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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的大铁锁】大铁锁

时间:2019-02-22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兴利厂的大铁门整天都是关着的,一把黑沉沉的大铁锁将工厂与外界隔离得严严实实。   厂里的保安是最难当的一种苦差,稍有疏忽,你就得打包走人。老李在这里工作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里,他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半点差错。两年来,厂里的保安不知换了多少,老李硬是捱过来了。老李深谙做保安的原则:见了老板,你得毕恭毕敬;对待员工,你必须铁面无情;厂里的若干规定,必须严格地遵照执行。一直以来,他都牢牢地把握着一把大门的钥匙。
  下午又轮到老李值班。上班还不到一个小时,网纱工袁永成径自来到保安室门口,说:“我今天身体很不舒服,请开门让我出去看病。”
  老李手一伸:“放行条呢?拿来。”工厂有规定:员工上班时间有事外出,必须有老板亲自签名的放行条方可放行。
  “老板今天不在,签不到放行条。你先开门,等老板回来后再补给你,好吗?”袁永成满脸痛苦地求他。
  “不行。我是干啥的?没有放行条,我要是放你出去,就是我的失职。”老李发火了,他想:这家伙刚进厂才几个月,就和厂里的一名女工打得火热,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安分守己的人,这病说不定是装出来的。
  “可是,我要出去看病呀!”袁永成又气又急,他感觉到胸口的绞痛在加剧,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上渗出来,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
  “那好办,等老板回来签了条子,我立马放你出去。”老李似乎没有觉察到袁永成脸色的变化,话一说完,就转身进了保安室,“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袁永成双眼紧紧地盯着那扇大铁门,那把黑沉沉的大铁锁在他眼前晃动着,渐渐模糊起来。他的身体靠着保安室的墙慢慢地往下滑,终于一屁股跌坐在墙角的水泥地上……
  自从与袁永成恋爱后,陈英莲就沉浸在无比幸福之中。阿成今天早上就说感觉胸口闷痛,她要他请假休息,他说请了假就没了一天的工资,还要扣掉一个月的全勤奖,不划算。中午,他在商店里买了几粒止痛片吃了,感觉好了点,下午又来上班,但几十分钟后又复发了,而且比上午痛得更厉害,实在无法坚持下去了,才不得不去请假看病。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英莲感觉到她的左眼皮在一个劲地跳,精力总是集中不到工作上来,她实在放心不下袁永成,就丢下手中的活,不顾组长的阻拦,走到车间门口,往大门这边一瞧,“啊?”她惊叫一声,快步冲向大门口。
  “阿成,阿成,你怎么啦?”她扶住坐在地上的袁永成,焦急地问。
  此时的袁永成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她了。
  “开门啊!开门!”英莲拼命地捶打着保安室的门,“快送他出去看病啊!”
  “没有放行条就不能出厂,这是规定。”老李回答了一句,连保安室的门都懒得开。
  英莲像疯了一般冲向办公室。
  英莲的一系列反常举动惊动了许多人,慢慢地开始有人走出车间过来围观。老李终于走出了保安室,说:“看什么看?没你们的事,快回去上班。”
  似乎没有人听到他的呵斥声,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木然地看着靠墙坐在地上、痛苦不堪的袁永成。
  英莲哭丧着脸从办公室跑回保安室,说:“老板不在,他们谁都不敢签放行条。大哥,您行行好,放他出去治病吧!”
  老李木然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袁永成。看来,他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轻。老李心里想着,嘴角隐隐蠕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答。
  人群一片寂静,时间在慢慢地流逝着。坐在地上的袁永成突然歪倒下去,面部痉挛,眼球翻白,四肢抽搐起来,一股白沫从他的嘴角流出来,垂涎到两边脸上。
  “阿成,阿成!”英莲心急如焚,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老李的脚下,抓住他的裤管哭喊着:“大哥,您行行好啊!行行好啊!救命啊!大哥,救命啊……”
  这时,人群里有人愤怒地喊道:“快开门啊,再拖下去会出人命的。”“把那把锁砸了,送他去医院!”然而,始终没有人敢过去砸那把象征着权力的黑沉沉的大铁锁。
  老李毫无表情地站着,他颤抖着把手伸进了裤袋,紧紧地握住那枚大门钥匙,但他终究没有掏出来。
  “大妹子,我也难啊!这门一开,我就会被‘炒鱿鱼’,出去连一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老李说。此时的英莲已经泣不成声。老李想了一下又说:“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行政部。”
  老李在保安室接通了办公室的电话,向他们简单地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问刘主任,刘主任说自己没权力批,又问何主任,也是如此。“难啊!”老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捱过这半个小时就好了。”
  英莲突然像着了魔似的冲向大门,拼命地摇晃,踢打着那扇大铁门,双手拼命地想去扭开那把大铁锁,可一个女孩子的力量哪里动得了那把大锁的分毫。一阵疯狂之后,英莲终于冷静下来,回过身满眼泪花地望着躺在地上的袁永成,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
  所有的人都木然地看着所发生的这一切,人群死一般的沉寂。此时的袁永成已经不再抽搐,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痛苦的表情,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英莲蹲下身去,扶袁永成靠着她的身体坐起来,左手扶住他的肩膀,右手伸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冰凉冰凉的。“啊?”她吃了一惊,颤抖着把右手的食指伸向他的鼻孔下面。“阿成!阿成……”她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体,撕心裂肺般嚎叫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老李惊呆了。
  “出人命了。”围观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袁永成,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英莲哭得晕了过去,时空在这里凝固起来。
  “走,别把我们也拖进去了。”有人在小声地说。人群开始逐渐走散。这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袁永成走向死亡却无动于衷,此刻,他们还在逃避什么呢?他们能心安理得吗?
  得知厂里出事的消息,老板匆忙赶回来,并召来了他的私人法律顾问黄律师共商处理方案。这时,老李敲开了老板单人办公室的门,他是来辞工的,他目睹了袁永成的死,再也无法呆下去了。
  “袁永成的死,你要负主要责任,你知道吗?”黄律师的目光像两把犀利的剑,直射向老李。
  “您,您就饶了我吧!”老李从未见过这架势,吓得两腿一阵发抖,跪了下去,嘴里直哆嗦。
  “那你就得听我的,好好地在这里干下去,别再提辞工的事……”黄律师跟他交代了许久,老李的头点得像捣蒜头一样。
  老李刚一走出门,老板就疑惑不解地问黄律师:“为什么不把他辞了?一来可以平息工人的怨恨,二来可以把责任推给他啊。”
  黄律师神秘地笑了笑:“他要是在外面乱说怎么办?”
  “那怎样才能摆平这件事?劳动局、派出所隔三差五地过来查询时,要怎么应付?”老板不无忧虑地询问黄律师。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稳住员工的心,锁住知情者的嘴。劳动局、派出所过来时,让他们什么都问不到。我已替您想到一个办法了……”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商量到大半夜,第二天,老板召集全体员工开了一个会。老板说:“袁永成的死我也很难过。这是一次意外,我们在坐的每一个人都有责任,包括我,包括老李,包括办公室的人和所有当时在场的人。”
  台下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也许此时有人在为自己的见死不救而自责。
  停顿一下后,老板接着又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工厂就会有工厂的处理办法,希望大家能继续安心工作,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管的事不要管,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感谢全体员工的努力,今天,我宣布,全体员工都加一级工资,并发放一个红包。”台下依然是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人鼓掌,也看不出人们脸上有任何表情。
  到了下午上班时间,员工被依次叫进办公室,在一份材料上签字后,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个红包,里面的钱不多,但给人的感觉很沉重。只有英莲没有去。谁也不知道那份材料的内容是什么,签字时,人们看到黄律师站在一边,脸上露出阴冷的笑。不久就有话传出来:领红包时签字的那份材料,就是工厂上班时间铁门没有锁的证词,是黄律师有意透露出来的。
  老李把铁门上那把大锁丢掉了,从此,他把厂门看守得更严了。
  锁住人们心灵的那把锁却始终没能打开。英莲辞工了,她和袁永成的家属一起起诉这家工厂,但谁也不肯站出来证明袁永成当时是被锁在里面不能及时就医。袁永成是因为心脏病突发死亡,工厂不负任何责任。老板说,出于人道主义,工厂同意出5000元的安抚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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