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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作九首】 首作

时间:2019-02-1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向阳花   罗夫?耶可布森[挪威] 郑敏译      是哪个播种人,走在地上,   播下我们内心的火种?   种子从他紧握的掌心射出,
  像彩虹的弧线,
  落在冻土上,
  沃土上,
  热沙上。
  它们静静地睡在那儿,
  贪婪地吸着我们的生命,
  直到把土地轰裂成片片,
  为了长出
  这朵你看到的向阳花,
  那株草花穗,或是
  那朵大菊花。
  让青春的泪雨来临吧,
  让悲哀用宁静的手掌抚摸吧,
  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阴暗。
  
  解读
  陈超
  
  诗人写道:“是哪个播种人,走在地上,播下我们内心的火种?”我们知道,《播种者》也是凡高的一幅代表作。这幅画中,播种的农夫犹如从太阳里走来,蹒跚的身体,打开的手掌,将一粒粒种子撒进田地。太阳颤抖的光线与种子融为一体,像坚实的彩釉弧线冲击着我们的视线。诗人说他播下的是“我们内心的火种”,而且种子不是静静地落人田垄,而是“从他紧握的掌心射出”――这就将农事意义上的播种与生存意志意义上的顽健生命体验扭合为一体了。种子的生长是艰辛的(一如内心的“火种”既激励人又烤灼人),它冲破了冻土与热沙,“直到把土地轰裂”,长出自己的身躯。这里,种子“射”向大地,根茎“轰裂”地表,诗人对动词使用的精确与生动令人赞叹。诗人写出了顽强生长的生命意志,也写出了生命历程中的“泪雨”和“悲哀”。但是,他并不感伤。你看,向阳花必定开放,草花穗和大菊花必会开放,一切寒微而伟大的普通人的生命都是如此――“事物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阴暗。”
  勃莱评介耶可布森的诗歌有着内在的“乐观精神”,诚哉斯言。这是真正内在的乐观精神,是以对世事艰辛的清醒估计为底色的。
  
  诗人简介
  
  罗夫?耶可布森,挪威现代派诗人。从事新闻工作。著有诗集《群集》(1935)、《特别快车》(1951)、《秘密生涯》(1954)、《草叶中的夏季》(1956)、《给光的信》(1960)、《以后的沉寂》(1965),《头条新闻》(1969)等。他的作品已译为二十余种语言,在世界上广泛传播。多 多?阿姆斯特丹的河流[原创] 茱 萸解读
  阿姆斯特丹的河流
  多
  多
  十一月入夜的城市
  唯有阿姆斯特丹的河流
  突然
  我家树上的橘子
  在秋风中晃动
  我关上窗户,也没有用
  河流倒流,也没有用
  那镶满珍珠的太阳,升起来了
  也没有用
  鸽群像铁屑散落
  没有男孩子的街道突然显得空阔
  秋雨过后
  那爬满蜗牛的屋顶
  ――我的祖国
  从阿姆斯特丹的河上,缓缓驶过……
  
  解读
  茱 萸
  被诗人所拥有、被汉语所书写的这条“阿姆斯特丹的河流”,到底是众多异域之河中的哪一条?宝嘉的《旅欧琐记》里曾提到多多的回答:“哪一条都不属于我――这里没有我的河流。”连一条河流都不曾拥有,却能携带着母语以抵御外在的暴力、支撑内心的孤绝,这便是诗人与国王最根本的区别。
  这首诗的标题给阅读者带来的,首先是某种程度上他者想象:“阿姆斯特丹”,单这个词本身便散发着迷人的异国气息。“河流”意味着延伸与流转不息,而当它被置人“十一月入夜的城市”这个语境之下后,这条河陡然成为了想象与回忆的承担之物。它“突然”变成一枚映射往昔的镜子,镜面里存放的却是诗人关于故国秋天的记忆。他费尽全力去阻止在秋风中晃动的橘子(也是乡愁),动用了人力(关上窗户)、自然之力(太阳升起),甚至反自然的力量(河流倒流),却都宣告失败――这便是所谓的“情不自禁”,借助造化之手都无法破除。
  接下来,“没有男孩子的街道”之空阔。实际上却是诗人的独立苍茫、渺渺予怀之叹。汉语里的“秋雨”行经身在异域的诗人内心,它让故国变成漂流之筏,行驶在目力所能及的河流上。为的是得邀这想象之荣宠。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多多实际上不住在阿姆斯特丹,而是住在母语的温存里,它轻声呢喃:看哪,那个在母语里望乡的人。洛夫?近作九首
  河蚌
  一阵大浪
  把幽闭的大门撞开
  她把恨
  连同一枚铜钥匙
  全都沉入江底
  让它们
  同时生锈
  而熬成珍珠
  乃出于一时之痴
  只要是美的
  赔上半生的痛
  也值
  望雪
  雪,在远处等着
  我们只想保持一定的距离
  它的冷
  和我的冷
  隔窗相拥
  谁知
  松枝上又
  簌簌跌落一团更大的
  冷
  午后
  叩,叩,叩
  有人敲门
  没有上锁
  老了的波德莱尔请进
  更老的李商隐请进
  从不见老的暖暖夕阳
  请进
  我那浪迹天涯很久了的鞋子
  也都进来吧
  闲愁
  我不知道还欠这个世界什么
  风也不放过
  雨也不放过
  端起酒杯
  一阵心惊
  这么小小的空间
  竟塞满了那么多心事
  把泡沫
  挤出盏外
  唐人街叙事
  落木萧萧
  全都下在中山公园池中一只野鸭的梦里
  睡莲躺在水中
  似笑非笑
  不知如何度此荒凉岁月
  这时,突见一位日本女子
  哗地
  撑开一把洋伞
  就这么着
  下午了
  2
  伞外
  四月雨点肆无忌惮地飞溅
  今年看樱花的人不比去年老
  却比去年吵
  雨歇了,人散了
  走廊石凳上的鸽粪
  把整个下午
  涂上一层灰白的寂寞
  就这么着
  黄昏了
  3
  高楼麻将喧哗
  夹杂着几声咳嗽
  夕阳卷起满街的樱花
  堵住了
  中华会馆油漆剥落的大门
  年代久远,话也就不多了
  一阵风
  吹亮了街灯
  全城响起了刀勺锅盆之声
  饭馆开门了
  最先夺门而出的是
  一阵阵
  潮州的咸鱼味
  就这么着
  夜了
  看云
  船在河上行走
  桅樯上
  云在晒着衣裳
  我在船头看云
  请问为何一动不动
  云冷冷答曰:
  你不是也没有动吗?
  蠢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杀鱼
  他举起刀而我举起笔
  我挥毫
  他杀鱼
  便见血水
  从古旧的碑帖中流出
  而腥味
  则如东晋人士的骚味
  他再一刀
  我再一笔
  刀刀见骨
  笔笔如刃
  当鱼的光洁腹肌在砧板上爆裂
  一轮皓月
  正从被我戳破的宣纸洞中升起
  他说
  杀鱼不是悲剧
  可我也没说
  写字与菩提有啥关系
  我写王羲之之嗔
  颜真卿之怒
  怀素之狂
  柳公权之妄
  他杀孔丘之迂
  庄周之幻
  项羽之愚
  李白之痴
  我写五蕴皆空
  他杀受想行识
  值得想一想
  而遗忘仍是上策
  他的鱼杀好了
  我的字也写完了
  那便各自回房吧
  慢
  左下角还差两颗印章咋办   他顺手
  抓起两只鱼眼按了下去
  雪地足印
  不是踯躅
  没有如此复杂的笔画
  而只是彳亍
  彳
  亍
  彳亍,彳亍,彳亍……
  简简单单地
  我把自己推向冷处,绝处
  推向一个雪冢
  从此那里
  便埋有一块大面积的
  沉默的白
  背向大海
  ――夜宿和南寺
  一袭宽大而空寂的袈裟
  高高扬起
  把整个和南寺罩住
  在不太远的前方
  大面积的海,奋不顾身地
  向灰瓦色的天空倾斜
  木鱼喋喋,钟声
  夹杂着潮音破空而来
  似乎看到大街上
  许多张猛然回首的脸
  面向大海
  残阳把我的背脊
  髹漆成一座山的阴影
  眼、耳、鼻、舌、发肤,双手双脚
  以及所谓的受想行识
  全都没了
  消灭于一阵阵深蓝色的涛声
  我之不存在
  正因为我已存在过了
  我单调得如一滴水
  却又深知体内某处藏有一个海
  而当我别过脸去
  背向大海
  这才发现全身湿透的我
  正从芒刺般的钟声中走出
  一个硕大的身影
  仓皇上了岸
  身后传来千百只海龟爬行的沙沙声
  紧跟着的是
  一滴好大的
  蓝色的泪
  回头我一把抓住落日说
  我好想和你一块儿下沉
  夕阳余温犹在
  岩石犹在
  岩石内部深处的火焰与灰烬
  俱在。沙滩上
  那双芒鞋犹在
  彳亍,彳亍,彳亍,彳亍……
  直到无尽的天涯直到
  走出自己的影子
  第一个脚印
  一种欲望
  第二个脚印
  一声惊愕
  第三个脚印
  片刻缄默
  第四个脚印
  多少悔憾
  第五个脚印
  几近遗忘
  第六个脚印
  一个在时间中走失的自己
  远方的钟声
  再次从骨头里溢出
  回荡在
  更远更冷的
  一盏深不可测的灯火里
  不知何时
  发现岩石里暗藏一卷经书
  那是整个海也浇不熄的
  智慧的火焰
  仓促中酝酿着一种焚城的美
  背向大海
  我侧耳倾听
  和南寺的木鱼吐出沉郁的泡沫
  而背后的风景渐次开阔
  季风拂过
  掀起了大海满脸的皱纹
  我把自己躺平在一块巨岩上
  然后从胸口掏出
  大把大把的蓝
  涂抹天空
  我和鱼群
  除了一身鳞
  便再也没有什么可剃度的了
  而忧郁则是第三乐章最后的休止符
  哎,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接榫
  我的头
  刚好紧紧顶住孤独的尾
  这是一种解构式的文本书写
  主要表达的是
  海蓝透了之后的绝望
  背向大海
  我刚别过脸去
  落日便穿过沉沉的木鱼声
  向一个听不到回声的未来坠落
  明天是幸福是灾祸
  怕连那块突然站在我们面前的墓碑
  也未必知晓。这且不说
  重要的是
  木鱼会被敲破吗?
  木鱼破了
  是一种敲
  不破也是一种敲
  敲与不敲
  反正都得破
  破了不一定空了
  而空又何须破
  海空着
  蓝也跟着空
  云和雾一出生便是空的
  夕阳是今天最后的空
  我的眼睛
  原是史前文化遗留下的
  一座空空的冢
  其中埋葬一个
  无知却是先知的海
  一头温驯的兽
  当我别过脸去,背向大海
  我暗地窥伺它的平静
  却又无动于衷它的蠢蠢欲动
  有事没事它都会对空叫啸
  要我今日追求光明明天拥抱寂寞
  忽焉海面全黑
  咋办,水蜘蛛般我迟疑不前
  却又自以为内心明亮如灯
  其实是星光在镂刻我的透明
  而海。只会使我想起搁浅的船以及
  被月光搂抱得口干舌燥的甲板与缆绳
  沉卧在水底的指南针,仍在
  东
  西
  南
  北
  乱指一通
  这时,微月初升
  海的平静见证了
  暴风雨的荒诞,彩虹的虚幻
  也见证了它自己成熟之前的叛逆
  但海仍有其宿命,我有我的无奈
  无奈之极于是我发现
  一粒盐开始在波涛中寻找
  成为成之前的苦涩
  存在先于本质
  苦涩永远先于一滴泪
  泪
  先于眼睛
  背向大海
  和南寺的钟声再度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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