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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都秘事:进驻中南海】红都秘事小说

时间:2019-01-2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毛泽东决定定都北平       这是1949年2月2日的深夜。    平常,平静,但又是极不平凡。    周恩来在夜深人静的西柏坡,找来4名干部,为首的是后来成为政务院秘书长的齐燕铭。另外三位都是统战部的处长:
   中央统战部第一交际处处长申伯纯;
   中央统战部第二交际处处长金城;
   中央统战部行政处处长周子健。
   这是4位年轻的老同事最后一次来到西柏坡的解放战争总指挥部。
   “你们马上出发到北平去。”周恩来开门见山,很简短地说。虽然是深夜,但周恩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倦意,仍旧精神十足。
   周恩来叫他们连夜出发去北平。这几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都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
   要知道,党中央的计划是等时机成熟时就在西柏坡召开新政协会议,许多民主人士绕道香港来到西柏坡就是准备参加大会的。政协大会的具体筹备工作就是由这4位年轻人负责的。
   让他们去北平,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谁也没料到解放战争的形势发展得如此之快,北平此时已经和平解放,党中央机关决定迁到北平去办公。当然,还没有说定都的事。定都北平是两个多月后七届二中全会上才做的决定。所以,他们对去北平打前站没有一点儿的思想准备。
   “叶剑英刚从北平打来一封电报,傅作义的部队已经全部从城里撤出来了,他叫我们派人去接收呢。”周恩来微微露出一点笑意,“给你们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不能再多了。”
   其实,两个小时的准备还是太奢侈了。战争年代,谁也没有更多的什么坛坛罐罐,背包一卷就可以出发。
   这时候,北平和平解放的消息已经传遍西柏坡。虽然说定都北平是两个月以后的七届二中全会上的事,但是,党中央既然已经从陕北来到华北,无论如何不会老窝在一个小山村的,就是不在北平定都,也会很快进入北平的。那一阵,人们还传说定都西安,当然,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在平山县就是公安局局长的慕丰韵认为中央一定定都北平。他认为:南方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们的根据地主要在北方,离前苏联老大哥近,背靠沙发,可以稳定历代古都。1928年国民党定都南京,那是依靠英美势力,守着长江,自然方便多了。首都历来都是从政治上考虑,毛泽东是把主要定都目标放在北平的。
   后来,毛泽东关于定都北平说过这样的话:“蒋介石的基础是官僚资本,因此他定都南京;我们的基础是人民群众,因此我们定都在北平。”
   1949年1月19日,中央直属机关供给部副部长范离带着一行人从西柏坡来到已经解放了的北平西郊,为中共中央选择住地。
   齐燕铭带着周建人、吴晗等民主人士坐上缴获的半新大卡车。前后三辆,组成一个小车队,在漆黑的午夜驶进了酣睡的华北大平原。
   周子建借着些许的星光,望着翻卷在乡间土路上的源源不断的烟尘,又看看身边东倒西歪在车里打瞌睡的民主人士,心中感慨万千。这情这景,他再熟悉不过了。战争年代,夜行军是家常便饭,队伍专朝没有灯光的地方走。原野里冷丁出现一点灯光,会把人惊得心扑扑直跳,顿生一片无名的紧张。而今天,周子健心中升起一种新鲜的感觉,那感觉不断地弥漫着。
   大地还是悄然无声,还是黑沉沉地没有一点光亮,好像万物都静止了,天地间只有这三辆卡车在充满生命地活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卡车终于风尘滚滚地驶过了黎明前的黑暗,驶进了北平城第一缕美丽的霞光里。
   这时正是1949年2月3日的早晨。
   齐燕铭一行人,走进北平西郊的燕京大学。这就是后来的北京大学。
   已经就任北平市市长两个月零几天的叶剑英,此刻住在城里的德国饭店,他听说中央派人来了,就赶紧从城里拨了一个电话:“你们来得太巧了,今天上午举行入城式,就由你们4个人代表中央吧。”
   电话里的声音很小,但是叶剑英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格外悦耳。
   在入城式的检阅台前门箭楼上,叶剑英塞给齐燕铭一封刚刚收到的电报。
   电报是周恩来在他们走后发来的。
   齐燕铭他们刚从西柏坡出发不久,周恩来就想起忘了强调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让这几个给党中央打前站的同志先把中南海和北京饭店接收下来。当初跟他们交代只是笼统地让他们先期进城筹备新政协,并且为党中央迁入北平做好物质上的准备,并没有讲具体接收的地点。
   中南海和北京饭店,后来一处作为政协会场,一处作为政协代表的下榻之地。
   齐燕铭拿上周恩来的电报,忙向也在前门箭楼上的北平市警备司令员程子华打听中南海的情况。
   程子华说:“我们比你们早来几天,但关于中南海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主要是负责市内的名胜古迹以及仓库物资、公共建筑一类的守卫,至于中南海,大概是负责接收军事机关的纠察总队去接收了吧?你去找纠察总队司令员张明河,看看他知不知道。”
   果然,中南海是被北平市纠察总队接收去了。
   程子华没有说错。
   按说,中南海属于名胜古迹,应该是由执行北平警备任务的程子华部队负责接收的。但是,中南海的性质在北平解放前夕突然发生了变化。这事还是与程子华的部队有关。程子华东北先遣兵团的司令员率领美式装备的10万大军入关后,很快打到北平西郊,甚至出现在傅作义的总指挥部新北京一带。因此,原本怕部队被花花北平腐蚀掉的傅作义,不得不改变坚决不进北平市区的初衷,而在夜间匆匆把指挥部搬进中南海。这样,中南海就由名胜古迹变成了重要的军事机关,自然也就不是程子华警备部队的事了。
   接管军事机构是另一支部队的事。
   那另一支部队就是北平市纠察总队,也就是宪兵队。
   本来,北平市纠察总队是要叫宪兵队的。但反复考虑宪兵这个词在群众中很臭,还是另换一个名字好,于是就叫纠察总队了。
   进北平的卫戍部队,除了程子华手下的41军和中央警卫团一部分改成的公安大队外,就是北平市纠察总队了,再没有别的部队。毛泽东为了防止进北平发生李自成那样的失败,不仅要求全党去重读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而且严格进城部队,除了卫戍人员外,所有的城外部队一律不许进城。
   所以,程子华知道自己的部队接管了北海、故宫等地,却没有接到接管中南海的报告。那么,中南海必定是被北平市纠察总队接管去了。
   北平市军管会关于做好入城准备工作的通告中说:历史名城即将解放,我们准备接管并建设新民主主义的北平,完成党中央所给的神圣使命。接到出发通知时,各单位即按临时规定之乘车顺序到丰台集合,然后按照下述序列进入北平:
   甲 坦克装甲部队;
   乙 摩托宣传队;
   丙 北平纠察总队;
   丁 公安部队;
   戊 市委及军管会直属各单位;
   己 物资接管委员会;
   庚 文化接管委员会;
   辛 北平市政府。
   这个入城顺序,是为北平的入城式准备的。从中也可以看出北平市纠察总队的地位是很重要的。还有一点要提及的,在这个做好入城准备的通告中,特意强调了任何人员都要服从纠察总队的指挥。
   其实,北平市纠察总队没有按照这个序列入城。他们入城比北平市军管会提前了整整一天。也可以说,他们是最早进入北平的部队。
   在北平市纠察总队进入北平城之前,北平市军管会主任叶剑英有一个关于成立北平市纠察总队的通知:
   据华北军医步兵学校报称:“本校奉命组织平津卫戍司令部纠察总队,由张明河同志任总队长兼政治委员,李青川同志任参谋长,已于12月26日编组就绪,正式成立,并在良乡开始办公与执行纠察任务”等情。据此,希各机关、部队、团体知照,并饬所属严格整顿军容纪律,恪守城市政策,服从该队指导,勿得违反为要!
   特此通知
   此致
   主任 叶剑英
  
  先把中南海控制起来
  
   北平市纠察总队成立的通告是和做好入城准备工作的通告同一天发出的,都是在1948年12月28日。这时候距北平入城式还有一个多月呢。那时候,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天,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40年后,据当年北平市纠察总队的老同志证实,他们是在傅作义签字的第二天,也就是2月1日入城。而北平市军管会是在2月2日进城办公的。
   北平市纠察总队因为是由华北军区步兵学校改建的,所以全是排以上的干部。参谋长李青川说:“这是党中央临时决定的。”
   1948年12月中旬,叶剑英把步兵学校的政委张明河找去,对他说:“我要当北平市长了,你当北平的纠察司令员怎么样?”叶剑英当时兼着华北军政大学的校长,而张明河的步兵学校,隶属于军政大学。叶剑英很熟悉自己的这位下级,知道他曾在北平做过地下工作,又有战斗经验。
   张明河二话没说,表示同意。
   叶剑英又详细交代说:“中央军委决定,在近期内要解决北平之敌。为适应这一形势,军委决定立即把步兵学校全体人员改编为平津卫戍区第一和第二两个纠察总队。校长赵再生带第二纠察总队进驻天津,你张明河带第一纠察总队进驻北平。北平没解放前先去良乡开始办公与执行纠察任务。”
   张明河不仅在北平干过地下工作,还在北平上过学。所以,不能说老北京,也差不多了。叶剑英把北平的纠察工作交给了他是放心的。
   但是,纠察任务到底是什么?张明河不知道。
   叶剑英只是简单地说:“就是大体上执行宪兵的那一套任务。”
   张明河想:“当了一辈子兵,还从来不知道宪兵是什么东西。”也难怪,人民解放军从它诞生在井冈山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农村兜圈子。而宪兵,是近代大城市的产物。因此,别说张明河,就是叶剑英也说不清宪兵的职责。咱部队就从来没有宪兵嘛。
   本来,华北军区成立平津卫戍司令部时要成立宪兵的。但是,中央的意思是要区别于国民党,毛泽东说:“我们不搞宪兵,宪兵叫国民党搞臭掉了。”但是,名字可以不叫宪兵,宪兵的任务还是要去执行的。
   在国民党那里,宪兵全部是排以上干部,比一般警察高级。翻翻词典,宪兵是某些国家的军事政治警察。平津卫戍司令部所属的纠察总队也全部是由干部组成的,排级干部有一些,并不多,大多是连级干部。他们都是优秀的基层干部,经过多次战斗的考验,到步校学习后,都有提升的可能。而突然他们都成了兵,成了军事政治警察。
   这一步迈得似乎大了一点,有点从地球到月球上的意思。
   不过,人民解放军有什么干不了的呢?一个大城市已经在我们手里了,小小的宪兵还能难住我们吗?
   兵都是好兵,官也是好官。就说北平市纠察总队司令员张明河吧,他被叶剑英慧眼挑中不是偶然的。40多年后,张明河没有去说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的经历,而是平淡地说他在1932年和1933年曾在北平的东城区当过区委的组织部长,就在北京大学红楼那里住。果然,在张明河的领导下,纠察总队进城搜捕的任务完成得很好,罗瑞卿刚刚就任公安部长就把张明河要了过去。
   刚任命张明河去北平市纠察总队当司令员时,聂荣臻还怕他不安心。因为已经有让张明河去野战军当副政委的意思,跟他透露过。
   “你不要以为现在人少了,比起一个军来,纠察总队的人是少。但是,国民党开始就是宪兵团搞起来的。”聂荣臻对张明河说。
   张明河说:“聂司令员,你放心,我会全力干好。”
   叶剑英对张明河说:“你们纠察总队进城三个月的任务,把任务完成你就走。”
   张明河可一点也没想到因为他干得优秀,后来被罗瑞卿留下来当了北平市公安局副局长。当时他一心只想第一件事就是找一批当过宪兵的人开会座谈,摸一摸宪兵的业务究竟是些什么。否则,大体上执行宪兵任务也大体不上来呀。
   啪!第一道手令从司令员张明河手里发出:“曾经当过宪兵的,不管给谁当过宪兵一律来纠察总队队部报到。如果不来,是党员开除党籍,不是党员开除军籍。”
   如此一来,别人还没怎么样呢,参谋长先慌了,他当过阎锡山的宪兵。他半急半不急地问:“司令员,这是什么意思?”
   张明河笑了:“来开个座谈会,了解了解宪兵是干什么的,没有别的意思。”
   旧中国的地方宪兵从清末就开始有了,民国后改称京师宪兵。1928年阎锡山到北平,改称北平宪兵。以后历经张学良时期、何应钦时期、宋哲元时期、日伪时期,一直沿用此名。日本投降后,李宗仁收编伪宪兵,成立了北平宪兵暂编第一团。到1946年该宪兵团又被改编为北平市警察局保安警察。从此,北平地方宪兵的历史宣告结束。除地方宪兵外,国民党曾两次派驻嫡系宪兵,一是何应钦的国民党中央宪兵第三团;二是日本投降后国民党中央宪兵19团。解放前夕驻北平的宪兵就是宪兵19团。
   前宪兵座谈会一开,张明河心里有了底。原来宪兵就是要把城市所有的治安情况全部控制起来,还要把一些重点地区控制起来。
   这好办。
   张明河想:“我们有共产党的领导,我们比他们要严得多。他们是一坨一坨的,而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的纠察队员素质又好,还愁搞不好北平的治安吗?”
   北平市军管会还在良乡的时候,叶剑英就叫张明河先分配好他手下的两个大队。
   张明河叫2大队守城外,1大队负责内城。1大队有8个队,张明河完全按国民党宪兵19团的分布来安排他的队伍。宪兵19团在每条街道上都有分遣队并安有电话,分配很合理,没有必要另起炉灶。
   跟叶剑英汇报时,叶剑英表示同意,并对他说:“你一进城,一定要先把中南海控制起来。”
   “那没问题。”张明河说:“反正我张明河坚持一个原则,人家国民党能控制的地方我都能控制起来,还要比他们控制得好。”
   按照分工,1大队2队的管辖范围基本上是西城区,中南海归西城区管。因此,中南海就由2队包了下来。
   大队长吕展从张明河那里接受指令,命令2队副指导员李光带一个班从中南海西门进去,把中南海警卫起来。那时他们还不知道党中央要去住。
  
  傅作义设鸿门宴请林彪
  
   纠察总队一律身着黄色干部服,棉裤全是马裤,上衣有吊兜,佩着解放军的胸章和纠察总队的红字臂章,两个领口一边一个铜牌,上写“纠察”两字,虽然没有东北的黄军装高级,但也够风光了。
   他们是坐第一列由良乡开往北平的火车进来的。火车是运煤的货车。解放后担任北京军区作战部长的郭春暄当时是张明河的秘书,他回忆说:那时,火车车厢的里面外面都塞满了人,好多战士趴在火车顶上。一路上,战士们看见铁路两边傅作义的部队在解放军陪同下,正从北平往城外开拔。运煤的货车一直开到前门火车站,路上没停。每节车厢上都架着4挺机关枪,这与41军入城是一样的。41军入城,也是全副武装,子弹顶在膛里,还有三分之一的部队押运子弹入城。一进城,就先抢占了景山等处的制高点。
   一句话,进城是准备打仗的。他们想,谁知道傅作义的葫芦里是真药还是假药。
   那时候,先期来接管北平的彭真、叶剑英等人住在青龙桥,后来住在颐和园,由中央警卫团的何振才率一个排警卫。颐和园要接待傅作义的谈判代表,没有招待员,也没有炊事员,何振才就从战士中挑四五个人练习。接待是接待,火药味在那呢。尤其是哨兵。双方哨兵都在,面对面,一左一右。人家服装整齐,三大件驳壳枪、卡宾枪、匕首,样样发光。而我们的哨兵,虽说衣服换了换,但穿戴不如人家,枪更不如人家,老套筒子歪把小枪以及杂牌,自然叫傅家兵瞧不起。纠察队员们也不管,行不行,你们是败家。别看我们枪破,动起手来,你们也绝不是个。
   刚进城守卫北京饭店的士兵,问不清不敢放,对谁都警惕。不少人嫌他们野味十足。像傅作义、邓宝珊进门,手一伸,哪一位?一听傅作义,那火自然不打一处来。
   对傅作义的仇恨大了。没有法子不大,过去战场上华北部队吃了他多少亏啊。傅家军有汽车也有马,行动都是非常迅速的,而我们只有两条腿,常常吃亏。望着战友们的遗体,多少人发誓要与傅家军势不两立。如今这思想工作绝对不好做。负责北京饭店门口警卫的带队干部李耿说:“从蒋介石换下孙连仲,抗战胜利后我们一直跟傅作义打。他偷袭张家口,打绥远,打徐水。1947年以后华北打的这些仗基本上是与他打的。纵队政委李志民领我们从定县出发就集体宣誓不消灭傅作义死不瞑目。部队诉苦诉到根上就诉到傅作义身上。从张家口被他打出来,骑兵追我们,追过了桑干河上游,飞机低飞山沟里一扫,打死我们多少人。1947年傅作义一个武装大游行,杀了多少老百姓,烧了多少房子。大家一听傅作义和平,都说还要他干什么?”
   北平和平解放后,傅作义请客林彪,在小酱坊胡同。真紧张,外面扛机枪巡道,他家里有一个连警卫。他一个岗我们一个岗,我们的哨兵把枪对准傅作义的哨兵,怕他把咱们的人杀了。
   想想,那时敌对情绪多大。
   所以,一旦面对面碰上傅作义,那气能顺吗?后来,傅作义提了很多意见。意见归意见,战士才不管呢。中央警卫团的战士以战斗姿态站哨,杀气腾腾地盯着对方,只要风吹草动,马上开火。后来想想,当然玩笑一般。但当时战士是认真的。
   毛泽东以中央军委的名义在1949年1月22日给林彪等人的电报中强调:“北平20余万敌军出城改编,你们须令各兵团、各纵队首长均看作一件大事。全军紧张地周密地在你们的统一指挥下对付这一个大事件,达到完满处理此事件之目的,务必不要有轻敌疏忽之观点。”
   从中也可以看出紧张不只是下面紧张,上面也同样紧张。
   副指导员李光带领纠察队员去接管中南海,也是以战斗的姿态准备的。那时,他并不知道上边的意图,发出命令的张明河也说不清。进城后的当天,刚刚放下背包,气还没有喘一口,李光就带一个班闯进了中南海。
   走到中南海已是傍晚,这时候,傅作义的总部机关还在里面,人啦东西啦还都是乱糟糟的。李光通过站岗的卫兵找到他们卫兵室的领班员,说:“我们要接收中南海。”
   领班有些为难,关于北平和谈签字的事他知道,但是他说:“还没有弄好,今天马上交有困难。你们接倒是可以,可我们出不去。”
   李光心想:“天已经黑透了,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和傅作义的兵住在一起,他们又有武器,来个夜长梦多就讨厌了。”于是他问:“那你们什么时候能交?”
   “明天早晨交怎么样?”领班员回答。
   “我请示一下再说。”
   李光用电话请示了大队长吕展,吕展又请示了总队司令员张明河。张明河同意推迟到第二天早晨再接收。
   商量妥天明接收的时间,李光带着一个班走了。
   所谓接收,也没有什么收的,就是换人。他的岗全部撤,纠察总队在他原岗上派上岗,几个大门上了岗就算完了。
   很简单,没想到节外生了枝。
   天刚麻麻亮,李光带着昨天的那个班准时来到中南海门口。
   不知道是傅作义的总部刚刚装好车,还是他们认为要跟接收中南海的解放军讲一声,反正他们那一大溜装得满满的载重卡车还没有出发。
   这是傅作义的一个辎重营。车上拉的全是中南海里的盆盆罐罐。
   关于这一点,李光也用不着请示,上面早有精神。他说:“中南海里的东西,一草一木也不许往外运,必须全部扣下。没有命令,你们要带走任何东西也是不允许的。”
   不是昨天那个领班员了,换了个大概是营长一类的官来交涉。李光想:管你是谁,反正都得把中南海交出来。傅作义的营长说:“车上都是总务处的东西,是我们带到中南海的,不是原来中南海的东西。而且我们已经装好了车,马上要出发了。”
   “不行!”李光斩钉截铁地说:“你们空人空车走我不管,装东西不行。”
   “那现在没有人卸车,找又找不到人,高抬贵手我们就过去了。”
   李光说:“如果你们联系好,我们上级允许你带走多少,你就带走多少,我可以同意。否则,只能空车出城。”
   对方见李光已经封了口,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懒洋洋地走了。
   时间不长,他们把所有车上的重载全部卸了下来,空车出城参加整编去了。
   李光立即派纠察队员在中南海的几个门上放上哨。
   从此,中南海就开始了自己的光荣历史,而它最初的警卫是纠察总队的战士。当时还没有人知道这份光荣。
  
  毛泽东进驻“太液秋风”
  
   纠察总队司令员张明河进城后把纠察总队队部放在府右街南口的头一栋房子里。没几天,齐燕铭来了。
   张明河明白他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为什么事,而八成是为中南海。
   没想到齐燕铭一开口便说:“老张,今天请你先办一件大事。”齐燕铭边说边神秘地笑。
   “什么大事?”张明河过去在北平地下党时,与齐燕铭很熟,是老朋友了,说话也不讲究。
   “请我吃一顿烤鸭子。怎么样?”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你老兄搞得这般郑重,吃一顿烤鸭子不到10块钱的事,容易得很,小事小事……”张明河慷慨地说。
   “小事?那咱们说定了。”齐燕铭话锋一转,说到了正事:“你在中南海驻了多少部队?”
   问这种事属于军事秘密,但是张明河知道齐燕铭是中央社会部的,现在他问中南海,肯定是代表中央的意思,用不着瞒他。
   “刚开始派去一个班,现在有一个连在那里住。”张明河问:“怎么?”
   “你为什么不住?”齐燕铭笑着反问。
   “我?我官太小。那么大个地方,2000间房子,如果部队住进去破坏,我这乌纱帽还要不要?”一说到工作,张明河立即严肃认真起来。
   “你很有眼光嘛,”齐燕铭说:“我来就是接收中南海这地方的,你部队归我管,我怎么说你怎么动。”
   “嗨!我部队归他管,这齐燕铭的玩笑开得出格了一点,他是地方官,虽在中央机关,但管些纸砚笔墨以及一些杂事,对于军队,无论如何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呵。野心不小,想指挥军队了。”
   张明河肚子里这一大堆话自然没说出来,只是简单地问:“为什么?”
   “将来李德胜要来住。”齐燕铭依然平平淡淡地说。
   “哎!那了得!”张明河叫了起来。
   齐燕铭见张明河大吃一惊,不由地又笑了。
   这李德胜,不是别人,正是毛泽东在转战陕北时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化名,意思是中国革命理当获得胜利。
   “毛泽东要住进中南海,可、可是,中南海从清朝到现在就没有清理过,里面乱七八糟,没有办法住嘛。”张明河说。
   “没有办法住也要住。”齐燕铭肯定地说。
   “那……”
   张明河对中南海很熟,他在北平读第六中学时经常进出中南海。后来搞地下党的工作,被国民党从飞行集会上抓住还曾经在中南海关过。从那时起,张明河就知道中南海不平常的历史。传说早在辽金时期,辽国的萧太后就命名这里为太液池,明代又改名为金海,并分出南海、中海和北海。偏南水面上有一座蜈蚣桥,把中海和南海分开。乾隆皇帝特意题了“太液秋风”四个大字,使这里成为燕京八景之一。清朝亡了以后,这里也逐渐破败,除了袁世凯在这里当过几天大总统外,基本上没有人住在里面。傅作义当初进北平的时候,也是坚决不住中南海的,他和他的部队住在西郊被称作新北京的原日本兵营里。后来,要不是人民解放军已经打到西郊,他还不会搬进城去的,更不会在中南海里办公。
   而现在,毛泽东要住进中南海!
   “这不行,不行。”张明河说。
   “怎么不行?”齐燕铭问。
   “中南海不清理不行,全是垃圾。再说,水里面有没有炸弹什么的也不知道。如果李德胜一定要住,那也必须清理以后才能住进去。”
   张明河这么一说,齐燕铭也不敢作主了。
   “这样,我去跟彭真报告,请他出面安排。”齐燕铭想了一下,说。
   他很快找了彭真,报告了情况。
   彭真对张明河说:“找部队把中南海和北海挖一挖。”因为齐燕铭对张明河没有隶属关系,要调动张明河的部队,必须得经过北平市。
   北平市纠察总队接收中南海主要是把几个门,再派出巡逻队巡逻里面,其他不过问,也顾不上想,一天执勤下来就累得晕头转向。别说别的,中南海那么大,不死记回宿舍的路都找不到。
   关于迷失方向的问题,后来担任中央办公厅收发处长的刘栩然也谈过。他说:“中南海是圆的,坐车从新华门进去,到丰泽园就转向,过了好多天以后才慢慢熟悉了。”
   一句话,挖中南海当时根本顾不上。张明河记得挖中南海是1950年10月1日以前。中央警卫团一营教导员杜泽洲记得是1950年的三四月份,开春了,但仍然很冷。
   毛泽东要来中南海长住,不彻底把中南海挖一挖不行。不说炸弹吧,就是传染病也是不得了的。北京那时流行大脑炎。这种病是通过蚊子传播的,不彻底打扫一下中南海的水域,怎么敢让毛泽东来住呢?
   中南海的清扫计划由中央社会部行政处处长周子健负责。
   正当他为庞大清扫任务发愁时,华北军区派来了一支卡车队。于是,就开始了夜以继日地往外拉中南海的淤泥。
   中南海又叫太液池,名字很好听,但往少说也有上百年没人动过池里的淤泥了,水面上漂着一层腥臭,把水染成一片不透明的灰黑状。
   很快放干了一池污水。
   刚刚住进中南海的战士们抬来大电网,捕捞污泥中挣扎的大大小小的鱼儿们。那些日子,他们可开了鱼宴,天天白水煮鱼。吃到后来,鲜活的鱼鲜都变成了直倒胃口的鱼腥。
   等到海中的紫黑的淤泥被大自然风干得差不多了,华北军区派来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挖掘淤泥。
   张明河记得,那时部队搜捕任务不那么繁重了,就集中全部力量挖中南海和北海。中央警卫团也专门抽了一个营挖中南海。边上挖深两米,中间挖桌子那么深,里面子弹、手榴弹不少,甚至还有枪。足足挖了20天。多少年的污泥,战士们又没有胶鞋,都光着脚下去挖,不小心碰破了,又不懂,照样下水。于是就感染了,有三四个战士因此锯了腿。
   挖北海的时候,白塔北边有卖东西吃的,有女人抹着口红坐在那里边吃边看。
   战士说:“我们在这劳动创造世界,她坐在那里等着猴子变人。”
   另一个战士说:“讲这干什么,还是干吧。”
   很快,生锈的枪支弹药堆成小山,战士们并不感兴趣,甚至沉甸甸的金砖也不多望上几眼,却对挖出的胖胖的藕使劲咽了口唾液。
   班长说:“走吧,把白藕送指挥部去。”
   战士不吭声。
   再问。
   还是不吭声,也不动。
   原来,他对挖上来的一副锈铁铐发生了兴趣,套在手上玩,不料一下子铐上了。这种手铐,不能动,一动紧一扣,越动越紧。班长哭笑不得,赶紧找懂行的人弄来钥匙,替他打开。
   一时成为笑话。
   40多年后,参加过挖中南海的山西农村兵王茂春说:“活那么久没受过那个累,说40天任务,结果为了赶五一前,20天就完工了。”
   至于这时候毛泽东是不是住在中南海里,挖海泥的战士们并不知道。
   毛主席到底是哪一天到中南海去住的,因为当时也没有记载。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时间是在1949年6月15日。对此,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写的《毛泽东年谱》有记载。这一天为召开新政协会议,毛泽东暂住进中南海丰泽园菊香书屋。正式住进,当在9月21日新政协开会前夕。
   政协一届一次会议前,毛泽东每天从香山坐车进中南海办公,除了太晚,毛泽东一般都返回香山住宿,他嫌住中南海找他的人太多,静不下心来。可是这样来回跑很不方便,很耽误时间,投入的警卫力量也太多。据汪东兴当时的警卫报告记载,从6月15日后,警卫工作的重心由香山转移到中南海方面,也可以对《毛泽东年谱》的记载予佐证。
   这就是说,毛泽东这时已经搬进中南海了。
   曾经担任过北平市公安局公安总队参谋长的李明,那时也是纠察总队的。他说:“纠察总队在中南海守了半年,大约6月份撤出来的,那时,中南海里已经准备开政协筹备会了。中央警卫团派了几个连队接替纠察总队的中南海防区。党中央基本上从香山搬到了中南海办公。
   但是,毛泽东这时并没有长住中南海,而是办完公后回香山等地,直到中南海挖过又把所有的水面扫过雷以后,他才算正式住进了中南海。”
   当夏天浓绿的风驻足中南海时,那满池的碧绿才真正有了太液池的味道了。
   这时,毛泽东搬了进来。
  
   (选自《从西柏坡到中南海》/舒云 著/长征出版社/2011年6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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