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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异性朋友很暧昧的表现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那个雨天,丁红蕊刚在食堂吃过中饭,就被市纪委带走了。    单位的人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因为丁红蕊不是第一次被纪委带走。可以这么说,在近半年多的时间里,她几乎一直在与纪委打交道。她不只一次被人猜度,丁红蕊这回恐怕回不来了,凶多吉少啊。但她总是出乎人们的意料――一次次地被人带走,又一次次有惊无险地回来。于是,私下里有人就开玩笑说,嘿嘿,丁红蕊不是去接受审查,而是到外婆家串门去了。
   丁红蕊很镇定,她对纪委派来的人说,等一等,我把我的茶杯带上,不是叫我去喝茶么?我那茶杯里,泡的是普洱茶,我喝惯了的。
   纪委的人不置可否,既不阻止,也不表示同意。他们中的一个人跟着她到办公室,看她往茶杯里续茶,然后,拿着出来。
   在车里,她忍不住问,这次是谁啊?
   纪委来的连驾驶员在内共有三人,可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而是紧绷着脸沉默着,那模样,说像丁红蕊欠了他们的债似的。她自讨没趣,只得拧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茶。她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是哪一个?
   她盘算了一阵,还是估计不出。那段时间,她都有些晕头了。但不管怎么样,她没有第一次那么慌张了,自然也不可能再有把一泡热尿撒在裤裆里的狼狈了。可她就是手脚发抖。第一次的感受太深了。那次找她,是因为陈从方。陈从方是这个城市规划建设局的副局长,因为受贿,被纪委查处。在查案过程中,许多证人,不约而同提到了丁红蕊,说他们送的那些钱,多半都是由她中转的。
   纪委办案人员让丁红蕊说经过,事无巨细,叫她原原本本说来。起先,她避重就轻,可这一招明显不灵,办案人员马上指出了她的一些破绽,并警告她,没有必要替陈从方死守,他自己都认了,找她,只不过是做核实。丁红蕊如梦初醒地吐了吐舌头,原来你们都知道啊!那我说。
   后来,纪委找她核实李英波的情况,李英波是土管局的副局长,同样因受贿罪得到惩处;再后来,又有市城管局的王超局长受到查处,罪名也是受贿罪,丁红蕊也被纪委请去喝茶……
   因为屡次被请去,丁红蕊都快把整个纪委的人都认遍了。每次去,她心里也直打鼓,认定自己会和那些人一样,再也回不了家,可每次都在谈完话后,又悄悄地被人送回家。连她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等到办案人员的嘴里吐出方朝乙的名字时,丁红蕊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不敢相信地盯着对方的嘴,你说谁?说谁?当然是方朝乙,我们的方副市长!办案人员用讥讽的口吻说。丁红蕊的脑袋一下大了……
   与方朝乙相识的时候,丁红蕊在这个城市已经有相当大的知名度。这个名当然不是什么好名,是说她风流成性,她甚至还有了一个绰号叫蝴蝶夫人。别的女人避之不及,丁红蕊却不大当回事,得意起来还会炫耀,蝴蝶夫人有什么不好?那说明姑奶奶有魅力!
   方朝乙原是省政府办公厅接待处的副处长。下派到这个城市担任副市长,挂职1年,分管城建交通环保等。他到达后的那天晚上,市长宴请他,席间就出现了丁红蕊。丁红蕊大大咧咧地自我介绍,老丁,市政府接待办的,和方市长以前是一样的干活。方朝乙一愣,但马上习惯性地笑笑,接着,他也开起了玩笑,说,肯定是不一样的干活,你是女同志,我是男同志,想一样的干活也不行。大家听后,都笑。丁红蕊不气恼,笑眯眯地说,方市长就是会说话,我说话说不过你,说得过你,那我就是市长了。这样吧,我给你敬酒,你湿湿嘴就行了,我把这一杯酒喝下去。那天喝的是五粮液,高度白酒哪,那一杯足有3两,丁红蕊一口喝下。喝下后,也不吃一筷菜,坐在那里和一桌人谈笑风生,慢慢地,酒精把那一张脸催得如熟透了的西红柿。一举手,一挤眉,那风情便像水一样地从她身上漫出来,挡也挡不住。
   方朝乙走南闯北,自忖也是见过人的,但像丁红蕊这样爽快,这样自来熟的女人,他倒是第一次见到。他当时产生的一个念头是:这个女人这么爱表现?爱表现的目的是什么?他的心里是产生过疑惑的。但疑惑归疑惑,却对这个女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致于以后的日子里,只要一上酒席台,他的脑子里就会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丁红蕊一仰脖子把一大杯白酒倒进嘴里的豪迈情景。
   厉害厉害。他没有办法不暗叹。后来,关于丁红蕊的情况就慢慢地一点一点搞清楚了,方朝乙吓了一跳,这个丁红蕊可不一般,在这个城市里也算一个角色,官不大,小小的接待办副主任,连个科级干部也算不上,但能耐却不是一点点,上到书记,下到平头百姓,没有她说不上话的。认识她的人都爱用不屑的口吻,她啊,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喜欢和她认为有魅力的男人喝酒,你要是不入她的眼,她才懒得理你。
   于是他在心里告诫自己,离这个大洋马一样的女人远一些,这种女人惹不得。她的社会关系那么复杂,一不小心就会掉入陷阱,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同时,他的疑问又冒上来,丁红蕊这个样子,她老公不管管?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丁红蕊的老公就是市行政服务中心的副主任章大彪――一个在这个城市同样也是呼风唤雨的角色。
   方朝乙之所以很多时候会把心思停留在丁红蕊身上,原因在于自从那个欢迎宴后,丁红蕊就像一粒牛皮糖一样粘住了他。方朝乙感觉不舒服,却没有办法赶走她,因为方朝乙只要有宴请,就必然会和接待办打交道,和接待办打交道,那丁红蕊是必定会出现。她只要一出现,那气氛就会变得非常非常活跃,虽然有时候有些低俗,有些喧宾夺主,但效果是明显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方朝乙再不快,依他领导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把这种不快放在脸上的,对丁红蕊,他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哪知他越客气,丁红蕊越得意,发挥起来也更淋漓尽致。
   方朝乙所在的那个小城,是个县级市,经济发达,交通发达,但离省城却比较远,起码有四百多公里,这就意味着他不可能每天都回省城的家。他得住在那里,这就给了丁红蕊特别多的机会。当然,丁红蕊要想接近方朝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事情往往这样,总是给有准备或者说细心的人创造条件。方朝乙到这个城市大约二十多天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那件事,让丁红蕊和方朝乙一下走近了。
   方朝乙原先住在宾馆里,后来市政府统一为几个家不在这个城市的市领导安排了几套住房,照例方朝乙也该有一套,但市政府后勤处的曹处长是个见风使舵的家伙,看方朝乙是个来挂职的,年龄也比他小多了,于是就不大当回事。他借口房子不够,让方朝乙继续住宾馆。原来这事一般人也不大会知晓的,问题出在曹处长嘴巴不大严实,喝酒喝得高兴了,就漏了嘴,说那姓方的小子算什么东东?我想让他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想和书记市长一样?没门。这样就走漏了风声。
   方朝乙也知道了,心里当然有气,可又不便发作,一是碍于身份,二是顾忌地方官员,毕竟强龙难斗地头蛇。没有必要在挂职期间,搞得风生水起。低调是方朝乙一惯的风格,再说,只有短短的1年时间,他就得离开了,他再一次忍了。尽管有别人提醒他得跟书记市长说说,不能让人家欺侮了。方朝乙笑着阻止,我住宾馆也不错的。
   方朝乙忍了,丁红蕊却忍不住了,她跑到曹处那里大闹一通,说你曹处狗胆包天,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你什么意思?你以为自己比一个市长还牛?曹处那时候是非常痛恨自己的嘴巴的,一不小心,就把机密给泄漏了。这种事本来就是暗箱操作,现在昭白于天下,他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他小心地赔不是,说自己疏忽了。丁红蕊得理不饶人,手叉在腰里说,你哪里是疏忽了,你是狗眼看人低,你的那点花花念头,骗谁去?曹处一脸的尴尬,他搓着手皮说,我马上去办,我马上去办。私下里,他恨丁红蕊恨得牙痒痒,这个臭婊子,管她什么事,现在又和方朝乙串在一起了?
   方朝乙搬进了三居室,从内心讲,他还是很感激丁红蕊的,但对她的做法,却不赞同。他想这个丁红蕊,也太过分了,她有什么资格去为他的事奔走,这不符常理啊!别人会怎么想,以为我和她有什么关系在里面,特别是一些好事之徒,还以为他那么心急地要套房,是有什么别的企图。人言可畏啊。丁红蕊却没方朝乙那么谨小慎微,她多次公开说,你们可不要想歪了,我就是看不起姓曹的,算什么,狗眼看人低啊!我是路见不平一声吼。
   别人不会把她的话当回事,都笑话她,这个女人,看见中意的男人,不要说面子不要,连夹里都一块撕了,嘿嘿,还真是蝴蝶夫人。
   有好心人劝方朝乙,方市长,你得小心,丁红蕊可不是什么好人。方朝乙笑笑。那人急了,说,方市长,你随便去打听一下,她的风流故事比牛毛还多!方朝乙依旧笑笑。
  
   丁红蕊,你是个爽快人,你也清楚我们找你想问什么,你说吧。这次办案的是小孙,一个年纪不过30左右的青年人,他秃项,且脸色苍白,看上去给人一种病怏怏的感觉,好像不是在严肃地谈话,而是在找医生看病似的,因为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丁红蕊的脑子里马上跳出了一个字,钱。
   大概是三个月前的一天,方朝乙在碧云山庄请邻市的一个代表团吃饭。宴请还没结束,代表团中的一个女同志突然身体不舒服,方朝乙就请自己的驾驶员把她送医院,并关照他照顾好病人,一直要把她安全地送到家。吃完饭,代表团走了,驾驶员那边也打来电话,说病人没什么大碍,自己正在送她回家的路上。方市长,你怎么办?方朝乙说,没事,我搭便车吧。他搭乘的是丁红蕊的私家车。就在车里,方朝乙从包里掏出一只文件袋,递给丁红蕊说,红蕊,这些钱,你替我保管好,以后要派用场的。
   丁红蕊那时大吃一惊,她压根儿没有想到方朝乙会把一袋钱交给她,虽说她和方朝乙走得比较近了,但还不至于到亲密无间这个程度。她替人穿针引线的事做多了,关于钱的数目,她只要在手里掂量一下,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她接袋子的同时,马上判断出,这钱不会少于30万。这钱让我保管?丁红蕊发现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
   方朝乙将头枕在自己的双臂上,努力地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他的目光对着前方,车在明明灭灭中滑行,除了你,我谁都不信。他幽幽地说。
   丁红蕊当时鼻息就重了。把持方向盘的手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想自己没看错方朝乙,这个男人是有情有义的人。
   方朝乙后来在丁红蕊的车上睡着了,车到他的住处,还是她把他叫醒的。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怎么睡着了?丁红蕊关切地说,你太累了。不碍事不碍事。方朝乙摆摆手,轻轻地下车,拎着他的硕大的皮包,一摇一晃走进了楼门。丁红蕊很想下车扶他一把的,她看出他有些醉意,但想想副驾驶位置上的那包钱,她放弃了。她很快驶车离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牛皮纸袋里有35万人民币。
   方朝乙这个钱是哪来的?丁红蕊盯着那花花绿绿的一袋票子,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方朝乙说的那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让她咀嚼了几遍。“你替我保管好”,那是容易理解的,但“以后要派用场的”这是什么意思呢?他在向她透露什么信息呢?谁要派用场?是他还是她还是他们两个?如果是他们两个要派用场,那又说明什么?一向脑子非常活络的她,这一刻却茫然起来。
   小孙见丁红蕊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指甲,便轻轻地提醒她说,要是你觉得无从着手的话,我给你提示一下。比如说,方朝乙有没有让你办过什么事,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存放在你这里。小孙将手背在背后,在丁红蕊面前来回地踱着方步。
   来了,果然来了。丁红蕊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说老实话,她反感有些办案人员,他们老是喜欢兜圈子,很大的一个圈子兜下来,但你还是不清楚他要你说什么。不像这个小孙,一下子就提纲挈领了。
   丁红蕊担心的是方朝乙,她一点都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要不是从办案人员嘴里冒出方朝乙的名字,她都不清楚这回是冲着他来的。方朝乙也会出事?就出在他挂职的这段时间里?不会吧。在丁红蕊的印象里,方朝乙不是一个把钱财看得很重的人,他好像更看重他的前途。他也清楚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上升到一个新的空间。像他这种见多识广的人,哪里会莽撞闯进地方官员的圈子里?要么,他是被嫉妒他的人陷害了,别人在罗织他的罪名。丁红蕊一想到这个,就有种心疼的感觉。她忍不住问,方……方朝乙怎么样了?
   小孙瞥了她一眼说,那跟你无关,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地把与方朝乙交往的过程详细地说来,争取主动……
   丁红蕊识趣地住了嘴,她咬了咬嘴唇。方朝乙现在被关在哪里呢?他都交待了什么?不知道他现在到哪一步了,是在纪委呢还是在检察院。她想他患有高血压,在里面是不是会吃得消。
   小孙的性子很绵软,他一点都不急,不像别的人总是每隔几分钟就会吼上一通,他审视着丁红蕊,把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丁红蕊都被他瞧心虚了,只能低垂着头,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铺在自己眼前的一张白纸,心思却是扯远了……
   欣赏优秀男人,这是丁红蕊最乐于做的一件事,事实上,从章大彪开始,她一直是这么操作的,章大彪当初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毕业生,工作单位也一般化,在园林管理所,专门和各种树打交道。但章大彪当时有一个爱好吸引了她,那就是收集门票。他收集各类门票达几万张,章大彪搞了3次展览,一次比一次规格高,先是单位,再是区里,再是市里。每次,丁红蕊都去参观。那时候她在市电影公司上班,有的是时间。每次去,她都心潮澎湃。因为章大彪说,收集门票,让我行了万里路,交了千位朋友,写了百篇文章……最主要的,章大彪说,这些门票现在看似不起眼,若干年以后就会价值连城!这句话像一只小蜜蜂一样在丁红蕊的耳朵嗡嗡作响。丁红蕊终于作出一个决定,嫁给章大彪。这个决定当然招致了家庭的一致反对,理由是门不当户不对,章大彪家境贫穷,家里兄弟姐妹一大群,没有任何背景,而丁红蕊出身于干部家庭,其父又是某部门的局长。最主要的还是家里的独生女儿,一直养尊处优的。丁红蕊却斩钉截铁,非章大彪不嫁,她甚至以死作要挟。父母拗她不过,最终软了下来。
   丁红蕊和章大彪的婚姻,最初一直为人津津乐道,章大彪在岳父的周旋下,终于坐上了园林管理所副所长的位置,丁红蕊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她整天沉浸在欢乐中,相夫教子的愉悦叫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价值。如果不是后来章大彪出轨,丁红蕊想自己肯定还蒙在鼓里,像傻瓜一样乐得屁颠屁颠。
   章大彪兔子专吃窝边草,他和自己单位里一黑一白两个女人好上了。最得意时,还能在他值班时,叫黑白两女人和他玩三明治。事情败露后,章大彪还大言不惭,说,她们愿意和我好,我有什么办法。她们脱光了衣服在我眼皮底下跳舞,我总不能熟视无睹。否则,我还配叫男人吗?
   犯了事,还如此高调,丁红蕊就受不了了,她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现在颜面扫地,她决心离婚。章大彪看丁红蕊来真的,也慌了神,立马跪地求饶,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把自己搞成了一个小可怜虫,这还不算,他还特意请出了岳父,在他面前箍天咒地,说下次再也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了,如果再犯,他就跳西湖自杀……岳父不想让人看丁红蕊和章大彪的笑话。于是力劝丁红蕊回心转意,得理处且饶人,看在你儿子的份上,先原谅他一回,毕竟他是你儿子的父亲,他这么小,你们就离婚了,对他的成长不利。丁红蕊思来想去,后来咬咬牙,听从了父亲的劝说。但她要章大彪写下保证:保证以后再不犯这样的错误。章大彪一百个不情愿,但迫于形势,他委曲求全地写了。丁红蕊如获至宝地将那张字条收好了。
   丁红蕊满心以为章大彪从此以后会安分守己,继续把那颗心留在她身上,哪知道章大彪马上就好了伤疤忘了痛,他又一次旧病复发。这次他不吃窝边草了,他去开大学同学会,听了一位离了婚的女同学的哭诉后,演了一出英雄救美人的戏。同学会还没散场,他和女同学已开始颠鸾倒凤……
   丁红蕊发现他们的奸情后,有一天,包里藏着一把磨得异常锋利的切菜刀,跑到了章大彪的办公室,将刀掷在他办公桌上,冷冷地说,今天要么你劈了我,要么我劈了你。你自己选择!
   章大彪嘻皮笑脸地说,干嘛干嘛,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丁红蕊说,废话少说,你自己选,老子今天跟你来个鱼死网破。
   章大彪的笑僵在了胖脸上,他有些心虚地说,你还来真的?
   丁红蕊拿起刀,她腮帮极大程度地凹进去,你不敢劈我,好,那我来劈你!她挥起了刀。章大彪速度很快地离开了座位,往门外跑去。丁红蕊看砍不倒他,气急败坏地将刀飞了过去,刀砍在门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响后,落了地。已经跑出门去的章大彪回过身来,伸出一只小拇指说,你神经病啊,搞这小玩意儿,你自己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东西!你看不惯,我们离婚!
   后来,丁红蕊不只一次地想,她正是被章大彪的这句话给击中的,她一下觉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号傻瓜,章大彪对她早就不屑一顾了,她还存有幻想,以为他会回心转意,还会像从前那样,对她惟命是从,把她当作手心里的宝。
   你他妈的就是喜欢做梦!丁红蕊恨恨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丁红蕊从此脱胎换骨,从一个贤妻良母转为一个类似于交际花的角色。丁父显然接受不了女儿大幅度的转变,多次与丁红蕊发生摩擦,说她把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丁红蕊不以为然,她甚至当着父亲的面羞辱祖宗,祖宗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不管我吃不管我穿的,我要祖宗干什么?叫他们统统滚开。丁父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嘴唇说不出半句话来,他想不通一向安分的女儿,怎么像中了邪一样地变成了一个不要脸的坏女人?那一回,丁红蕊和李英波在宾馆约会,被李英波的老婆捉奸在床。李英波老婆是丁父的老部下,本来就有意见,这次借机发挥,大吵大闹,顺带着把丁父的不是也捎带着数落出来。丁父受气不过,突发脑溢血,经急救,命虽然保住了,却半身不遂躺在床上……老人一说起女儿,常常老泪纵横。
   红蕊经常性地红杏出墙,她勾搭的往往是与章大彪一样的政府官员。有些还曾经是章大彪的朋友。最后,章大彪也受不了了,他主动提出离婚,说我们好聚好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丁红蕊一手叉在腰里,一手指着章大彪的鼻子骂道,嘿嘿,章大彪,你怕了?你他妈的自己风流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顾忌?老子明白告诉你,我就是要你没皮没脸。我要叫你做王八,一辈子都戴绿帽子!有种,你就把我杀了,想离婚,没门。章大彪当时杀人的念头都有了,但面对像个泼妇似的丁红蕊,他一下子失去了勇气,他尝到了被报复的滋味。
   好在章大彪很快就想通了,妈的,你丁红蕊破罐子破摔,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老子乐得潇洒,你无所谓,我比你更无所谓!他开始无所顾忌地找女人,并将和老婆关系不好放在嘴上。
   有一次,开人代会,会议结束聚餐,有人搞恶作剧,特意把和丁红蕊有过关系的土管局副局长李英波、市城管局局长王超、市规划建设局副局长陈从方等安排在一桌上,起先人们还不注意,等那些人一坐下,知情的人哗地一下笑得开心。章大彪面不改色心不跳,照样谈笑风生,照样喝酒吃菜,喝到高潮,他还得意地说,呵呵,以后考核,我不担心了,只要你们给我投赞成票,我垫底是绝对不会了,我们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对不对?对不对?一桌人笑不是,不笑也不是。丁红蕊听不下去了,将一杯红酒狠狠地泼在章大彪的脸上,王八蛋!丢人也不是这样丢的!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丁红蕊到了纪委指定的一家宾馆的某一个房间,这次的宾馆和昨天的那个宾馆相距了不到500米。参加办案的除了小孙,还有一张陌生面孔。小孙给丁红蕊介绍说,这是从省纪委来的于处长。于处长是个小平头,中等个子,四十来岁,很精悍的样子,看人老是细眯着眼,话说完后,习惯用手掌心往嘴巴那里划一个圆,就像猫洗脸似的。
   于处长说,你仔细想想,把昨天的几个问题再回答一遍,呐,它们都写在纸上,你可以按顺序来,也可以打乱了说,你还可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总之,要越详细越好。
   小孙今天基本上不说话,他坐在门口的一张桌上,记录着什么。于处长则坐在丁红蕊的对面。他把一盏灯扯亮了。当那个灯亮起来时,丁红蕊才发现,它是那么的亮,几乎要把她的心肺全都照透似的。在这盏灯的照耀下,丁红蕊身上的汗水呼啦啦地冒出来。
   你给方朝乙送过钱么?于处长漫无边际不经心地问。
   丁红蕊摇头。
   那么方朝乙有没有给过你钱?于处长又问。
   丁红蕊的心一紧,她马上摇头。她想对方可能还不知道那笔钱。否则,他们不会这样问的。
   不可能吧,你和方朝乙走得那么近,他一点表示都没有?你仔细想想。于处长启发着丁红蕊。
   丁红蕊忸怩了一下身子,完全是下意识的。她想无论如何,那笔钱是完全不能说出去的,一说,说不定会给方朝乙带来灭顶之灾。当时为什么不问问清楚呢?好让自己心里也有个数。那天在车上,她本来想问的,可看方朝乙没有想说的意思,她也不敢贸然问。后来,好几次有过问的欲望,但话到喉咙口又咽了回去,她怕方朝乙有想法,都交给你保管了,还问那么多干嘛。
   小丁,你不要急,慢慢来,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急,越想不起来,这样吧,那个问题先放一放,你把和方朝乙交往的过程从头到尾说一下。于处长和气地看着丁红蕊,说话是慢条斯理的……
   丁红蕊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我昨天说过了啊。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说吧。于处长用手在嘴唇处划了一个圆。
   丁红蕊一五一十地说起来。
   对于方朝乙,丁红蕊承认自己一开始就对他有好感,用一见钟情也不为过。她对体型瘦长,牙齿整齐、穿着得体、说话风趣幽默的男人感兴趣。人就是个奇怪的动物,那天市政府宴请,丁红蕊被市长介绍给方朝乙,她为套近乎,就特意强调自己干的活和以前方副市长干的活是一样的。方朝乙的回答出乎丁红蕊的意料,她原以为他至多假模假样地笑笑,说一声是嘛,没想到他却说得那么机智。这个男人聪明。丁红蕊暗暗赞叹。
   当然,最让丁红蕊怦然心动的是方朝乙的体味,是的,她站在他身边,闻到了一股让她迷醉的气味。那是一种怎样的味道呢?具体的她说不上来,但她喜欢。一时间,她如痴如醉。赖在方朝乙身边,她一点也不愿意离开。
   丁红蕊自己也觉得奇怪,在方朝乙面前,她老是想发嗲,这种情愫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即使在和章大彪如火如荼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状态。老实说,对付男人,她相信自己有一套,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碰到过自己战胜不了的男人,如果她想得到对方,她总有办法让他们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与方朝乙交往,她不想这么做,这么做,她觉得太简单了,她都有些厌烦以前的那些套路了。她特别在意和方朝乙交往的过程。在交往过程中,她慢慢发现方朝乙和她接触过的男人有些不一样,因为她根本无法知道他在想什么,需要什么,他并不拒绝她,但也不迎合她,好像一切顺其自然,在他那里,丁红蕊的肉体欲望悄悄地会被扼制,但关心他、爱护他的念头却像水草一样疯长。我这是怎么啦?丁红蕊觉得不可思议。
   有一次,她想在百度里搜索一个女明星,因为字打得快,打错了,结果跳出来的是暧昧这两个字,她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暧昧是,有感觉,然而,这种感觉不足以叫你们切切实实地发展一段正式的关系;暧昧是,明白人生有太多无奈,现实有太多限制,知道不可能,但却又不舍得放手;暧昧是,有进一步的冲动,却没有进一步的勇气;暧昧是,他不是你的情人,但似乎他比你的情人更关心、了解你;暧昧是,虽然他不是你的情人,但他却会对你说:“你对我是十分重要的”;暧昧是,甜津津又同时酸溜溜的,往往从未开始,已叫人不安,患得患失;暧昧是,每当他提及他的另一半时,你就会感到万箭穿心……嗬嗬,这不是在说我么?
   最让丁红蕊惊讶的是,方朝乙和她之间的心照不宣。每次丁红蕊心烦意乱时,方朝乙的电话就来了,他会用玩笑的口吻说,又害相思病了?有时候,在一起的场合,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都能判断出他要表达什么。丁红蕊被自己的这个发现激动得热泪盈眶。但激动过后,她又会陷入失望的泥淖,心照不宣又有什么意思呢?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方朝乙,虽然与他有过肉体关系,可那又说明什么。方朝乙不可能为她离婚,他的老婆是他的大学同学,他们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这种关系实际上是最平稳的。
   我这样算什么呢?丁红蕊问过自己,与别的男人交往,丁红蕊很快就会得到物质实惠,可在方朝乙那里,却没有这种待遇,他一直是谨慎的,与其说他在这边挂职,还不如说他在这里游山玩水,修身养性。在做长线投资?也不符常情,方朝乙马上会离开这里,回到省城,当更大的官,她鞭长莫及。像丁红蕊这样实际的女人,照常规是不会去粘方朝乙的,可她管不住自己,心里头那股欲望的潮水一涌上来,她把什么都丢在脑后了。有时候,她也会在方朝乙那里半是撒娇半是委屈地诉苦,我算你的什么人?二奶不是二奶,情人不是情人,在你眼里,是不是跟一个三陪一样?方朝乙拍拍她丰硕的屁股说,你是我的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感觉,你感觉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你不是喜欢这种感觉么……
   感觉是一回事,但仅仅是感觉,那还是远远不够的。丁红蕊显然不满足。
   一直到方朝乙把那装有35万元的纸袋交到她手里,请她保管,并说以后派用场时,丁红蕊才如释重负。到底,他心里还是有我的,没有我,他会那么信任我,35万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还有,方朝乙自此以后,老是和她说一些她最喜欢听的话,比如,两个人到哪里旅行,比如哪里的美食不错,什么时候可以去尝尝……丁红蕊没有办法不让自己的心思往深里走,他这样说,在暗示我什么?以后会是怎么样的呢?对未来,丁红蕊还是憧憬的。谁说奇迹不会发生呢?
   丁红蕊,记得你以前都是很爽快的,今天怎么吞吞吐吐?别有顾虑了,方朝乙是泥菩萨过河, 自身也难保了,你没有必要替他死守阵地的……你不要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了,你心里有事,你即使现在不说,晚上说梦话也会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到时候你也脱不了干系了,坐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于处长将那白炽灯往丁红蕊那边移了移,这样灯束更加集中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脸照得一片惨白。
   丁红蕊发现自己要被烤焦了,她抹了一把又一把汗水,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说,我不会说的,打死我也不说!可马上她又打了一个激灵,要是我说梦话怎么办?她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丁红蕊会把自己的舌尖咬掉,看到她像一只刺猬卷成一团倒在地上打滚,一直守候着她的于处长和小孙大惊失色,他们立马把丁红蕊送进了医院。发生这样的事,让纪委很被动,外界传说办案人员动了刑,丁红蕊受不了这份煎熬才想到了自杀。
   尤其让纪委难堪的是,经周密调查,并没有发现方朝乙有什么问题,规划建设局副局长陈从方交待的方朝乙受贿20万,纯属猪八戒倒打一耙。纪委恨透了陈从方,可也奈何不了他,他要撒谎,你有什么办法?
   方朝乙原本想去医院探望丁红蕊的,但碍于种种原因,他只是让秘书代表他送了一个花篮过去。连电话也没有打一个,怕有监听。虽说案子了了,方朝乙不想再惹事生非。再说,那时候,他的所有心思都在调动上。在挂职期间出现这样的事,方朝乙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申请调动,说是不想在这个城市呆下去了,因为没法再顺利地开展工作。上面很郑重,特意作了研究。没有多少时间,关于他升职的任命文件就来了,回省政府办公厅任接待处处长,出去时是副处长,回来时是正处长,其间花了1年零1个月。
   方朝乙把一切安顿下来后,就想到了丁红蕊。那时候,丁红蕊已转院到省第二人民医院。她的舌头再植取得了成功,只是还不能开口说话。嘴上戴着口罩。方朝乙特意去了医院。丁红蕊一看到方朝乙,眉眼就生动了,她开心地向他挥手致意。方朝乙说,丁红蕊,真是对不起,没想到那事还会连累你。丁红蕊摇摇头,那意思是说没关系。丁红蕊不能说话,那就只能由方朝乙说,丁红蕊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漏了一句。那模样让方朝乙很是感动。丁红蕊自己把自己的舌头咬掉,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多大的勇气?可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这是方朝乙想不通的地方,总不至于她自身也有污点,也受贿了?但如果她受贿了,哪怕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了,纪委也是不会放过她的。他确实很想知道。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张病床,另一张空着,丁红蕊的护工也出去了。方朝乙坐在椅子上,忍不住说,丁红蕊,你这是何苦呢?丁红蕊的脸涨得绯红,她很想说话,可说不出来,这时,她想到什么,立刻拿过自己的手机,用QQ跟方朝乙聊天。那情形挺有趣的,他们两个在病房里,聊得很深入,却听不到一点声音。护工回来,也忍俊不禁,说,呵,你们倒是很有办法的。方朝乙看护工回来,便对丁红蕊说,我先走了,再联系吧。
   丁红蕊提到了那笔钱,她说她怕说梦话会把它们说出去,一说出去,说不定会害他……方朝乙哑然失笑。怎么会是这样,这个丁红蕊!她看上去粗枝大叶的,心却比针尖还细。
   他开始对她刮目相看,不惜自残来保全一个男人,那不是平凡之人所能做到的。丁红蕊愿意这样做,表明她把他方朝乙看得很重。他有些责怪自己,干嘛不把那笔钱的来处和她说清楚,搞得她老是心惊肉跳的。其实,那35万元实际上是方朝乙的私房钱。老家的房子拆迁,折算下来,他分得35万。弟弟把这笔钱打到了他卡里。他想放在身边不安全,于是取出来,暂时存放在丁红蕊那里。为什么要把这笔钱存在那里,这是他的一个发明,他想和丁红蕊有了那层关系后,总得给她一个交待,留一笔钱在她那里,会让她安心的。女人就是这样,嘴上可以说无所谓,但心里未必不在意。那笔钱的真正用途,那实际上给儿子作备用的,儿子在读大三,一年后,大学毕业,他准备让他去国外读研究生。但他不会把它说清楚,说清楚了就没意思了,说清楚了,丁红蕊才懒得替你保管,说不定还会有情绪,所以他要的就是模糊的效果。当然,对于丁红蕊,他的心里还有很多想法的,他之所以能接纳丁红蕊,除了她本身有一定的魅力和手段以外,最主要的还在于,他想利用丁红蕊挡住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和丁红蕊这样名气很臭的女人搞在一起,就会给当地的官员们一种假象,这个新来的方副市长其实和我们是一样的人,二是能抵御数不清的女人和金钱。
   方朝乙在省政府接待处呆久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有的下派干部就是在下派期间犯了傻,被女人和钱牵着鼻子走,结果身败名裂。他不想走这条路。但你又不能表现得太清高,好像是个超人似的。钱可以不拿,因为有理由,怕纪委查,但女人就很难推,都推,表明你没领导魅力和艺术,而且纪委也不查你这个东西,那属于隐私。经过观察,他发现丁红蕊其实不像当地传说的那样恐怖,她根子里还是很传统的,那些表面上的风流只不过是她交际的一个手段。让方朝乙对她感兴趣的还在于,她会不计后果地替他冲锋陷阵。这恰恰是他在那个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所需要的。有丁红蕊在他身边,他做事很滑润,很少磕磕碰碰。那些想与他打交道的各路女人也退避三舍。这是方朝乙的得意之处,高明之处。别人一直以为他被丁红蕊迷惑了,其实,谁迷惑谁还不一定呢!他为官多年,总结出了许多行之有效的好办法,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他都深思熟虑过。
   虽然方朝乙准备得极为充分,行事也低调,但他还是得罪人。陈从方一出事,就乱咬一气,把他也牵涉进去,好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收了钱。在纪委找他谈话时,他也想到过留在丁红蕊那里的那笔钱,也猜想得到他们可能会找丁红蕊了解情况,丁红蕊也会把它供出去,但他不怕,因为来龙去脉都说得清楚。至多让丁红蕊有些伤心罢了,但他想他会做好解释工作的。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丁红蕊会采用自残的方式来保护他。方朝乙心里还是泛起了层层涟漪。
   丁红蕊伤好以后,和方朝乙提过一个要求,说请他想办法把她调进接待处,这样就可以经常见面了,免得她受相思之苦。方朝乙笑着拒绝了,说距离产生美,如果你和我老婆同处一城,我就没办法求平衡了。丁红蕊也是说说而已,并不真的打算让方朝乙调她进省城。她问过方朝乙,那笔钱到底是什么来路?方朝乙原本想告诉她的,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他想没有必要让她知道清楚的。丁红蕊埋怨他说,你呀,弄个定时炸弹在我那里,想把我炸死啊。她让他把那笔钱收回。方朝乙不同意,那钱还是放在你那里,以后用得着。真的,用得着的地方多啦。
   丁红蕊娇嗔地道,你啊,要让我保管到什么时候?她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是乐滋滋的,那种唤作暧昧的东西让她体会到了不同一般的美妙。休息了一段时间,她重新上班了,依旧是风风火火,依旧是路见不平一声吼,但细心的人还是看出来一点端倪,丁红蕊看人的眼神不一样了,不像以前,看见一个她认为值得看的男人,她的眼睛就会斜过去,就像给对方一个坡道似的……她开始变得端庄起来,就像她年轻时候那样。
  
  责任编辑:段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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