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水的村姑 早晨她去水井挑水 井里清澈的泉水 照出她的影子 看看周围没有眼睛 像照镜子一样 瞧自己的脸
在水上一飘一飘
这张漂亮的脸
是自己的脸吗
兴奋的嘴巴差点喊出声
她为这个举动害羞起来
好在周围没有偷看的眼睛
树上的鸟儿只顾歌唱春天
风也不来打搅她
这时路上来了挑水的人
她慌慌忙忙装满水
低头回家
但她的心再也静不下来
就像一路泼洒的水
我们的村庄
那些山上的村庄
我们的同胞
生活了多少年
谁也说不清
那些山上的村庄
我们的祖先
睡了多少代
谁也说不清
那些山上的村庄
我们的同胞
还要生活多少年
从早到晚
一滴滴血汗
洒肥梯田
没有梯田的山
不是我们的故乡
没有梯田的村庄
不是我们的家园
在活着的时候
我们以梯田为命
当我们死去
脚还粘着泥巴
寨神看着我们
寨神看着我们
在苦难世间
要有颗坚强的心
寨神看着我们
贫穷的人
泪水会变为粮食
寨神看着我们
寒冷的人
火塘会送上温暖
寨神看着我们
死去的人
会有宁静的归宿
身 世
我的父亲是哈尼人
我的母亲是哈尼人
他们传给我纯正的血液
从小我就说母语
只要听到这种语言的呼唤
迷途的灵魂就会找到家
尽管我可以用多种语言交流
一生不变的血色是母语
我的父亲是农民
我的母亲是农民
他们传给我勤劳的美德
从小我就懂得汗水的重量
每颗粮食吃多少滴汗水
才能长大啊
当劳动者停下一天的活
靠着墙壁打起鼾声
我的父亲是土地
我的母亲是土地
他们给了我明亮的心灵
从小我就知道要在风雨中赶路
蓑衣披在身上
到处都有温暖的床
在祖先变成土地的地方
我也找到最后的归宿
民 歌
那年初夏的早晨
母亲在山上?包谷
嘴里挂着民歌
果子落地般生下了我
母亲每次掏出乳房
喂给我一支甘甜的民歌
柴垛上红冠子的公鸡
唱亮我的歌喉
那么多的民歌手啊
鸟唱鸟的民歌
风唱风的民歌
泉水唱泉水的民歌
玩泥巴的女孩
民歌唱成了村姑
村姑在树林砍柴
叶子都唱民歌
骑牛背的男孩
民歌唱成了汉子
汉子在梯田耕作
青蛙都唱民歌
鲜花跟着春天
蝴蝶唱民歌来
星星跟着月亮
云彩唱民歌来
唱起民歌
日子不那么苦了
唱起民歌
山坡不那么陡了
我来到城市
行囊里塞些民歌
心情痒痒时
哼上几首
岁月悄悄流逝
看着父母
以为自己还年轻
看着女儿
才觉得自己已老去
无形无声的时间
就像是只看见过一回太阳
太阳却辛苦了好多年
它的脚步也歪斜了
经历过的许多人事
已经彻底遗忘
能想起来的
在记忆中躲躲闪闪
比我大的死去
比我小的也死去
早晨醒来
为自己还活着而吃惊
活着一天
日子就得过下去
跟那些在街上乞讨的人一样
我为一张肚皮奔波
责任编辑 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