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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克的诗:饶孟侃的诗

时间:2019-02-1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一个士兵的回忆   ――献给我的父亲Mr.LIKUN      1   冬天的上午,我在凌源集市卖布。   一朵大红的纸花把我从一个旁观者
  变成一个改朝换代战争大戏的群众演
   员。
  我骑在我的毛驴上,我亲手织的土布
  也已成为光荣的军需品。一个邋遢的
  军官说,你会得到十倍于这些的洋布。
  我没有注意围观者不怀好意的欢呼
  只低头看见纸花边缘还未修饰的毛刺
   儿
  还有我的毛驴,它示威似的发出滑稽
   的哭声。
  
  2
  当时,我已经三十一岁,虽然和我一个
  后来成为浪漫主义诗人的儿子相比还
   小了
  两岁,但我来自于日常生活的经验
  比他丰富,他的智慧和诡计大多来自
   于
  荒唐的书本――让他碰壁的指南或手
   册。
  我想活着,即使挨饿;我想回家,即使
  除了土墙和一辆我自己制造的木轮
   车。
  我的长子十二岁,他已经是田野的主
   人;
  我的第二任妻子二十一岁,她是家庭
   的灵魂。
  
  3
  我回到了家中,我不认为我是一个
  没有血性的逃兵。后来,我的四子向我竖起大拇哥:爸爸,原来你就是海明威
  笔下的英雄。我不知道他说什么,只知
   道
  生命只有一次,它让我胆子小,不适合
   在
  人群的黑暗中出没。当我重新开始我
  日出而作的生活,当我忘记我深爱的
   毛驴
  变成了哪一个可怜虫盘碟中的食物
  一把刺刀把我重新拖入战争耀眼的旋
   涡。
  
  4
  和红花的文明相比,刺刀仿佛野兽
  但它坦率――这让我更早更明智地放
   弃
  幻想的烧酒。所以没等到新兵营
  我就开始设计逃跑的计划,这使我的
  表情和那些十五六岁的后生看上去是
   那么
  不同。长官没有让我去当伙夫,虽然
  这个职位更适合我稳重的性格;也没
   有让我
  当马夫,虽然我养育毛驴的技术是如
   此成熟
  我只是悲伤的步兵,需要时献出自家
   的头颅。
  
  5
  这一次摆脱战争是如此不顺,换句话
   说
  我根本无法发现它的缝隙。而且我多
   次目睹
  那些被抓回来的英雄的下场――在土
   坑里
  等待活埋,这让我胆战心惊:在梦里,
   不是
  被子弹击中,就是被黄沙覆盖在深邃
   的地层。
  我还梦见了一只手,从土里伸出,喊着
   我
  幼时的贱名。我读过私塾,我知道这是
   什么
  地方――白狼河北音书断。白狼河,我
   童年的
  免费游泳池,今天它就是妖精煮唐僧
   的大锅!
  
  6
  在梦想逃跑的日子里,我的旅行地图
   在山炮
  嘶哑的伴奏声中变得模糊。我不知自
   己是在什么
  鬼地方,我的伙伴一到驻地,就找肉类
   食物
  包括那些美丽的女人――他们这些坏
   蛋
  因为不知明天的命运而抢夺暂时的愚
   蠢的欢乐。
  我拔出军用腰带上的旱烟袋,这是我
   勉强可以
  找到的享受。偶尔还能放上点儿烟
   膏――
  从罂粟中提炼这玩意儿,我可是内行,
   顺便
  安慰一下越来越疼的肩膀,越来越远
   的家乡。
  
  7
  看不见对面的敌人,看不见即将出现
   的尸体。
  漫山遍野的军队,坦克、卡车和时代的
   喧嚣。
  我握着步枪,心里嘀咕:今天我是否像
  昨天一样幸运,躲过阎王――死神温
   柔的拥抱?
  我也反复想过子弹穿过我的刹那,我
   是毫无知觉
  死去还是疼得一塌糊涂?最好是当时
   就死――
  那些垂死挣扎的人用隔世的祝福请求
   我补上一枪。
  二十年后,一起种菜的老罗讲起这著
   名的战役
  我听着,他对面的枪中有我一支却始
   终没讲。
  
  8
  夜晚来临,长官搜走褴褛的上衣和裤
   子。
  为遏制逃兵指数的增长,他们已毫无
   顾忌地
  使出让人嘲笑的吃奶的力量。我打着
   鼾声,
  眼望露天里的星星,我没有奢望神的
   救助
  也不指望自己能够长出什么翅膀,我
   只是等待着
  一个不经意间暴露出的机会,只要有
   一个哪怕
  成功率很小的机会,我也会牢牢地抓
   住不放。
  我在石头下藏了一身便装,它旁边就
   是一丛密实的
  高粱。我不会把枪拿走,那会激怒暴力
   的毒肠。
  
  9
  翻山越岭,榛丛草莽,回故乡之路
  多么的甜蜜,我咀嚼自己骄傲的心灵。
  回头看去,战争的阴影被我甩到爪洼
   国的
  边疆。但我不敢掉以轻心,危险随时都
   会现出
  它狰狞的面孔,张牙舞爪,让人防不胜
   防。
  游击队的要求当然不算过分,保卫你
   我的家嘛。
  但我还是客气地回绝了:我更适合做
   个农夫
  安静地守着几亩薄田,几间破烂的草
   房
  研究种花的手艺,就够我消耗一生的
   才华。
  (选自《小杂志》第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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