朵
  或是缩成一团穿过公路。被吆喝着
  滚下尘土飞扬的沟渠
  我从来没有注意过它们
  直到有一次我开车开到一辆卡车的后面
  在一个飘雪的下午
  这一次我看清了它们的眼睛
  (而它们也在上面看着我)
  那样温良,那样安静
  像是全然不知它们将被带到什么地方
  对于我的到来甚至怀有
  几分孩子似的好奇
  我放慢了车速
  我看着它们
  消失在愈来愈大的雪花中
  2004
  
  橘子
  
  整个冬天他都在吃着橘子,
  有时是在餐桌上吃,有时是在公共汽车上
  吃,
  有时吃着吃着
  雪就从书橱的内部下来了;
  有时他不吃,只是慢慢地剥着,
  仿佛有什么在那里面居住。
  整个冬天他就这样吃着橘子,
  吃着吃着他就想起了在一部什么小说中
  女主人公也曾端上来一盘橘子,
  其中一个一直滚落到故事的结尾……
  但他已记不清那是谁写的。
  他只是默默地吃着橘子。
  他窗台上的橘子皮愈积愈厚。
  他终于想起了小时候的医院床头
  摆放着的那几个橘子,
  那是母亲不知从什么地方给他弄来的;
  弟弗嚷嚷着要吃,妈妈不让,
  是他分给了弟弟;
  但最后一个他和弟弟都舍不得吃。
  一直摆放在床头柜上。
  (那最后一个橘子,后来又怎样了呢?)
  整个冬天他就这样吃着橘子,
  尤其是在下雪天,或灰??的天气里;
  他吃得特别慢,仿佛
  他有的是时间,
  仿佛,他在吞食着黑暗;
  他就这样吃着、剥着橘子,抬起头来,
  窗口闪耀雪的光芒。
  
  路过克伦堡宫
  
  从什么时候
  那童话般带王冠的
  巍峨宫堡
  在一个英格兰诗人的想象中
  已如冬天般阴郁、荒芜
  那地牢、鬼魂、被反复攻打的要塞
  带毒的剑以及
  大乌鸦……
  都过去了……
  烧烤味从岸边的海风中传来
  丹麦王子的仰天长叹
  已化为摇滚的咚咚声
  而我从那里经过
  驶往海湾对岸的另一个国家
  洁白、豪华的“哈姆雷特”号载着我们
  久久地,那远去的堡影
  船尾的余波
  灵魂的吃水线
  成吨的乡愁……
  
  特朗斯特罗默
  
  中风后半瘫的大师
  抒情诗人永恒的童年
  在夫人的照料下
  接受四方诗人的朝拜
  在夫人的照料下
  像个乖孩子那样进食
  嘴里不时地发出“哦――”“哦――”
  但他的眼睛却是清澈的
  他的目光有时甚至像多年前那样尖锐,谁
  知道他要说什么?
  当他“哦”“哦”的时候,在他胸腔里
  有一种痛苦的语言
  比那化石更古老?
  他是幸福的
  没有获得诺贝尔奖
  也没有因为他的写作疯掉
  而是在一位伟大女性的照料下
  坐在轮椅上
  倒退着回到他的童年
  并向人们
  发出孩子似的微笑
  那微笑,怎么又像是嘲讽?
  他还用一只未瘫痪的左手弹钢琴
  那黑鹂鸟的音乐
  潮汐般涌来的音乐
  我们听不懂,很可能
  特意为他谱曲的人也听不懂
  我们都读过他的诗
  我们远远而来,我们“从梦中往外跳伞”
  降落在这朝向光亮的海湾
  由国家提供的公寓里
  我不想只是满怀敬意地看着他
  我想拉住他那有些抖颤的手
  这出自谁的意志
  他在灰烬中幸存
  像一只供人参观的已绝迹的恐龙
  2009.8.斯德哥尔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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