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湖：一个词的空间 抽象之蓝，附着于盐的怀抱里 从远处望去，神的女儿将一幅蓝色手帕遗忘 在青藏线旁 红的是僧人，黑的是牦牛
在一群毫无目的的漫游者中
那个野蛮的小个子是来自宁夏西海固的俗人
他想偷走那幅深藏于梦境中的蓝手帕
也想带走那个唱着蓝色牧歌梳着三条小辫的
藏族少女
他说不清青海湖的秘密，他只知道那触目
惊心的蓝
不过是从西海固广大的天空上被裁去的一角
难怪从他记事起就清楚，在西海固的经卷上
写着一个字：水
就像青海湖带走了蔚蓝的水一样
西海固到处是深不可测的黄色之土
站在青海湖边，他什么也不想说
他只在揣摸着一个词的深度与广度
日月山下
日月山下，九十九头牦牛的灵魂打开一顶
陈旧的黑帐篷
白天带走青稞，晚上饮尽奶茶
只有黄昏的白帐篷里，一个日渐成熟的女
孩对着镜子
忧伤地唱着
从黑帐篷到白帐篷，我渴望醉眠的领地
部落酋长用隼一般的眼光打量着这个异
族入侵者
羊骨的法器丢在路上，哈达被风卷走
面对翘首的姑娘
我只能用歌声告诉你
不知道山那边的白天你为谁采摘一朵雪
莲
不知道山这边的黑夜我为谁写下凄婉的
诗行
只有那九十九头牦牛知道
山顶上的玛尼堆旁又多了两块写满思念
的石头
日月山下，一个理想主义诗人扪心自问
传说中天荒地老的爱情到底哪里去了
巨灵之石
倾心向西，一路的歌谣注满一路的忧伤
我把黑夜还给黑夜，把语言还给语言
把沉默还给疼痛的石头的内部
谁把辉煌的旗帜插在这荒芜的城堡之上
我知道漶漫在秋天里的疾病正在悄悄生
长
悄悄地将一个光明的誓言融入阴暗
沿着青藏线，消失在巨人的背影里
一粒怀孕的种子冲破黑暗，从石头的根部
把高山流水尽情吮吸，此刻，我还知
道――
那个带着疑问的人，面对远山之石
那亘古的沉默像苍老的寓言激活了他的
想像
而在灵魂触动的瞬间，他把一路的忧伤撒
向西风
与诗歌擦肩而过
在叙述化的时代来临之际，那个月光下推
敲的意境
被电脑的敲击砍去了敲门的手
看着那些名词，像肥头大耳的小个子入侵
者
横七竖八地躺在显示器上，占据了一个英
雄的家园
看着那些动词，十八般兵器扑头盖面而来
一朵月光下的鲜花被都市化的利器猛然
刺伤
还有那些形容词，一群嗲声嗲气的开发
区女郎
把一个从乡下来的姑娘羞得说不出一句
话来。还有……
我走在青海的土地上，我突然听见一句
“黄河之水天上来”，顿时热泪盈眶
在与你擦肩而过时，诗歌，我背一袋精良
的种子
种在老家的麦田里，人声喧哗的时候，大
声歌唱
暮：旷野之野
一个影子落下来，一万个影子落下来
在清冽的光晕中
独对金樽，我要饮断千年的豪肠
让马蹄踏碎坎坷的归路
只有风声，这高原的衣裳
敲响了黑夜的钟声
疯言醉语过后，谁手持一册经卷
独自面向西风
请挽留这最后的时刻，十二月的黄昏
我已走过如歌如梦的旅程
我把颂歌献给你，还有一段墓志铭
伴着千年佳酿献给一颗破碎的心
单永珍，回族，1970年出生于宁夏西吉县，宁夏作协会员，现工作于固原地区文联《六盘山》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