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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痛的生活|沉痛的近义词

时间:2019-02-12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铁      铁。十匹马力冲撞的铁。巨大的热量的青春。   顶着全部孤独的铁,亚热带的棕榈,南方的湿热。   纸上的铁,图片的铁,机台的铁,它们交错的声响。
  打工。
  它轰然倒下一根骨头里的铁,在巴士与车间,汗水与回忆中,停顿的铁。弯曲的铁。
  一只出口美国的产品。
  沉默的铁。说话的铁。在加班的工卡生锈的铁。
  风吹。明月。路灯。工业区。门卫。暂住证,和胶布捆绑的铁架床。巨大的铁,紧挨着她的目光,她的思念,她的眺望,她铁样的打工人生。
  
  疼
  
  她站在一个词上活着:疼。
  黎明正从海边走出来,她断残的拇指从光线移到墙上,断掉的拇指的疼,坚硬的疼。
  沿着大海那边升起……
  灼热,喷涌的疼,断在肉体与机器的拇指。内部的疼,从她的手臂,机台的齿轮,模板,图纸,开关之间升起。交缠,纠结,重叠的疼……
  疼压着她的干渴的喉咙,疼压着她白色的纱布,疼压着她的断指。疼压着她的眼神。疼压着她的眺单,疼压着她低声的哭泣,疼压着她……
  没有谁会帮她卸下肉体的、内心的、现实的、未来的疼。
  机器不会,老板不会,报纸不会,连那本脆弱的《劳动法》也不……
  
  都市会
  
  都市打击乐在地铁站上演着,它湿漉漉的,似大海卷起书贝的卷角,旧的羊皮书,新的印刷体,电子版本,它深入都市打击乐的黄昏,深入人类的痛苦之间 幻象的床上、墙壁、藩篱以及无限锋利的刀子切割着内心的梦境,你关闭魏晋课本,关闭长袍烟柳,关闭全身敏锐的触觉。
  剩下沮丧的脸与枯绿草坪,剩下孤独,拥挤,无可救药的蓝天在遭受炎凉的分割,这年问我们离世态很远,它像遥远的海域一只微小在颤栗中的小帆,模仿着我在眺望着的遥远梦。
  她正经过扩版注水的晚报,与暧昧不清的早餐,剩下一帖招工的启事有着落日般难言的温暖,前世的明月隐进霓虹之中,远方的诸鸟与树木隐进开发之中,惟见粉色的别墅点缀青山悲喜交加的眉尖。
  她的身后,是像旧城一样消逝的唐代。
  隐匿于广告的某个角落里,而她正经过紫箫青袍,人生的残液倾倒得如此缓慢。
  她在结核,成形,跟随一堆故纸与旧事,她洗尽那些乌衣巷的红尘,洗尽那些寻常阡陌的清苦。在城市间行走,寻找着一张清澈的脸。
  一个人在他的身体里安置着一座城市,打击乐中聚集着一个人的心愿。
  他站在生动的地方,一直倒着生命的残液,倒着苟延残喘的生存,倒尽炎凉的世道,倒尽流落他乡的悲苦,倒尽这些失业的沮丧……
  剩下一张麻木的脸,在城市问,我被打击乐淹没,那张湿漉漉的脸,反复地呈现……
  
  焰
  
  这血,这肉,这骨头。在墨汁中燃烧着。
  历史在崩溃中醒来,它舍弃那些花花绿绿的毁誉忠奸。剩下黑与白,如此触目惊心地嶙峋着。它还在崩溃之中,被挖,被推,被掩,被饰,小丑们正涂上脂粉站在戏台演唱。现在我终于听懂了这尘世原本是戏,戏里戏外戏上戏下原本是在演着,浮云样的情节晃在吱吱声里。
  没有痛苦,也没有欢乐。剩下一个不断在崩溃的舞台,无言地站着。
  我们自己还在崩溃之中站着。看不懂草木与飞鸟的无言。
  我们还在与自己保持着距离,像鬼魂一样隐匿着自己,刹那间历史与现实不断彼此伤害着,在泥泞和积雪中,驶过一辆数千年的破车,装载着贪婪与绝望。
  这焰在我们的心口亮着,从我们眼里流了出来:像雪一样在融化着。
  历史正在被人剪辑、拷贝,烙上耻辱的痕印,被人计算着票房、艺术、影响、奖项……历史的潮声被反复地利用。
  我们在历史中把自己燃烧着,在它的回想中,我们跟随历史一起崩溃着。
  
  肺
  
  他缓慢而迟钝的沉闷呼吸问,被塞住的肺,在躯体里移动的电焊尘、铝尘、水泥尘……坚硬而顽固地揪着他们柔嫩而脆弱的肺叶,像一颗铁钉插进了贫穷而卑微的肉体。他带病的肺在时代的空间猛烈喘息。沉痛的、激荡的声音托着他们的肉体上升,绞碎着细若烟头般明灭的希望。
  他们来自乡村的肺,清贫的庄稼地里的肺,或者一双两双眺望着命运的肺,犯病的肺,腐烂的肺,职业的疾病的沉重更加压矮了乡村低矮的烟囱。
  他们失学的子女,或者在微小的焰火中停顿的茫然,她塞进灶堂里的湿柴,像父亲塞满烟尘的肺一样,剧烈地咳嗽……
  我目睹的生活的尘肺:这在黄昏中日益黯淡下去的一家,他们近乎干涸的生活沿着沉重如铅的咳嗽声升起,斑驳得如同背后砍伐开采完的山,裸露着疼痛与丑陋。
  
  流水线
  
  在流水线的流动中,是流动的人。
  他们来自河东或者河西,她站着坐着,编号,蓝包的工衣、白色的工帽。手指头上工位,姓名是A234、A967、Q36……
  或者是插中掣的、装弹弓的,打螺丝的……
  在流动的人与流动的产品间穿行着,她们是鱼,不分昼夜地拉动着老板的订单、利润、GDP、青春、眺望、美梦,拉动着工业时代的繁荣。
  流水的响声中,从此,她们更为孤单地活着、
  她们,或者他们,相互流动,却彼此陌生。
  在水中,她们的生活不断呛水,剩下手中的螺纹、塑料片、铁钉、胶水、咳嗽的肺、染上职业病的躯体,在打工的河流中流动。
  流水线不断拧紧城市与命运的阀门,这些黄色的开关、红色的线、灰色的产品、第五个纸箱、装着塑料的灯、圣诞树、工卡上的青春、李白……发烫的变凉的爱情,或低声地读着:
  啊,流浪!
  在它小小的流动间,我看见流动的命运。
  在南方的城市低头写下工业时代的绝句或者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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