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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人故乡不沦陷】 谁人故乡不沦陷有感

时间:2019-01-2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每个村庄都是一座圆明园,里面都有奇珍异宝,都值得保留。然而,类似人文与生态悲剧并非只发生在我所在的村庄。近些年来,这种摧毁他人故乡的罪恶早在江西省乃至全国各地蔓延。2007年7月新华社编发的一篇报道,简要地描述了发生在江西的移栽古树案,追问什么样的古树被盗,那些古树名木被卖到了哪里?农村盗卖古树名木成风的背后,有着怎样的利益链?城市绿化巨大需求为何引发“大树进城” 热?据警方透露,树贩子在一些乡镇偷盗或非法收购香樟树,以每棵1000元至2000元不等的价格买下,贩运到浙江、上海等地牟取暴利。一些古树常常在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不翼而飞。有些犯罪嫌疑人甚至开着大卡车和挖掘机公然进村挖树。
   人挪活,树挪死。曾经有记者采访非法倒卖大树、古树的树贩子,据称大树的死亡率很高,他们有时候买进十棵树甚至要死六七棵。如此高的死亡率,让我不禁想起了当年连接非洲大陆的贩奴船。事实上,即使侥幸活下来的树,也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树干,成了“断头树”或“骨架树”,早已没有了当年枝繁叶茂的万千气象。
   与此相关的时代背景是,在中国城市建设和改造过程中,近年来各大中小城市在绿化上都加大了政府投入,努力创建一个所谓生态良好的人居环境。尤其是一些大城市在建设“森林型生态城市”的口号下,热衷于“大树进城”,将那些在深山老林里生长了几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大树搬进城里。而一些房地产“大盘”,也以百年古树为“卖点”,标榜自己所建为生态小区之典范。据林业专家透露,不少进城的大树成活率很低,为了使移植进城的大树成活,需要为其“吊水”、“打针”,甚至盖起“空调房”,24小时不间断地喷水保持水分。即使是这样,还是有70%的大树最后变成了干柴。
   生活在城里的人为什么要买走乡村的古树,要去破坏当地的文化与生态?是金钱万能吗?在我了解到上述幕幕情景,以及深藏背后的弱肉强食与不择手段之后,如今每当我在城里看到哪个地方突然多了一棵古树,我首先想到的便是――这是谁的故乡被拐卖到了这个角落?而我的故乡又被那些唯利是图的家伙拐卖到了何方?在贩奴船里,它是生是死?许多善良的城里人在一棵棵移栽的古树上看到了风景;而我,只看到了偷窃、抢劫以及杀戮与残酷。
   “谁能不顾自己的家园,抛开记忆中的童年,谁能忍心看那昨日的忧愁,带走我们的笑容。”我时常怀想八十年代,怀想那个理性与心灵的花朵并蒂绽放的时代,以及那个时代里有爱也有家园的歌谣。没有谁愿意抛舍自己童年时的田园与记忆,没有谁愿意故作忧伤。尽管我所谈论的村庄原来也几乎一无所有,尽管它现在也在生长希望,然而,当我看到近年来故乡沦陷的种种,并且为此伤感时,我总是同样忍不住去想:笼罩在普通中国人身上的最真实的黑暗与无奈,不是遥远非洲的某场屠杀,不是地中海东岸的冤冤相报,甚至也不是外国势力对本土势力的觊觎,而是这片土地上的势如破竹的弱肉强食,沦陷了一座座城市,淹没了一个个村庄。
   2011年3月,许多人又在抗议南京砍树的问题,它让我再次听到“南京!南京!”一般的悲鸣。持续几年的砍伐,对于多灾多难的南京城来说,无疑是又一场灾难,不只是生态灾难,也是人文灾难。民国时期种下的数以千计的法国梧桐,只因为某位官员的一两句话,便被削足斩首,痛何如哉!痛何如哉!
   将心比心,我是尤其能够深切体味南京市民失去大片梧桐树的悲痛的。我也非常喜欢法国梧桐,从中学校园到塞纳河畔,再回到现在居住的小区,我庆幸自己的生活一直有这些大树相伴。最美的是夏秋两季。烈日炎炎的时候,宽大的梧桐树叶为你遮出一片阴凉;待天渐凉,秋意已深,满地枯叶又让你在大自然的四季更替中感悟生命轮回,于凄凉中还能体味一丝温暖。而如果有人突然将这些树集体谋杀,甚至尸骨无存,你关于树的生命与生活,就在这停止了。
   让我深感不幸与不安的是,在相关新闻报道中,我读到有人建议通过“大树进城”的方式补救砍树给南京城带来的破坏。一切真应了“铡刀落在自己脖子上最重,落到别人脖子上最轻”这句话。为什么要如此剜肉补疮?也许,只有那些有着同理心的人,才能真正体会他人的痛苦。如果有人一棵棵买走南京城里的大树,相信南京人也会心痛。
   要建设,不要暴力;要美化,不要用暴力来美化。在随后的专栏文章中我呼吁受够了“建设暴力”的人们,抵制南京砍树的人们,也请一起抵制“大树进城”。成片大树被砍伐,让南京市民感受到家园沦陷的悲伤,如果由此再兴起一拨“大树进城”的浪潮,又将在弱肉强食中毁坏多少人的故乡?当越来越多的故乡成为游子回不去的地方,自私自利的人啊,你以为自己是在移栽古木与森林,实际上是在将他人的故乡下葬。
   假如我是一位电影导演,一定会拍这样一部电影,讲述一个像我这样的游子,在一个弱肉强食的年代里,徒劳无功地寻找一棵原本属于自己故乡与童年的树。而且我相信,拍摄这样一部电影,一定能在某种程度上反映这个时代真切的风貌,见证并且抚慰无数伤痛的心灵。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在漫长又如白驹过隙的人生之中,对于自己的生死,我们通常置之度外,并不畏惧。就像俏皮话里说的,我来到这世界上,并没想活着回去。维特根斯坦也说过,人是不会经历死的,因为凡是经历了死的都已经不是人了。我们虽不亲身经历死却见证了无数的生离死别,故土不再,亲人不再,往昔不再。我们畏惧的是,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守不住那些美好的事物。而且,我们无一不面对这些,无一不在各自的有生之年,年复一年见证死,见证美的消亡,任凭她在可望不可及处褪尽容颜,谢了芳菲,或像金色流沙从指间流逝。就这样日复一日,一次次近乎绝望地体验什么是“人生因为有美,所以注定是悲剧”(王尔德)。
   没有果树,何来伊甸园?在乡下,果树就是果树,它们与人为邻,应季开花,应季授粉,也被应季采摘。相较而言,这些树在城里的命运则大不相同。只要你稍加留心,就不难发现,在一些小区里或多或少也会有几棵果树,只是它们所结下的果实多半会烂在枝头,无人过问,无人采摘。甚至在冬风萧瑟、白雪皑皑的时候,你仍然会看到上面挂着许多腐烂了的果实。之所以如此,想来一是因为如今物质充裕,城里人已经彻底告别了从前的饥饿;二是因为城里人的生活充分商品化或者买卖化,人们习惯通过购买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因此可以无视大自然触手可及的赠与,任凭窗外的果实“从夏留到秋,秋留到冬”,????,自生自灭。采摘这一门古老的生活技艺,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梭罗在《瓦尔登湖》中感慨:大多数人,即使是在这个比较自由的国土上的人们,也仅仅因为无知和错误,满载着虚构的忧虑,忙不完的粗活,却不能采集生命的美果。操劳过度,使他们的手指粗笨了,颤抖得又太厉害,不适于采摘了。
   又或许是,在许多城里人眼中,再好的果树也只是风景树。就像中国一些大大小小的城市里,虽然也有万家灯火,但它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那都只是一道风景。我也因此时常在想,以人与物为风景,失去了也不在意,不正是城市里陌生与疏离随处可见的缘由与写实?许多人,虽然做了几十年的老邻居,偶尔也会互相闻见隔壁的一点点响动,一点点悲喜,却永不相识。
   (摘自《一个村庄里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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