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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北的地方海未眠|往北的地方海未眠免费

时间:2019-01-2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上期回顾:   欢喜和母亲把可怜的宫家小少爷“捡”回了家,还给他起了了一个可爱的绰号“鸡丁”。欢喜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逗“鸡丁”玩,带着他去上学,犹如收了一个小弟一般开心。“鸡丁”被尘封起来的心慢慢地向欢喜打开了,欢喜觉得,偷偷欺负“鸡丁”的日子,真是好欢喜,好欢喜。
  小毛孩能不能回去还是个问题,就随便许人诺言,我笑了笑,他急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见我不明白,又认真地做了一次。
  嘴唇一动一动,无声地说着什么。
  宫薄的就是谢欢喜的。
  我的就是你的。
  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做着这手势,我眼睛一热,想到容华姐说过,不离不弃,每天都会有奇迹。
  我们能认识也算是奇迹的一种吧,我拉起他。
  “回家喽!妈妈今天买了樱桃,你吃过樱桃吗?我没吃过,还是粘了你的光,才肯给我买的!听说很甜的。”
  他一脸“你竟然没吃过樱桃的样子”看我,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容华姐是个小气鬼,说樱桃很贵,舍不得买,我每次就只有盯着鲜艳欲滴的小果子,吞吞口水离开了。
  这小气鬼竟然为了讨好他,终于买了一次,我吞吞口水。
  “等一会儿,你就装作不喜欢吃,好不好?”
  他用力点点头,我揉揉他的发,顺毛摸。
  “真乖!”
  我满心欢喜,为自己的小把戏,暗自得意,踏着夜色回家,不知道有一场大灾难在等着我们。那时,宫薄想着他爸爸快回来,能赶走恶毒的后妈,而我想着,我的大房子,好大好大的房子。
  有人说,命运总会在你最欢喜最得意的时候,突然扼住你的喉咙,让你无法喘息。那一年,宫薄八岁,我十一岁,我从早熟的红富士变成烂掉的樱桃。
  后来,我曾想过,如果从一开始,我们没有多管闲事把宫薄带回来,是不是会不一样,我不知道,因为一切都像奔驰的单方向火车,走向未知。
  突然一场火,把什么都烧没了
  刚到小区,就见小区门口围满了一堆人,还停着一辆消防车。
  我们住的那个楼层正在冒烟,浓浓的黑烟让上面什么都看不清。穿着制服的消防员正在喷水,可楼层太高,完全够不着,恰巧今天风大,顺着风向,火势越来越大。
  我一呆,马上醒悟过来,那是我们的房子!
  容华姐呢?容华姐回去了吗?
  看到熟识的邻居,我扑过去,抓着她的手臂。
  “李婶,我妈回去了吗?”
  “是欢喜妹,刚才看到她拿了牛奶回去了。”
  “那她还在里面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别担心,你妈这么大的人,可能早跑出来了。”
  怎么可能不担心,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出事了,一定出事了,力气一瞬间被抽光我快要软下去,张开嗓子,边哭边喊。
  “妈!妈!”
  “谢容华!谢容华!”
  “出来呀,你在哪里?”
  没人回答我,全部都是看热闹的人群,我的心越来越慌,心里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厚,压得我快要窒息了,谢容华你在哪里,你不会笨到还待在那里面吧?
  火势还在扩大,那够不到的水根本没用,连围观的大人都在议论,这么久,怎么还不搭云梯,我扑过去问。
  “为什么不搭云梯?有人还在里面,她会死的,会死的!”
  “小妹妹,已经在向总部支援,马上会调过来!”
  “去去去,危险得很,小孩子别捣乱!”
  另一个消防员不耐烦把我支开,还在说什么,我听不到,我只知道我妈可能还在里面,而这些傻x还状况不断,这么高的楼,第一时间没调云梯,一时间我又有些怪谢容华,为什么总是那么小气,说什么租高点会便宜点。
  “谢容华,你出来,快出来!”
  我仍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还是没看到了她的人影,直觉告诉我,她就在里面。看到楼梯处加了防守线,我止步了。与其靠着这些白痴,还不知自食其力,我冲了过去,有一个人紧紧从背后把我抱住,不让我过去,是宫薄。
  “浑蛋,放开我!我妈妈在里面!”
  他不说话,只是搂着我的腰,比我矮比我小的身体发出惊人的暴发力,任我怎么挣扎都不松手,紧咬着牙,就算被我又踢又打也是一声不吭。
  干什么,谢容华还在里面,眼泪早迷糊我的视线,火依然在肆虐,我想也没想,对着横在我胸前的胳膊狠狠咬下去。
  “不放我,就咬死你!”
  他不放,我也不松口,我再咬,他仍是不放,舌间尝到血腥味,背后传来低低的呻吟声,我听了,怒火蹿上来,我加大力度,铁了心他要不放开我,就咬死他。
  我妈还生死未卜,他还拉着我!
  已经见血,一旁的李婶过来要拉开我,一脸不忍。
  “欢喜妹,他是为你好,火那么大,你过去很危险的,快松口,真狠,咬了一嘴血。”
  “放开我?”
  “不放!”
  真让人讨厌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像这样讨厌他。
  “不放,我咬死你。”
  “让……让你咬。”
  稚嫩的童音带着坚定,我浑身颤抖,一阵寒意袭来,这么冷,唯有唇间的血肉有一点温度,背后是宫薄同样小小的发抖的身体。
  我瞪大眼睛,谢容华,你一定不要在里面!你要出什么事,我会恨你的,恨一辈子!
  云梯调过来时,火已经烧了一个小时,火被扑灭,消防队员上去,我们依然被挡在外面,宫薄还抓着我不放,他的右手臂一个深深的牙印,不时渗出血。
  我突然有些害怕了,全身被浸在恐惧中,很害怕,不敢动,连想都不敢想,我神经质般抓着他,不停地问这问那。
  “鸡丁,我妈不会在里面吧。”
  “祸害遗千年,她那么坏的人,肯定早就跑了。”
  “肯定是这样,躲在一旁,看我哭,说不定在嘲笑我。”
  “她就是这样的人,不靠谱。”
  “没事,看就看嘛,谢容华,你出来呀,滚出来!”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有人抬着单架走出来,上面躺着什么。我呆住了,往后退了一步,不敢上前,做我们这一行的,有时候第六感准确得可怕,冥冥中,有什么发生了。
  我就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在等待的日子,就像有人拿着时钟放在我耳边,一秒一秒过去,那嘀嗒声就响在耳边,让人毛骨悚然,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宫薄松开我,我抓着他不放,他看看我,缓缓抽开手,走到单架前,揭开白布。
  世界一下子静了,我呆呆地看着那堆人,那么远,又那么近。
  宫薄小小的手拉开白布,看了看,望着我,没说话,眼神却寂静得可怕,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慢慢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单架前。
  一瞬间,我看到被烧黑的脸,皱成可怕的样子,依稀是最亲的人。
  不,这不是她,她很漂亮的,才二十七岁,连鱼尾纹都没有,爱笑,眼睛眯眯的,闪着绿光,要是遇到大鱼,摸摸鼻子,这是算计着什么坏事……
  这不是她,不是她,谢容华,我恨你!
  眼睛被蒙住,眼泪顺着指间的细缝流下来,我一抽一抽站在原地,不是这样的,那个人我不认识,只是一眼,我却看得清清楚楚,深深地刻在记忆里,再也无法忘记。
  好吵,这么吵。我什么都听不到,我的眼睛被遮住,好黑又好冷,这可怕的世界。
  有人过来问。
  “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扑过去,恶狠狠骂他:“你才死者,她没死!”   宫薄抱住我,一旁的李婶过来,跟那人说什么,两人一问一答,不时在纸上写着,偶尔看这边一眼,李婶不断地叹气。
  “可怜呀,才十一岁,没了爸爸,又没了妈妈,老天真造孽……”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的记忆里一片空白,总是介于清醒与模糊之前,每个人从我身边来来去去,就像不真实的影子,他们跟我说话,就只看到嘴巴一动一动,可是我没听到声音。我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唯一的知觉,就是没几天,有人把一个凉凉小小的罐子塞给我,上面贴着一张相片,容华姐温柔地笑着。
  我还不知道她有笑得这么温婉美丽的时候,眼泪掉在照片上,他们跟我说,我的妈妈住在那里。这罐子那么冷,那么凉,我紧紧抱着,到哪儿都要带着。
  谁要敢过来碰它一下,我就咬他,抓他,踹他,谁也别想碰。
  家烧了,妈妈也不在了,我们被带到警察局,他们问我们很多事,平时有没有仇敌,有可能是谁放的火,后来排除了有人故意纵火,又问出去之前有没有关火之类的,还有找不到放火根源,不能有赔偿,甚至,还问我,要不要去福利院。
  我一声不吭,像块木头,只是抱着那个罐子。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妈妈不见了,突然一场火,把什么都烧没了。
  宫薄替我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他的声音不再古怪难听了,吐字清晰,清脆响亮,逻辑清楚地说话,他那王子般的处世不惊又表现出来,他拉着我的手,陪我到处奔波,从警察局,殡仪馆,录了笔录,办了案,还有……
  火化了妈妈。
  宫薄只字不提他宫殿般的家,跟他们说,他是我弟弟。警察不忍我们露宿街头,暂时安排我们住在看守犯人的小房间里。这是平时犯了些小错误的人,被请进来关押个24小时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用粗粗的铁条隔着外面的世界。
  宫薄把警察找来的一条薄毛毯披到我身上,他紧紧抱着我,黑暗中,只有过道一盏灯,发出微弱的光。照着身边的小男孩,他刚养胖的脸颊又凹下去了,一脸疲倦地窝在我身上,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漂亮的眉还皱眉,已经睡去。
  我看着他,眼前闪现那场火,他拉着我不放,这些场景一幕幕闪过,最后,是容华姐送我去上学时,她摸着我的头。
  “欢喜妹,好好照顾小少爷,他爸爸快回来了,我们很快就有大房住了。”
  什么大房子,我们在廉租房不是还活得很好,都是这个人,都是他,他来了,全部都变了,那天要不是突然他发神经到处乱跑,我就不会那么晚回来,如果我早点回家,那场火就不会烧起来,容华姐也不会死。
  就是他,都是他的错,我恶狠狠地看他,他抱着我的右臂那个牙印还在,已经开始结痂,就是他,如果当时他肯让我上去,要不是他,我妈也不会死。
  我的手颤抖放在他细长的脖了上,扑地去,用力一掐,掐死你,掐死你!
  宫薄被惊醒了,碧绿的眼眸一张开,印出一个疯狂的我,披头散发,张牙舞爪,眼睛里布满血丝,全是杀意,他没动,就这样任我掐着。
  “我恨你,我恨你!”
  “本来我就没爸爸了,现在又没妈妈了。”
  漂亮的眼睛都已经翻白,他还是没反抗,反手抱住我,学着我当初安慰他的样子,轻轻拍我的背,艰难地叫我名字。
  “嗯――欢喜――欢喜――”
  妈妈为我取错了名字,她不在了,我怎么可能欢喜。
  从小我被骂私生子野孩子,十六岁,她爱上一个有家室的男人,疯了似的离家出走与他私奔,结果没几日,那男人就把她扔在旅馆里跑了。容华姐本可以回头,可是有了我,她担心那个保守的家庭不接受未婚生子,她没回去。
  因为我,她一无所有。
  我的出现,给她判逆的青春期画上休止符,她从一个少女变成了少妇。
  当我开始懂事,明白自己似乎有点不同,我问她:
  “有没有想过不要我?”“怎么会呢,你看,我哪里找来这么聪明伶俐,随呼随到的小丫头供我差遣?”
  她总是这样,不正经地逗我,哄我开心,可是她不开心,我让她背负骂名,饱受冷眼。不该活下去的人应当是我,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我松开手,宫薄剧烈地喘着气,他的脸憋成绛紫色,但还是轻轻地为我擦掉眼泪。
  “我恨你。”
  “我知道。”
  “我害怕。”
  小小的手掌遮住我的眼睛,他一字一顿。
  “我帮你通通挡掉!”从那天开始:我就没妈妈了,不能再找妈妈
  可是,不是装作看不到,就看不到。
  警察的效率出奇地快,案子很快就结了。这之后,我们便离开了警察局,许多年后,我想起这些,只记得看所里的铁条门,弱弱的光,还有,一个小男孩发誓要为我挡掉一切烦恼和恐惧,而我差点杀了他。
  警察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是屋主用火不当,引起火灾。我看了一眼,就扔到垃圾筒里,我不信这些,这事充满了古怪,最简单的一点,就算是用火不慎,容华姐为什么没逃出来?
  我抱着罐子,叫他的名字。
  “宫薄,你回家吧,我帮不了你什么了。”
  宫薄摇头,就是要跟着我,我不想再说什么,冷冷说了句“滚”,从他面前离开。从小到大,我以为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其实没什么时候不一样,我也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胆小自私迁怒,碰到事只会找妈妈哭。
  只是从那天开始,我就没妈妈了,不能再找妈妈。
  宫薄不远不近地跟着我,穿过人群,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吓人,衣服没换,脸也没洗,长头发纠成一团,像个小乞丐,可没爹没娘的小孩谁在乎?
  我回到住的房子,那里烧得黑乎乎的,家具差不多已经烧没了,地板上用粉笔勾出一个人形,那是妈妈死去的地方。
  我就抱着膝盖坐在废墟里,等还魂夜。传说,人死后,七天还魂,我不知道是真是假,虽然我们号称天师,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鬼。
  宫薄仍跟着我,他看出我不想见到他,总是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等到了时间,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面包和水,放在我面前,自己再跑开。
  渴了我就喝水,饿了我就吃,我总是想容华姐。
  想她当年为什么要生下我,我让她受尽折磨,还老惹她生气,不爱读书,有上学也是去打架,惹事生非,还总是让她被叫到学校去。
  每次看到她点头哈腰跟老师低声下气地道歉,我总在一旁没心没肺地偷乐着,觉得她挨批时,比我更像个小学生,她也从不生气,最多就说我几句,骂一声“天寿呀”。
  我总是怪她,追问个不停,为什么我们要经常搬家,为什么我没有爸爸,为什么没有小朋友跟我玩,为什么你要去骗人,那么多为什么,她总是背过头去,轻轻说一句“对不起,欢喜”。
  回过头来时,眼圈总是红红的,一定偷偷地哭过吧,我用手背抹去眼泪,对不起,对不起,妈,你回来,欢喜再也不打架了,再也不问为什么了,会好好读书,会听你的话,真的,欢喜会乖的,欢喜不会让你再偷偷地哭……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欢喜了?
  似乎有什么为我拭去眼泪,我抬头,容华姐正站在我面前。
  “欢喜妹,你又哭鼻子了。”
  “妈!妈!”我扑过去,穿透她的身体,我忘了,她的身体在那小盒子里。
  ”欢喜妹,好歹咱们是神棍,别弄得这么不专业!”
  她故意一脸笑嘻嘻道,还冲在那边不敢过来的宫薄招 招手:“小少爷,过来。”
  容华姐得意地转了个圈:“惊讶吧,科学骗人吧,你看,这世界真的有鬼。”
  宫薄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她摸了摸他的头。
  “好孩子,这几天谢谢你照顾我们家欢喜了。”
  她又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像往常一样轻松问我:“欢喜妹,我不在这几天,你有没有欺负小少爷?”
  我木木地不说话,嗓子眼堵满了东西,酸酸的,发不出声音,倒是宫薄摇了摇头。
  她蹲在我身边,脸白得吓人,眼睛却红红的,和以前一样,又偷偷地哭了,她总是这样,明明很难过,却还要摆出一副笑脸。不知道现在她笑着,我更难受吗?
  “欢喜,妈对不起你,不能陪你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妈妈死了,不能和你在一起,跟着你,人鬼殊途,早晚会害了你,乖,听妈妈的话,去南方找你外公,他会替妈妈好好照顾你,没事,虽然你外公虽是个怪老头,跟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但一定会疼你的。”
  “我又不认识他,我只想跟妈在一起。”
  我拼命摇头,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推到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人那里去,我不要。
  “欢喜,你不要这样,你再这样不乖,妈会生你的气。”
  “听妈妈的话,欢喜,妈求你了。”
  “我不想待在这里,你带我走。”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小少爷会嫌弃你的,”她摸我的脸,又转头望宫薄:“对吧,小少爷?”
  “关他什么事,都是因为他,咱们家才会出事。”
  “欢喜妹,”容华姐喝了我一声,“不要说这样的话,着火是因为我在煮东西,又睡过去,才引起的。”
  “我不信!我不信!”
  “虽然很笨,但事实就是这样,妈太累了,欢喜妹。有你这个小拖油瓶,勾搭帅哥真不方便,小时候还会打点酱油,乖巧得很,现在大了,不听妈妈的话,妈妈天天跑学校,都被烦死了。”
  “我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
  “其实现在能光明正大扔了你,妈不知道有多高兴,下面又有好多帅哥,欢喜,你也不想妈妈走得不开心,乖,明天就去找外公。
  “还有,一定记得带上小少爷,等他爸爸回来了,我们的大房子也回来了,留给你以后当嫁妆。”
  “听到没有,答应妈妈?”
  我还是摇头,容华姐有些急了,她对一旁的宫薄说:“小少爷,你答应我,一起去找他外公。”
  宫薄点点头,容华姐兴奋道:“那我们拉钩?”
  “好了,拉钩了,明天就出发,你们要一起走,小少爷,以后要帮阿姨看着欢喜妹,她要打架了,不上学,就帮我揍她,知道吗?”
  宫薄点点头,眉皱成一团,突然问了一句:“阿姨,就算着火了,你为什么没逃出去?”
  “阿姨睡死了,等醒过来时,就变成了这样。”
  天已经有些亮了,容华姐又抱抱我,一直忍在眼眶里的眼泪掉了下来。
  “欢喜,我的好孩子,没有妈妈,你一定要活下去,如果见到你外公,记得……记得跟他说……说,说我对不起他。”
  一声鸡啼,容华姐的身影越来越淡了,她想了想,终于咬牙。
  “欢喜,你爸爸是……”
  我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除了你,我谁也不要!我从小没有爸爸,以后也不会有爸爸,我的爸爸早死了!”
  “妈,妈……”
  不做乞丐,一动门要饿死吗?
  我惊叫着醒来,入目是宫薄担忧的眼睛,我抓着他的手臂问:“我妈来过了,你看到没有?”
  宫薄摇头,不解地看着我。
  “怎么可能,刚才她还在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他还是摇头:“我守了你一夜,什么都没看到。”
  我不信那么真实的感觉竟是一场梦,容华姐明明来过,她还要我带他一起走:“你一定睡去过去了,她刚才还来过”我气愤推了他一下,他往后退,摔下来,手碰到地上,上面的黑灰也被扫开了。
  地面赫然写着一个地址,还有三个字,一起走。
  是容华姐的笔迹,虽然字迹很乱,但我认得,容华一定回来过,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那不是梦!不是梦!
  “你有没有梦到我妈?”
  “没有,我没睡。”宫薄摇头,“这是阿姨在火烧之前写的,什么意思?”
  我没说话,眼泪低落在字上,我不信那只是梦,可是妈,你怎么这么狠心,留下一个地址就走了,欢喜怎么办?
  我哭了一夜,彻彻底底痛痛快快地把这辈子所有的眼泪流光,像我们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多余的时间悲伤。天亮的时候,我找了块布,包住罐子,背在后面,冲那个白印拜了拜,妈妈,我走了,我会听你话的,去找外公。
  昨晚,就当作我最后一次向你撒娇。
  宫薄静静地看着我,用他漂亮的绿眼睛,印出一个颓废的我,在以前如果他这样注视,我不知道要多开心,但现在我已经审美疲劳,那套子虚乌有的房子,谁在乎。
  这个总是优雅高贵的王子殿下,这几天也弄得脏兮兮的,不知道沈雪尺有没有听到这里着火的事,竟也没人过来看看,和我一样,都是没妈疼的孩子。
  妈妈说,要带他一起走,我问他:“我要去找我外公,你跟不跟我走?”
  他点点头,我们手拉着手,一步一步下楼,我一步一步数阶梯,我会记得这个数目,永远也不会忘记这里。
  离开这个城市时,我和宫薄最后一次去看了他那海派风的家,隔得远远的,更显得宫家高高在上,贵气逗人。
  “要不,你在这里等等,说不定你爸马上会回来的?跟着我,会很苦的。”
  “走吧,欢喜。”
  他拉着我,把那座白色建筑扔在后面,离开这里,他再也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我偏头,宫薄神色平静,这神情根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八岁小孩脸上。
  外公的家在南方,一个很南很南的沿海小城,而我们在北方,很北很北的一个城市,我没有足够的钱买车票,我不想去当小偷,骗钱,容华姐若知道了,会很伤心的,我也不想去找什么福利机构,一方面不懂,另一方面我缺乏安全感,不信任他们。
  我只能带着宫薄,买了张地图,看路标,问路,碰上好心人就搭顺路车,要么就走路,后来走路实在太慢了,我买了辆二手自行车,让宫薄坐在后架上。
  宫薄总是紧紧抱着我的腰,偶尔问一句:“我重吗?”
  声音从背后闷闷传来,我笑嘻嘻地问:“鸡丁,你是不是要生蛋了,怎么这么重?”
  其实,宫薄瘦了很多,小脸露出尖尖的下巴,再搭上个绿眼睛,像极了小妖精,宫薄还是很少说话,他总是站在我背后,低着头,对陌生人更是一句话都不说,即使这样他还是很招人,我给他买了件连帽衫,或多或少能遮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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