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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诗选(五首)]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时间:2019-02-15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一件红衬衣   ――为鲁丝而作      1      我妹妹和我正在缝纫
  一件红衬衫,为我女儿。
  她拼布,我缝边,我们使着剪刀
  来来往往穿过桌面。
  
  孩子们不该穿红色,
  一个男人曾告诉我
  年轻的女孩不应该穿红色。
  
  在一些国家,这是死亡的
  颜色;有些国家是激情之色,
  有些代表战争,有些代表愤怒,
  而有些则表示流血的
  
  献祭。一个女孩应该是
  一块面纱,一片白色阴影,苍白
  似水中月;不
  危险;她应该
  
  
  保持沉默并避免
  红鞋子,红袜子,以及舞蹈。
  穿虹鞋子跳舞会要了你的命。
  
  2
  
  但是,虹色是我们与生俱来的
  色彩,是紧张的快乐与溢出的
  痛苦之色彩,它使我们彼此 连接。我们朝桌子 屈身,地球重力的 持续的牵拉犁开 我们的身体,把我们向下拽。 我们做的衬衫被我们的
  词语,我们的故事所玷污。
  
  光线投射到我们身后的墙上
  阴影在繁殖:
  
  这是古老的坚韧的母亲们的
  行列,
  
  空白之夜之前的
  下弦月,
  
  母亲们喜欢戴手套
  皱巴巴的,像她们一生的形状,
  
  转手传递这件作品,
  仿佛从母亲传到女儿。
  
  一根长长的鲜血的丝线,仍未被扯断。
  
   3
  
  让我把这个老女人的
  故事讲给你听。
  
  首先:她编织了你的身体。
  其次:她编织了你的灵魂。
  
  再次:她讨人憎,叫人怕,
  尽管不是被那些认识她的人。
  
  她是女巫,被你用热光
  烧焦,夜里又从你的家里爬出
  
  为请教和贿赂。折磨着你的爱
  你会转而责怪她。
  
  她能变形,
  而且像你的母亲一样,她盖着皮毛。
  
  黑圣母玛利亚
  镶嵌着小尺寸的
  
  胳膊和腿,像锡制的星星,
  她们给她带来烦恼
  
  和红蜡烛,当没有其他帮助
  或安慰时,也是她。
  
   4
  
  一月,雨天,这灰色的
  寻常的一天。我的
  女儿,我愿
  你的衬衫只是件衬衫,
   没有魔力或寓言。但是寓言
  和魔力蜂拥而至
  在这一月的世界,
  侵犯我们,像雪那样,而几乎没有一个
  
  对你是友好的;尽管
  它们很强大,
  有力,像病毒
  或无瑕的天使舞蹈
  在大头针的头上,
  有力,如娼妓的
  心脏,被连根
  拔起因为据说、
  它们是纯金的,或沉重
  如虚构的
  宝石,他们过去常常
  劈开犹太人的脑袋,为的是得到这些宝石。
  
  一个神话取消了另一个
  这可能不对。
  然而,在折边的
  一角,那里不会被看见,
  你将继承
  它,我做了这细微的
  一针,我秘密的魔术。
  
  5
  
  衬衫做好了:鲜红
  绣着紫花和珍珠
  纽扣。我的女儿穿上它。
  
  拥抱这颜色
  对她来说不意味着什么
  除了它温暖
  而明亮。她赤着
  
  双脚,跑过地板,
  躲开我们,她的新游戏,
  挥着她的红手臂
  
  快活地,而这旗帜
  使空气炸开。
  
  所有面包
  
  所有面包由木头,
  母牛粪,密集的褐色苔藓,
  死动物的身体,牙齿
  和脊椎所造,经过这样的掠夺
  之后,还剩下什么。这污垢
  涌流着通过植物的茎进入谷物里,
  进入手臂,斧子敲了
  九下,一棵树的皮肤
  新鲜的水是第一件
  礼物,四个钟头。
  
  活生生地埋葬在一件潮湿的衣服里,
  一只银碟子,一排
  白色饥饿的胃
  肿胀而紧张地在烤箱内,
  温暖呼吸的肺容量停止
  在来自一个古老太阳的热力中。
  
  好的面包有盐味
  出自你的双手,九次
  敲打斧子之后,这种盐味
  来自你的嘴巴,它闻起来
  就是它自身的小小死亡,是前前后后的
  死亡。
  
  把这些灰烬
  高举到你嘴巴里,运送到你的血液中;
  要知道你的狼吞虎咽
  是它的献祭,
  几乎。所有的面包必须被打碎
  所以它能被分享。我们
  一起吃这块土地。
  
  飞翔在你自己的身体里
  
  你的肺装满并伸展它们自己,
  粉红血色的翅膀,而你的骨头
  腾空它们自己并变成空洞。
  当你吸气,你将像只气球般升起来
  而你的心脏既轻逸又巨大,
  敲着纯粹的快乐,纯粹的氦。
  太阳白色的风吹穿过你,
  你的上面一无所有,
  此刻,你看到地球如一块椭圆形的宝石,
  闪亮着爱的海蓝。
  只有在梦里你才能做到这一点。
  醒来,你的心脏是一只颤抖的拳头,
  一粒精美的灰尘阻塞了你吸入的空气;
  太阳的一块炽热的铜砝码直接
  强加于你头骨厚厚的粉红外壳上。
  总是刚好在射击前的一刻。
  你试着,试着醒来但你不能。
  
  你开始
  
  你这样开始:
  这是你的手,
  这是你的眼,
  那是一条鱼,蓝色的,并仰卧
  在纸上,几乎
  是一只眼睛的形状。
  这是你的嘴巴,这是一个O
  或一个月亮,不管
  你喜欢哪个。这是黄色的。
  
  窗外,是雨天,绿色的
  因为是夏天,而越过那些
  树木接着越过这世界,
  这圆圆的,只有这些九种
  蜡笔色彩的世界。
  
  这是这世界,比我已经说过的
  更丰富,也更难习得。
  你是恰当的,把它那样弄脏
  用红色而后是
  橙色:这世界燃烧了。
  
  一旦你学习了这些词语
  你会认识到,还有比你曾
  学到的更多的词语。
  “手”这个词漂浮在你的手上
  好像一片湖水上一小朵云彩。
  
  “手”这个词从你的手上
  抛锚到这张桌子上,
  你的手是一块温暖的石头
  我在两个词语之间握住它。
  
  这是你的手,这些是我的双手,这是这世界
  圆圆的,但不平坦,并有这比我们能看到的
  更多的色彩。
  
  开始了,就有一个终结,
  这就是你将返回地方,这是你的手。
  
  等 待
  
  那么,这便是,那黑暗之物,
  你已经等待如此之久的黑暗之物。
  你已经创作了这样的情节剧。
  
  你以为它会带着它自身的薄雾,
  遮蔽你,在一种潮湿的包裹中,仿佛霉菌
  裹住面包。或者,你以为它会隐藏
  在你的壁橱里,在多年前因长大过快而不合身的衣服
  中间,
  在灰尘与落发中筑巢,接连摆脱
  你伪造的各种肌肤
  并长得越来越大,
  在你丢弃的衣物中间
  磨牙,然后它会从里面
  突袭出来,于是你的心脏
  将充满咆哮
  
  否则它会很快到来,无声无息,
  可是有一只无情而闪亮的眼睛,像一列高速火车,
  车头发出一种单一的鸣响然后中断。
  
  相反,奇怪地,它像是家。
  像你自己的家,五十年前,
  在十二月,夜晚初临
  当室内的光变了,从清晰到阴暗,
  一种阴暗浓重的黄光,像一只硫磺的蛋黄,
  阅读灯打开了
  它棕色的丝织灯罩,它芳香的
  火热的大铜锅,起居室
  在做菜的气味中摇曳,
  
  你则蜷缩在硬木地板上,粘着污迹的臂肘
  和冬天干皴的膝盖,支在这些漫画报上,
  听着收音机,灾难的新闻
  令你感到安全,
  如同你母亲的声音
  一再催促你支好桌子
  你正竭尽全力不予理睬,
  而你第一次,在你一生中
  意识到有一天
  
  你会变老,某一天你将
  变得像你现在这般老,
  而伴着这浓重的黄色灯光
  你正阅读漫画的这个家,将会和居住
  其中的人们一起消失,包括你,
  包括你年轻的、满是污垢的身体
  它带着新闻纸的气味和脏兮兮的
  膝盖与洗过的棉布衣服,
  你会有一个不同的身体
  到那时,一个衰老昏暗的身体,
  一个你甚至无从想象的陌生人的身体,
  你会迷失而孤单。
  
  而现在,正是现在
  这黑暗的事物在此,
  毕竟没有什么是新的;
  仅仅是个记忆,毕竟:
  一种恐惧的记忆,
  一个关于发黄的报纸的儿童的记忆
  你遗忘已久
  如今却变为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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