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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届华文青年诗人奖获奖诗人及新作]第三届华文推理大奖赛

时间:2019-02-1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路也      路也,女,1969年12月生。毕业于山东大学,曾参加诗刊社第19届青春诗会,曾获第三届华文青年诗人奖,评为全国新世纪十佳青年女诗人。现为济南大学文学院教师。著有诗集《风生来就没有家》(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心是一架风车》等,中短篇小说集《我是你的芳邻》,长篇小说《幸福是有的》《亲爱的莺萝》《别哭》《冰樱桃》,散文集1部。
  
  获奖后创作及成绩
  2006年,作为诗人代表受邀去美国克瑞顿大学参加以“诗歌与和平”为主题的非西方文化节,写出了大量以美利坚为背景的诗歌、长散文和小说;2008年,以《江心洲》组诗英文版获美国KHN艺术中心资助成为该中心入驻诗人,在此期间得以安静地思想,并写作组诗、长诗及系列散文。
  2005年,散文集《我的城堡》获齐鲁文学奖散文奖;2006年当选“新世纪十佳青年女诗人”;2008年,诗集《我的子虚之镇乌有之乡》获山东省首届泰山文艺奖(文学创作奖)。
  
  驻校诗人情况
  参加学校活动:
  2005年9月,参加首师大举办的驻校诗人路也入校仪式暨获奖诗人朗诵会,致答辞《来到北京》;参加首师大“中国现当代诗歌研究新收获研讨会”。2006年3月,在吴思敬教授的研究生课堂上举行路也诗歌座谈,应邀介绍了自己的写作经历:接受霍俊明访谈;6月,在首师大作题为《我与这个世界》的讲座;首师大中国诗歌研究中心举办“驻校诗人路也诗歌研讨会”,致答辞《且去写诗》。
  驻校期间研究生论文目录:
  在突破中敞开――论路也诗歌风格的前后转变及其内在意义(张立群)
  灯心绒的舞蹈:在深入生存中仰望漂泊――路也诗歌论或印象一种(霍俊明)
  在域?女性?诗歌――读路也诗歌有感(连敏)
  催开花朵的力――读路也组诗《江心洲》(林喜杰)
  诗之路也(王永)
  观照真实生活的镜子――读路也诗歌断想(金慈恩)
  那种飘动在风中的幸福感――略论路也“江心洲”系列的主体情怀(龙扬志)
  “路”也美――浅论路也诗中的距离意象(罗侃平)
  自然本真的诗美追求――简论路也的诗(刘晓翠)
  寻找一个孩子――路也大学期间诗歌创作简论(龚渤)
  回到本初,回到自身――路也诗歌中女性意识的时代特征(李红云)
  日记心路也入诗――浅析路也和伊蕾的爱情诗(罗梅花)
  暗流――寻觅路也诗歌的生命状态(苏品晶)
  
  路也新作
  
  蜀道
  他走了一个月的路途,这最缠绕盘旋的句子
  我用两个半小时就可以走完
  可心里的蜀道。同样难于上青天
  不见烽火台不见龙袍,听不到猿鸣
  只有那声长叹,那声用麻辣川音喊出的
  噫吁唏――
  跟风一起,掠过高速公路的路面
  油菜花从成都开到德阳,开到绵阳、剑门关,直至广元
  这些花还将一举攻破秦岭
  这条道的最北端,定是古长安
  油菜花在那里会变成乐不思蜀的牡丹
  就当我女扮男装成了他,辞亲远游仰天大笑应诏去
  哪知此生只能为自由卸鞍,高歌和寻仙才是本分
  午餐被汪伦安排在途中客栈
  长城干红一杯一杯复一杯,却吟不出一句诗来
  周围高山围成一圈盆壁盆沿
  雨滋润着盆里面这肌肤水嫩的平原
  天放晴时,狗就对着太阳叫唤
  得陇之人如今已抵达蜀国,还敢有什么奢望啊?
  眼下走着的这条道一定是他走过的
  道路钻过大山,给国土开出一扇朝向西南的窗子来
  从海边到盆地,我飞越了万水千山的哀愁
  这么多古人,我只爱过他一个人
  五花马早就换了酒喝,之后他只能骑驴了
  我乘着桑塔纳,却注定超不过他
  整个大唐拿他没办法,1300年了谁也拿他没办法
  他是剑气满天花满楼,他是白日梦,是月光,是UFO
  
  那飞机上的人
  那飞机上的人,正越洋飞行
  穿过气流、云朵、霞光、暮色和时差
  把旅程一千公里一千公里地汉译英
  他倚窗看云,并不知道此时大地正害着病
  大地感到自己薄薄的无力,像一张纸
  地心引力无法挽留住一架飞机
  燕子和麻雀都没有机票,刚开的紫罗兰也没有
  山陵、河流和沼泽地已把护照丢失
  春天在安检口止住了想哭的念头
  飞机正把胸中的蓝色布匹缓缓铺展开去
  坐在上面的人,在吃金枪鱼三明治
  坐在上面的人在喝咖啡
  那飞机上的人啊,从亚洲开始入睡
  在欧洲,在北极上空做了一个小小春梦
  一直睡到北美,把大地忘得干净
  相隔了三万英尺
  是的,大地既不怨恨也不欢喜,更不扬尘
  只是静静地,害着病
  
  卡索街801号
  住在这红砖小楼里,我的呼吸和呓语
  却在东半球另一幢灰色水泥公寓回响、盘桓
  三只猫在庭院,在今生和来世的界口守候
  我午后起床,凌晨睡去
  哦,抱歉,身体里的钟指示的还是北京时间
  消息阻塞在电话线中,邮件在网络里生霉
  日历和24小时囚禁在四壁之内
  穷人也得有一个银行。背包里混放着人民币和美元
  我愿在此长住
  为从空气中寻到真理的轮廓,并描画下来
  为让这静寂无限延长,直至终点,把后半生过成一天
  我愿跟这幢小楼一起
  在寂静中陷落。经地下室直达地幔
  愿踩着自己的影子行走
  把前额当灯照耀几案,将虚无打败,让
  身体各个器官热烈交谈
  我和宇宙相互凝视的眼神
  只不过一瞬
  当我死时,纸页、铅笔、键盘和书全都进入梦境
  经过一阵形而上的地转天旋。身体覆盖上岁月的藤蔓
  而现在我相信:神就住在屋顶
  穿着迷雾的衣裳
  他最终会开口说话
  用茫茫白雪封了大地的那种语调
  用千山万水都听得懂并跟着一起诵读的语言
  
  玉米田
  大片大片玉米在晴空下做弥撒
  在每个州引起回声
  这国家拿紫外线当披肩,将玉米田做地毯
  这国家的风直吹,不拐弯
  天和地离得太近了
  玉米的棕色穗子偶尔会擦碰到白色云朵
  把彼此的朦胧睡意打断
  天是蓝的,田是绿的,蓝绿相交处是地平线
  玉米长到地图外、画布外,国境和心境之外
  教堂尖顶在颤,那是与上帝保持联络
  喷洒农药的飞机多么帅
  我站在田边高速路上,能感到地球在转
  这里的玉米保持基因中的甜
  异于移民旧大陆的命运坎坷的同族弟兄
  蟋蟀在它们的脚踝处撒欢
  鹰飞过,用翅膀写独立宣言
  我这亚洲小型鼹鼠。抱着美洲玉米棒子啃
  甜,从原形到比较低级再到最高级
  没想到可以这样甜
  原来我是到了玉米的祖籍、首府和故园
  玉米田,玉米田,一个大陆在做扩胸运动
  一望无际的玉米田,怎样的肺活量才叫大平原
  这个国家心宽体胖
  患上一种不治之症叫做:乐观
  
  卢卫平
  
  卢卫平,1965年9月生于湖北红安。出版《异乡的老鼠》《向下生长的枝条》《尘世生活》《九人诗选》(合集)等诗集。曾参加诗刊社第15届 青春诗会,曾获第三届华文青年诗人奖、中国星星2007年度诗人奖、新世纪首届北京文学奖、第四届华语传媒文学盛典年度诗人提名奖等十多项诗歌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西诗歌》执行副主编。现供职于珠海市文联。
  
  获奖后创作及成绩
  2006年获第四届华语传媒文学盛典年度诗人提名奖,2007获中国星星2007年度诗人奖。
  
  卢卫平新作
  
  流水
  我想起流水时,流水已去了戈壁和沙漠
  为一棵焦虑的胡杨,流水让自己从人间蒸发
  我不止一次在云的灰色背影里看见
  流水欲言又止的嘴唇,和欲哭无泪的眼睛
  我不去碰草尖上的露珠,我担心
  它步流水的后尘,在盲目的泥土里
  失去青春最后的湿润。我想起流水时
  流水已在冰中睡眠。鱼醒着,穿着黑暗的铠甲
  孤独的刀叉刺不中它隐秘的内心
  我渴望我就是那条鱼,等流水醒来
  给我带来沉船的消息,给岸边的柳树
  在时间的流逝中,挽留昨日的倒影
  流水的梦里,是否有大海嘶哑的涛声
  我在三月的海边,看浪花围绕着礁石
  点燃白色的火焰,打开心痛的折扇
  
  在绝壁
  华山手册上写着,这是从未有人
  能上去的绝壁
  鸟儿凭着翅膀,却在绝壁上安置着
  一家老小。千山无人迹
  鸟雀飞不绝。在这里
  与鸟儿相比的还有群草
  它们在平常中。获取了怎样
  生存的钙质。万物叹绝壁
  草芥无烦忧。携走世间嘈杂的闲云
  侧身给我们攀登绝壁的人让路
  我和熊育群一起,站在绝壁前
  向下寻找熟悉的地平线,为了
  高处的沉默,我们已临风赶路二十年
  
  在擦耳崖
  在擦耳崖,我至少站立了十分钟
  我不是累了,也不是在等谁
  我在等一个时刻,没有游人
  只有我和擦耳崖。或者有游人
  但他们像我一样不说话
  擦耳崖上遍布石刻
  我相信这是擦耳崖独立天地时
  说给岁月听的话。我第一次来华山
  擦耳崖就向我俯过身来
  贴着我的耳朵。它想说什么呢
  一个匆匆过客,有怎样的觉悟
  才能听见一块石头的秘密
  
  必然的叶子
  这棵樟树有八百多岁了
  无数的人曾从它的身下走过
  无数阵风可以让其中的叶子
  落在别人身上
  我第一次来这里
  一片叶子就在梦幻大地的途中
  飘落于我
  我是偶然站在这棵樟树下的
  但我坚信伏到我身上的这片叶子
  是一片必然的叶子
  它在爱上别人之前先遇见了我
  
  在盐官观潮
  在水边等水。在躺着的水边
  等站起来的水,像你一样向我走来
  我渴望我的心跳能校正水巨大的时钟
  让你在每个瞬间都感受铺天盖地的震撼
  在水边等水。在近处的水边
  等远处的水,像你一样提前到来
  水在水上奔跑,水的脚印留在水上
  我记忆的江河上是你的笑容在流淌
  在水边等水。在安静的水边
  等热闹的水,像你一样不再离开
  天色渐暗,有谁听见水在喧嚣中哭泣
  我像落日下的孤儿,在水中寻找自己的
  影子
  
  葬我的母亲在山坡上
  葬我的母亲在山坡上
  不要太高,太高了
  云雾缭绕,一年中有许多日子
  母亲晒不着太阳
  也不要太低,太低了
  逢年过节,母亲踮起脚尖
  看不见我回家乡
  葬我的母亲在泥土上
  不要太深,太深了
  坟墓就是一座山。我不能让母亲
  只剩骨头。还背着一座山
  也不要太浅,太浅了
  母亲会把风雨听成我在哭泣
  母亲刚睡着,让她梦见杜鹃花香
  葬我的母亲在心坎上
  不要太重,太重了
  母亲会埋怨我,日子漫长
  要留一双轻便的腿脚赶路
  也不要太轻,太轻了
  我漂泊的灵魂找不到扎根的土壤
  我暗夜的眼睛看不见家园的星光
  
  栗树林
  三十年后,我再次走进这片栗树林
  不见种树的人。从栗树斑驳的身上
  我看见岁月隐秘的时钟
  沿着我当年的想象,栗树高过乡村的屋顶
  雨走后,栗树梢上常常晾着云的衣裙
  这片栗树,可以造一百只船
  可以打一千套家具,一万张犁
  可以是诗人写诗的一百万张稿纸
  我可以把所有与树木有关的事物
  和这片栗树联系起来
  但当我看见栗树背着那么多背篓
  背篓里的鸟儿正在教树叶唱歌
  当我看见在大风中,栗树抓住大地
  像怕失散的儿子抓住母亲
  我就祈盼,经过这里的人
  永远不会想起斧柄
  
  黄昏的挖掘机
  最后一只云羊被太阳收进天边的羊圈
  挖掘机还在挖掘
  还在不知疲倦地与一座山搏斗
  挖掘机只有用持久的挖掘
  才能为自己命名。静止不动的挖掘机
  是一只睡着了的钢铁怪兽
  暮色中。我看见挖掘机的钢牙
  闪着寒光。每一次撕咬都让山的腹部
  发出沉闷的疼痛。山越来越小了
  挖掘机越来越高大
  直到山快成为平地,直到月亮升起
  我都没看见是谁在开动挖掘机
  有谁能让挖掘机停止挖掘
  在每个黄昏,我只要看到挖掘机
  就会思考这个只有白痴思考的问题
  
  在废弃的铁路上等候火车
  杂草已经枯干。大雪还未降临
  一段废弃铁路,像初冬的骨头
  露在旷野。时间的锈迹已遮盖铁
  记忆的光芒。枕木长出无数黑色的耳朵
  但枕木已经聋哑。经过这里
  我就能看见母亲的坟,看见父亲
  独居的老屋。如果我停下来等候
  火车会不会来。我相信总有一天
  火车会老,会来到这段铁路上
  也许火车真的来了
  等火车的人却已走远
  
  鸽子
  瓦屋顶上,两只鸽子在夕光中
  打仗。它们跳跃的姿势
  像杀红眼的士兵跨过战壕
  它们的俯冲,像被炮弹击中的飞机
  在我的习惯里。鸽子的嘴除了饮水
  进食,就是衔橄榄枝
  就是在天空中吹响鸽哨
  而此时,它们的嘴成了武器
  只是用来撕咬,把对方吃掉
  哪怕是兄弟、姐妹和朋友
  这是两只没有家园的鸽子
  在没有看见屋檐下
  燕子留下的泥巢时
  它们还相互依偎,相互鼓励
  在天黑之前,找到共同栖居的地方
  
  月光
  梦中。黑暗的豹子在悬崖上
  追赶着我。我撕裂喉咙
  没人听见我的呼喊
  豹子张开大嘴。剑齿闪着寒光
  在我就要永远闭上眼睛的瞬间
  我醒了,毛发悚然,一身冷汗
  我看见一片意外的亮光覆盖着我
  我想不起来我是怎样睡着的
  在日常生活中,我心细如芒
  怎么忘了关灯,房间如此明亮
  我却被黑暗惊醒,揉揉眼睛
  我看见吸顶灯和墙壁灯
  睡意正浓,没有一丝醒来的气息
  是月光,难道是月光
  我静寂的房间才在午夜如此明亮
  多少年了,我埋头赶路
  只是为了灯光把我照亮
  我记忆中的月亮,永远在天空
  蓝色的磨刀石上磨着收割的镰刀
  窗帘,是风吹开,还是忘了拉上
  这个问题,可以想,也可以不想
  我关心的是,我无数次背对月光   当我面对着月光,月光是否像我记恨
  一个离我远去的人一样记恨我
  
  田禾
  
  田禾,本名吴灯旺,上世纪60年代出生于湖北大冶。已出版诗集10部,曾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第三届华文青年诗人奖、中国诗歌学会首届徐志摩诗歌奖、《十月》年度诗歌奖、湖北省第六届屈原文艺奖特别奖等多种诗歌奖项。曾参加诗刊社第16届青春诗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委员会委员,湖北省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副主任,湖北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兼文学院副院长。
  
  获奖后创作及成绩
  2005年获中国诗歌学会首届徐志摩诗歌节青年诗人奖;2007年获《十月》优秀诗歌奖、第四届鲁迅文学奖优秀诗歌奖、“感动湖北的十大新闻人物”、湖北省政府第六届屈原文艺奖特别奖和第六届屈原文艺奖优秀人才奖。2006年出版诗集《喊故乡》,2008年出版诗集《野葵花》。
  
  田禾新作
  
  春节我回到乡下
  春节我回到乡下
  差不多与外出打工的民工兄弟
  同时回到我们共同的村庄
  或许比他们更晚一点
  他们有的还在路上
  回来的都在忙碌
  比如:杀年猪、打糍粑、贴对联
  没回来的他们在焦急地等待
  四婶做泥瓦匠的儿子
  和她在城里擦皮鞋的儿媳妇
  被票贩子的假车票
  滞留在广州火车站了
  四婶和儿媳妇都在电话里啼哭
  昨天新闻联播中一晃而过的
  一对邋遢夫妇,像是他们
  我后悔告诉了四婶
  让她在电视机前苦守了一夜
  
  狗吠村
  我回家必须经过的一个小村庄,四户人家
  我可以像读家谱一样读出每家主人的名字
  黄水生、朱细宝、刘金顺、陈立秋
  四户人家四个姓氏,从外地迁来
  家家养狗,一家养几条。我取名狗吠村
  客人来了,四户人家的狗同时吠叫起来
  四户主人的妻子同时探出头往门外观看
  她们是:杨早枝、张翠花、王小兰、周美娟
  
  还原
  现在向你们描述我的祖父
  那个五十年前得肺癌痛苦死去的
  瘦弱的老头,我从没见过面的祖父
  描述我的祖父就是还原我的祖父
  首先要为祖父还原他的村庄
  还原他的村庄的孤独、衰败、战栗
  祖父一辈子在这个村庄里生活
  他在贫困、悲苦、脆弱、潦倒,和长期的
  病痛中,活过了短暂的四十八岁
  我要把村庄还原成一盏贫寒的油灯
  祖父深夜在暗淡的油灯下推碾子,咳血
  土屋中一扇虚掩的柴门
  风吹一次,就吱呀响一声
  祖母站在柴门后面,怀里抱着我还不满
  周岁的父亲,门外一声狗叫
  祖母把我父亲往怀里搂紧一点
  村后的十亩荒地都是祖父开垦的
  我想还原他的劳动
  他抡锄的姿势,向下而弯曲
  还原他的一个歉收之年
  祖父站在檐下,既不言语,也不哭泣
  最后,我把祖父还原成山体、草木
  让他永远睡成山的模样
  让草木在他的身体周围永远摇曳
  
  江汉平原
  往前走,江汉平原在我眼里不断拓宽、放大
  过了汉阳。前面是仙桃、潜江,平原就更大了
  那些升起在平原上空的炊烟多么高,多么美
  炊烟的下面埋着足够的火焰
  火光照亮烧饭的母亲,也照亮劳作的父亲
  平原上一望无涯的棉花地连着村庄和河流
  棉花摘完了,棉花秆砍去了一半
  剩下的,有人在接着砍,河水从他身边
  静静流过。水中的落日可能被绊了一下
  没到黄昏就落了下去。这时候。远处村庄里
  点起了豆油灯,大平原变得越来越小
  小到像只有一盏油灯那么大
  豆油灯的火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我感觉黑夜里的江汉平原也在轻轻摇晃
  
  苦难
  假如我死了,亲爱的人们
  请从我身体里取出苦难
  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只有它
  最被人渺视的东西,也是它
  有今生的苦难也有前世的苦难
  它应该含有许多粮食的元素
  和泥土的钙质。干净,本色
  有长的苦难也有短的苦难
  如果把它们连接起来
  就是我的一生。如果一节一节摘取
  都是我艰难的岁月,或
  零零碎碎悲苦的日子
  千万不要为我忧伤
  有哲学家称它为财富
  麻烦你,交给我的后人,拜托了
  这是我一生唯一的遗产
  
  两片亮瓦
  父亲给低矮的平房加进去两片亮瓦
  漆黑的土平房顷刻亮堂起来
  昏暗的屋顶像开了天窗
  这也是咱贫穷人家唯一的亮点
  晴天阳光射进来
  两片亮瓦,像穷人张开的笑口
  十多年我没见父亲这么笑过
  雨天,天空响过三声闷雷
  雨水便开始在上面流淌
  我没在意后来雨水流向了哪里
  我只记得两片亮瓦在一场雨之后
  冲洗得特别干净、明亮
  母亲借着一片亮光缝补我的白衬衫
  
  夜宿高坪镇
  街道两旁的农家菜馆一个挨着一个
  为寻找那家八角村农家乐
  我误入了一条老街。一个卖桃子的妇女
  指给我,走过前面的那家饼子铺
  再穿过一条小巷。拐弯就是
  晚餐是清江鱼。苞谷酒
  有人喝进了胃里。有人堆在了脸上
  叫花狐狸的女人喝得眼泪汪汪
  天越来越黑,小镇亮起了街灯
  集市上的人群在慢慢散去
  肩挑扁担的男子,把剩下的干菜挑回家
  我跟在他的后面走了半天
  走进一个叫天昊的旅店里住了下来
  一间大房子。一张单人床
  今夜我要在这张吱嘎响的床上安睡
  在商坪镇,现在只清江比我低一点
  天堂比我高一点
  身居高处我可以想入非非
  窗外偶尔一道农用车的远光灯
  在我挂着蓝布帘的窗口上一闪
  算是小镇一日里投给我的最后一瞥
  
  崖边小屋
  清江两岸的山崖间住满人家
  石头垒的小屋
  石头打制的石桌、石凳
  石头堆积在他们的生活里
  他们的生活显得有硬度
  和忍性
  小屋周围种植着苞谷和果树
  后院种着牵藤的南瓜
  藤缠在树上
  瓜吊在藤下
  八月伸来一双枯树般的手
  女人摘瓜砍瓜
  崖边拴着一头低头吃草的牛
  齐腰深的草
  埋进去了牛的大半个身子
  薅菜的男人从地里起来
  将一把青菜,喂给了
  这头只剩下后半生的牛
  从清江通往崖边的小路
  蘸着清江
  写一笔弯弯曲曲的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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