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渴望，有一天我干涸的手心里，能够开出美丽的花来。 ――题记 写在开头 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可老爸老妈说我还小，那么权且当我还是个孩子吧。
庄子曾困惑：到底是我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我？
而我一直迷惑：到底是花被当人养了，还是人被当花栽了？
不明白，不明白。
一
养过很多花，然而都死了。家里现在还活着的植物恐怕就只有那盆嫁接的仙人掌了。周末回家，奶奶指着我的鼻子吼：“你要敢碰我的‘花绿’，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奶奶！”“花绿”就是那盆仙人掌，它的下面是一小段的仙人掌柱，上面开了一朵硕大的红色花朵。花朵盛开，淡淡幽香弥漫房间。
“花绿”是姑姑送给奶奶的，说是怕奶奶寂寞，送盆花给奶奶做个伴儿。于是以后这仙人掌就成了奶奶心中的“女儿”。
宿舍里姐妹们也养了盆雏菊。紫色的花，小小的煞是好看。而我对这花也只限为观赏：因为同室的姐妹都知道我是个极被花厌恶的人。我碰到的花都是“宁死不屈”，“以死殉节”。上次大家发现原本长得好好的长城兰居然死了，同室的“花痴”当时指着我责问：“你对‘城城’做了什么？”这“城城”又是这花的名字了。只不知为何我身边的人都爱替花取名字，就好像刚当上爸妈的人喜欢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字一样。其实那天我也没干什么，只是看着那花甚是喜爱，便忍不住给它浇了点水，没想到就害死了它。
突然想起一次作文试题《这种爱只能是伤害》，当时我写的也是花。我是个极为爱花的人，可是花却不爱我。搞到最后我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谁伤害了谁，因为我常常因为花不爱我而受到朋友的伤害。
“花痴”当然不叫花痴，只是平时特别爱侍弄那些花花草草，爱花成痴，于是得了这一雅号。照理说“花痴”应是最不喜欢我的人。可奇怪的是我和“花痴”却处得很好，或者说“花痴”和我处得很好。因为我是个觉得有没有朋友都无所谓的人。别人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我依然是我，不会有什么改变。
一日，小花对我说她将来想开十个花店，所以现在学不学都无所谓。“花痴”一边说一边抹着指甲油，离子烫过的头发随风摇曳，发梢开花。
那你还跟我在一起，不怕我把你的花全弄死了？
呵呵，不怕啊。因为你不会有空来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时候我会要你到别的花店把他们的花全弄死啊。那样我的花才能卖得好嘛。
“花痴”邪邪地笑着，话里猜不透真假。我知道“花痴”的父母都是生意精儿，而我只能说“花痴”的名字起错了。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爱花成痴。真正爱花成痴的人是不会希望花死的，无论是谁的花。
二
我爸从小就要我好好学习，为的只是希望我能超过隔壁王家的儿子，把他从第一的位置上拉下来。
可是我爸不知道，其实我很笨的。而且如果王泽考不到第一，他爸就会打他。
我不想别人被打。然而这些，我并没有对我爸说过。
其实我以前也曾养过一盆花，而且养得好好的。只是后来死了，以后便没再养过。因为从那以后凡经我手的花都死了，无一幸免。于是村里的和尚说我是个不祥之人，朋友们也说我命犯花煞。当然那些都是玩笑话。
虽然我为花所憎恶，但所幸的是孩子们不讨厌我。那些美丽的祖国花朵们不讨厌我。每次到三姨的幼儿园，那些天真的孩子就会围着我喊“姐姐，姐姐――”，模样甚是可爱。
７岁的小表弟曾放在我家，由我带了一天，权且也当是一次难得的养花经历吧。
小表弟是个极为乖巧的孩子，全没有同龄孩子应有的顽劣与好动。记得那天我和小表弟什么也没干，只是坐在那里下了半天的飞行棋。其实这种棋下久了便会觉得无聊。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早就玩腻了。只是那天小表弟看见这棋就显得特别兴奋，硬拉着我下了一下午，嘴里还不时念叨着“飞啊飞啊”。
傍晚的时候，二姨来了，见他还在下棋，便过来怒冲冲地把他拽走了，说是要去练琴，晚上还要补课。末了，二姨还瞥了我一眼，说你也要好好学习了，你瞧那王泽学习多用功啊。我后来才知道，二姨让小弟跟着我，是希望我能教小弟学习的，不想却被我“带坏”了孩子。
我撇了撇嘴，他疯起来你没看到呢！不过这话我没说，只是在心里小声地嘀咕了一下。
小表弟被二姨拽着，他回过脸来，脸上满是失望和委屈，全然没了刚才兴奋的影子。棋盘上的飞机刚刚起飞，便早早地落了下去。
想起我们学校的那群人天天嚷着学习好累之类的话，可跟这些花朵比，我们的那些又算什么？我们起码还有抱怨的权利，而他们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和他们相比，我们还是太幸福了。起码当初我们的老爸老妈们就没有逼着我们学这学那。我想，我们真是幸福啊。觉得幸福就该觉得开心啊，可是我一想起小表弟走时的表情心里就委实难受。我想，我也许又看到了一朵正凋零的花了。
三
我说过我以前养过花，以后便没有再养了。其实从那以后我就不能养了，因为花都死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很小的孩子，也是一朵天真的小花。我在村里的破败小学里念三年级，扎着两小辫儿，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那时候我老爱发愁，一愁起来就没完没了。于是我们的班主任赵老师就送了我一盆花，说是种花就能种出快乐，种出希望来。那时赵老师是我眼里最好的老师，温柔又善良。于是有什么心事我都爱说给她听，说我老这么矮，我怕我长不高啊；说我不喜欢妈妈的裙子啊；说爸爸不好每天都喝酒啊；说夏天的风比春天的风更活泼啊。我每天都跟她说好多好多，说那些跟谁也没有说过的话。赵老师总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于是每天回家的时候我就想赵老师真是好啊，要是她是我妈妈那就更好了。于是回家后，我就更加精心地照顾那盆花了。
小花一天一天地长大。每天没事的时候我就趴在窗台上看花。一天，两天，三天，我一边看一边想，赵老师真是好啊真是好。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就会看到白色的云和灰色的鸽子从我的小花上飞过，特别好看。
花开的那一天，我捧着花到学校，我想要让赵老师也看看这花。可是当我把花捧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听到老师们正在谈论我。
数学老师叹了口气说：“唉，这次考试又只有小花不及格，老是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
我听了低下头去，我知道我数学差，老拖大家的后腿。
“老钱，算了吧，让她混到初中就算了。小赵不也说了吗？估计这孩子精神上有点问题。对她，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唉，这倒也是啊。你说她精神上有问题？”
“你不知道？那天她还跟小赵说她听到河里鱼在说话呢！这都是小赵亲口告诉我的。你说她不是精神上有问题是什么。”
……
小赵？小赵是赵老师吗？怎么会是赵老师，怎么会是赵老师呢？可是不是赵老师又是谁呢？我捧着花在操场上静静地走，怀里的花火红火红地开得正艳。
“小花，这是你的花吗？真漂亮啊！”
我转过头，看到笑吟吟的赵老师：“老师，您忘了吗？这是您给小花的花啊。”
“呵呵，老师怎么会忘呢！”
可是老师明明已经忘了啊！
我看着赵老师的笑容，突然觉得那笑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好看了，心里突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回家的路上，我把那盆我种了整个季节的花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继续走我的路。我想，幸亏赵老师不是我的妈妈，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就又开心了，于是就又蹦蹦跳跳地回家去。
第二天我路过那垃圾桶的时候发现那盆花已经枯了，苍白的花躺在点点恶臭里，全没了昨日的艳丽。
从那以后，我总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可是究竟是什么，我却不知道。也许枯萎的，不仅仅是那朵花而已吧。
我至今仍记得那朵花的名字。“花痴”摇头晃脑地问，它的花语是信任还是希望。
我不记得了。
文学社指导老师简介：黄忠，浙江省乐清市白象中学金鳌文学社指导老师，曾在《芳草流星雨》、《新新阅读》、《温州日报》等报刊及一些网络媒体发表过数十篇文章，指导学生在各类报刊发表文章上百篇，获得多项指导老师荣誉，担任中国校园文学社团联盟常务理事，《青年文摘》外援编辑，《少年文艺》特约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